“嗨,你們倆是朋友吧?”趕車的那位矮胖子一麵用手指著車轅上的燈芯,一麵走到皮諾曹跟前,低下頭來非常和藹地問:“你準備怎麼辦呢?要是想回家,就快點走吧,天已經這麼晚了。要是跟我們一塊走,那就快點上車吧,我可以幫你找個地方。”
“我不去,我要留下來。”皮諾曹回答說,“我得馬上回家去,我媽媽還在等我呢。我要去學校讀書,勤奮學習,掌握知識。我已經發過誓,一定要聽家長的話,不在外麵結交壞朋友,不到處瞎逛,不給家裏添麻煩。每個好孩子都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嗯,孩子,你說得好,你的話很有道理。”趕車的胖子點點頭說。
“喂,皮諾曹,”燈芯大聲說道,“聽我的話,跟我們一塊去玩樂園,痛痛快快去玩吧。去學校讀書有什麼意思,老師整天都在耳朵根婆婆媽媽地嘮叨,還得每天早早起床,不能遲到。還有那些寫不完的作業,一天下來頭都大了,真是煩死人了。而玩樂園那個地方,簡直就是美麗的天堂,成天無憂無慮,多好啊!”
“快點走吧,我們一塊都去,到那兒玩個痛快。在學校裏把人都快折磨死了。不要怕這個怕那個的,走吧。”馬車裏又有好幾個人說。
“嗨,朋友!”看到皮諾曹站在地上猶豫不決,馬車裏的上百個孩子們紛紛勸說他,“在學校裏我們早就呆膩了,快點去吧!”
“讓我想一下,假如我跟你們一塊去了玩樂園,我那慈祥的媽媽會有什麼感想呢?”皮諾曹臉上副沉思的表情,不過這時,他的意誌有點動搖了。
“管不了那麼多了,你不要總是考慮那些苦惱的事情。你好好想一想,我們去的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地方,那可是一個無拘無束的天地呀!到了那裏,媽媽,還有老師,都管不著我們了!”
皮諾曹緊閉著嘴巴,一句話也不說。此時他的內心十心矛盾,思想上正在進行激烈的鬥爭。一方麵,他想起了溫和慈祥的仙女媽媽,她對自己是多麼的體貼和關懷啊!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外麵惹禍,而仙女都寬厚地原諒了他。自己這一去,媽媽又要四處尋找,不知道要愁成什麼樣子呢。另一方麵,他又經受不住那玩樂園的誘惑,他畢竟還是一個孩子,腦子裏邊想的最多的還是自由和玩耍。在學校裏,兩節課中間的十分鍾休息時間,已經讓孩子們興奮不已,更何況一周可以放上天假呢。皮諾曹站在地上唉聲歎氣,過了好長時間才說出一句話:
“好吧,我和你們一起去。請給我讓點地方,我進裏麵去。”
那玩樂園的誘惑最後還是戰勝了理智。
“車裏邊的地方已經占滿了。”那個趕車的矮胖子說,“如果你願意去,我們還是十分歡迎的,這樣吧,你就坐我這個趕車的座位吧。”
“如果我坐在那裏,你怎麼辦呢?”皮諾曹問。
“沒關係,你坐上去吧,我可以走著去。”矮胖子走到皮諾曹跟前,拉住他的手,要把他扶上趕車的那個位置。
“不行,不要那樣,那真的不行。與其坐在你的位置上,我還不如騎在驢子的背上呢。”皮諾曹倒退一步,擺擺手說道。
說完,皮諾曹就來到最前麵靠右邊的驢子跟前,伸出手按在驢背上,就要騎上去。正在這時,那頭驢子突然一扭身子,抬起一條後腿,照準皮諾曹的胸部就是一蹄。皮諾曹來不及躲閃,“哎喲”大叫一聲,然後就摔倒在地,跌了個仰麵朝天。
那些馬車裏的孩子們看到這個場麵,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眼淚直流。
但是,那個趕車的矮胖子卻沒有笑。他臉色十分平靜,就像平時一樣走到那頭脾氣暴躁的驢子跟前,裝出一副要與它親熱的模樣,突然張大嘴巴,一下子把驢子的右耳朵叼的嘴裏。那趕車的矮胖子牙根一用力,隻聽“咯嘣”一聲,半隻驢耳朵被他咬了下來。然後又“呸”地一聲,把半隻驢耳朵吐在了地上。矮胖子的嘴上也沾滿驢血和驢毛。
這個時候,皮諾曹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了,他心中非常生氣。於是又來到那頭驢子身邊,高高跳起,“騰”地一下穩穩落在了那頭驢子的背上。皮諾曹的這個動作十分成功,也非常優美,馬車裏的孩子們都止住了笑聲,一邊大聲叫喊著“皮諾曹,你真行!……”一邊拚命地拍手鼓掌。
沒想到,皮諾曹正在驢背上得意洋洋,而那頭驢子卻猛地揚起後腿,屁股高高抬起,把皮諾曹“啪”地一聲扔到了路中間的泥坑當中。於是,馬車裏的孩子們又哄堂大笑起來。那個趕車的矮胖子仍然不笑。他與剛才一樣,走到驢子跟前,假裝要與它親熱,卻猛地用嘴叼住驢子的耳朵,牙齒用力,咬下了那頭可憐驢子的左邊半個耳朵。他把驢耳朵吐在地上後,與皮諾曹說:
“孩子,這下不用害怕了,放心騎上去吧。我的這頭驢子脾氣有點怪。可是,我已經將他的兩隻耳朵咬下了。我想他這下就不像剛才那樣凶了。”
皮諾曹聽了矮胖子的話,又從地上爬起來,來到那頭兩邊耳朵都被咬下一半的驢子跟前。那個趕車的矮胖子說得果然不錯,這一次驢子溫馴了,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任由皮諾曹騎到背上。就這樣,矮胖子趕著馬車出發了。十二頭驢子全都奔跑起來,拉著馬車在大路上向前飛馳而去。馬車裏的孩子們雖然擁擠不堪,極為難受,但他們都非常興奮,嘰嘰喳喳議論著玩樂園的各種好處。皮諾曹騎在驢背上,腦子裏一片混亂。他一會兒想到慈祥的仙女,不由得心中難受。一會兒又想到玩樂園裏的無拘無束,又感到非常激動。正在皮諾曹胡思亂想的時候,耳邊傳來一個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皮諾曹,你真是個傻瓜,每次都輕信別人的話,自己任性而為。你一次又一次地違背自己的諾言,心裏邊想的老是玩耍、瞎逛,把你仙女媽媽的忠告忘得一幹二淨。這樣下去,你遲早要後悔的。”
皮諾曹聽了這些話,心中非常驚慌。這聲音到底是誰說的呢?他坐在驢背上麵左顧右盼,向四周望去。可是他沒發現半個人影。驢子們繼續拉著馬車向前奔馳,馬車裏麵的孩子們早就停止了議論,都昏昏沉沉地睡著了。燈芯睡得好像一頭死豬似的,“嗬嗬”地打著呼嚕。隻有趕車的矮胖子坐在車轅上哼著一首悅耳的曲子:
黑夜裏別人都睡覺,哎喲!可是我卻睡不著……
“可能是我自己的心理作用,實際上根本沒有人說話。”皮諾曹心裏想著。
馬車又往前行駛,大約走了一裏多地的時候,皮諾曹又聽見了剛才那個微弱的聲音:
“你真是個笨蛋,皮諾曹。你好好聽著吧:不去學校讀書,不聽從老師和家長的勸告,成天隻顧玩耍和閑逛,這樣的孩子簡直就是一個廢物……我也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曆,因此今天才來勸告你。你就像這樣不務正業,遲早會哭的,說不定比我現在哭得更慘。到那時候你即使明白過來,也已經遲了。”
這一次可不是什麼心理作用和精神上的幻覺。這幾句話雖然很微弱,但真真切切傳入了皮諾曹的耳朵。皮諾曹聽了大吃一驚,趕緊從驢背上跳下來,快步來到驢子的前麵,用手抓住驢的鼻子。
小朋友們,你們猜猜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那頭驢子正在嘩啦嘩啦地流著眼淚,就好像一個普通的人在流淚,而且驢子哭得還非常傷心。
皮諾曹看到這種情景,心中感到非常奇怪,剛才那些話是這頭驢子說的嗎?驢子怎麼會說話?可是現在它卻哭得如此傷心。想到這裏,皮諾曹衝著趕車的矮胖子大聲叫喊:
“喂,趕車的胖叔叔,你快點下來瞧瞧,這頭驢子正在哭呢,而且還哭得非常傷心。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什麼?你說什麼?驢子正在哭泣?我才不相信呢,驢子怎麼會哭泣?孩子,你不要騙我,逗我開心啦。”矮胖子仍然坐在趕車的位置上沒有下來,很顯然,他認為皮諾曹是在撒謊。
“叔叔,我不騙你,你下來看一看就知道了。”
“那也許是它遇到了什麼痛苦的事,就讓它盡情地哭吧。如果你現在給它娶個老婆,它肯定就不會哭了。”矮胖子仍然不相信皮諾曹的話,用開玩笑的話氣和他說。
“那你是不是教過這頭驢子說話?”皮諾曹又問。
“沒教過呀。隻是這頭驢子在馬戲團裏工作過兩年,可能學會了幾句簡單的話。”趕車的矮胖子回答說。
“這頭驢子真是可憐啊!你瞧瞧,他哭得多麼傷心哪!”皮諾曹說著,眼淚幾乎要掉下來。
“好了,好了。”矮胖子說,“驢子哭泣有什麼好看的,不要拖延時間了。快點騎上驢!離玩樂園還有很長的路呢,黑夜天氣涼爽,我們快點趕路。”皮諾曹聽了矮胖子的話,又騎到了驢背上。那馬車繼續向前行駛。到第二天清晨,大家順利地來到玩樂園。
這是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國家。在這裏居住的全部是兒童,年齡都在六歲至十四歲之間。整個大街上充滿了吵鬧聲和尖叫聲,隻要在大街呆上一會兒,就會感到頭昏腦脹。玩樂園的大街小巷裏,到處是一群一夥調皮的孩子。他們有的在堆木頭,有的在打網球,有的在玩手槍,有的在學開車,還有的在蕩秋千。他們不是在這兒“老鷹抓小雞”,就是在那兒“瞎子亂找人”。有的臉上塗著水彩,扮作醜角,有的把紙點著吞入口中,有的用沙啞的嗓子唱歌,有的扭動著身體跳舞,有的在翻跟頭,有的在學狗走路,有的在學貓叫,有的在跳繩,有的在打鬥,有的在做禱告,有的穿著軍裝,假裝首長的樣子,還有的“咯咯咯”大叫,就像剛下完蛋的母雞一樣。大笑聲、哭喊聲、叫罵聲、口哨聲,聲聲入耳,拍手的、跺腳的、躺著的、奔跑的,應有盡有。在這種亂七八糟,高聲喧嘩的環境中,如果不用手捂住耳朵,恐怕馬上就會變成聾子。玩樂園的中心還有一個寬闊的廣場,那裏的劇場內,整日整夜都是座無虛席。街道兩旁是挨家挨戶的店鋪,每一家的牆上都是五顏六色的圖畫和一些讓人看不明的標語。標語上的字是用白灰寫的——不用讀樹(書)、開心樂月(園)、萬(玩)個高興等等。
皮諾曹、燈芯和那些坐馬車一塊來的孩子們一下車,就被這眼花繚亂的場麵吸引往了。哎喲,我的天哪,果然是熱鬧非凡。他們馬上就加入了這個亂紛紛的天地,盡情地玩耍去了。沒用多長時間,他們就和這裏的孩子們混熟了,而且變成了親密、要好的朋友。親愛的小讀者們,世界上哪兒還有第二個這樣的國家,多麼幸福,多麼美好的國家啊!
就這樣,皮諾曹和燈芯與別的夥伴一樣,每天都沉浸在這歡樂的海洋中。他們吃完飯就玩,玩累了就睡,睡醒了再玩。也不用去學校讀書,更不用去寫什麼煩人的作業。嘿,神仙般的日子哪!
“哎,朋友,”皮諾曹一見燈芯的麵,就高興地說,“我們現在是多麼幸福啊!這才叫真正的生活!太好了!”
“是啊,簡直沒法形容了。”燈芯回答說,“皮諾曹,我說的沒錯吧?當時你還有點不願意來呢,說是要去學校讀什麼破書,要回家去找仙女。你看看現在是什麼光景,學校、老師、作業全都見鬼去吧!能有今天這樣的生活,還不是我的功勞?我沒有騙你吧,正因為咱倆是知心朋友,我才會這麼熱心地勸告你,關心你!”
“太謝謝你了,燈芯。我能到玩樂園這個國家來快樂地生活,全是靠你的幫助。我可真是沒有交錯你這個朋友。你知道以前學校的老師對你怎樣評價嗎?他們總是這樣說,‘燈芯是個搗蛋的孩子,你不要和他交朋友,燈芯會勾引你闖大禍的!”
“嗯,皮諾曹。”燈芯晃著腦袋說,“學校的那些老師對我太不了解了,他們因為我的成績差總是說我的壞話。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但是我胸懷寬廣,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懶得與他們計較。”
“你真行,你真偉大!”皮諾曹激動地說。然後又把燈芯緊緊地摟住,還在臉上吻了一口。
就這樣,皮諾曹和孩子們在玩樂園這個獨一無二的國家裏,整日整夜瘋狂地玩著鬧著。五個多月的時間像閃電似的一晃而過。他們從沒有去過學校,更沒有讀過一本書,寫過一個字,每天都愉快地生活著。可是有一天清早起床後,皮諾曹吃完早飯正準備出去玩耍,卻發現了一個非常可怕的事情,皮諾曹驚恐萬分。哎,可憐的皮諾曹又一次遭到了命運的捉弄。他也因此而變得垂頭喪氣。變成驢孩子
皮諾曹的頭上長出了驢耳朵。後來,他就變得和驢一模一樣,並且還“啊嗬嗬——啊嗬嗬”地叫喚著。
在玩樂園呆了五個多月,波諾曹、燈芯和其他孩子們拋去了以前的一切煩惱,沒命地玩,瘋狂地玩。可是有一天,皮諾曹卻驚恐萬分。是什麼事情讓他驚恐萬分呢?
親愛的小朋友們,仔細聽著,讓我慢慢地告訴你們。
那一天早晨,皮諾曹起床後,匆匆吃過早飯,又要出去玩耍。他剛要邁出大門的時候,舉起手來,像平時一樣,要整理一下淩亂的頭發。咦?這是什麼?皮諾曹嚇了一跳。他的手還沒有摸到頭上,就觸到一個肉乎乎的東西……
他仔細一摸,是自己的耳朵。哎喲!我的天哪!皮諾曹的耳朵變長了,整整長出了二十多公分。他怎能不驚恐萬分呢?
皮諾曹是一個木偶,他的耳朵出世以來就非常小,小到用肉眼幾乎看不見的地步。但這是怎麼回事呢?它在不知不覺中怎麼會長出二十多公分呢?簡直就像長在野地裏那又粗又長的穀穗子。本來自從他們來到玩樂園以後,每天玩得十分開心,皮諾曹的心情非常舒暢,可是現在,卻沒由來地長出這樣一雙耳朵,他是多麼吃驚啊!
皮諾曹想瞧一瞧自己的大耳朵是什麼模樣,立刻在房間裏找鏡子。可在房間裏翻箱倒櫃,好半天也沒找見。於是他又想出一個辦法,他找來一隻洗臉用的盆子,在裏麵放了滿滿一盆清水。然後把臉伸過去一照,啊呀,天哪!水麵上清清楚楚地映出一張臉,兩側都長著長長的耳朵,跟驢頭上的耳朵一模一樣,別提有多麼漂亮了。皮諾曹在水盆裏看見了最不願見到的情景,心中好像打翻五味瓶,酸甜苦辣一齊湧上來,自己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他恨,但又不知道該恨誰,那隻能恨命運了,命運又一次捉弄了他。哎,此時的皮諾曹,心中是多麼悲哀、絕望和無奈啊!
皮諾曹開始大哭大叫,亂蹦亂跳,並且不停地用頭往牆壁上碰去,一會兒就碰得鮮血直流。但他越是憤怒,那驢耳朵越是變得又大又長,到後來,耳朵上竟然長出了一層細小的驢毛。
樓上住著一隻漂亮的鬆鼠,他聽到樓下的皮諾曹又哭又鬧,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便慌慌張張跑下來。小鬆鼠跑進房間一看,隻見皮諾曹頭破血流,淚如雨下,正在屋子裏四處亂跑,還以為他的神經出了什麼毛病。小鬆鼠跑過去,拉住皮諾曹的手,臉上露出關切的神色,急忙問道:
“喂,親愛的鄰居先生,你身上哪兒不舒服?快點告訴我,你怎麼了?”
“小鬆鼠,我生病了,我的病非常嚴重,身上十分難受,我恐怕是活不成了。哎,對了,你懂不懂醫術,會不會把脈,如果會的話,快給我作一下檢查,看看究竟是身體的哪個部位發生了病變。”皮諾曹見小鬆鼠進來,停下了奔跑,哭喪著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