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布金夫人已經找不到那本書了,她對我說,當時莎莉文小姐獨自出去度假,為了給我解悶,她常從各種各樣的書中找一些有趣的故事念給我。
盡管她不記得念過《寒霜仙女》這篇小說,但她確信她曾從《小鳥和它的朋友》這本書中挑選小說給我念過。她還解釋說,因為她在把布魯斯特的那所房子賣掉之前,曾處理了許多兒童讀物,諸如小學課本、童話故事之類。《小鳥和它的朋友》或許也在那時給處理掉了。
那時候,故事對我沒有意義,但是故事中那些稀奇古怪的拚詞,卻引起我這個沒有任何其他娛樂的孩子的興趣。雖然當時講故事的情景我現在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但我不能不承認,當時我曾極力想記住那些生詞,待莎莉文小姐回來後,讓她講解給我聽。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些語言在我的腦海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盡管在很長時間內沒有人——包括我自己——意識到這一點。
那年夏天莎莉文小姐回來後,我沒有和她講起過《寒霜仙女》。也許這是由於她很快給我讀了另一本書《方特勒羅伊小爵爺》。
事實證明:坎比小姐的這個故事我的確曾經聽過,在我忘記了好長時間以後,它又很自然地閃現在我的腦海裏,而我卻把這當做了自己的“靈感”。在這件事情過去以後,許多人都向我表示了愛護與同情,所有我最喜愛的朋友們都繼續保持了和我的友情。參觀世界博覽會
夏天慢慢過去了,秋天悄悄來臨。地上滿是深紅色和金黃色的秋葉,花園盡頭的葡萄架上掛著一串串葡萄,在陽光的照射下漸漸變成了醬紫色。
在寫《霜王》一年以後,我開始寫回憶自己生活經曆的文章。
當時,我對自己寫的東西仍然心存疑慮,常常被那些可能不完全屬於自己的思想折磨著,隻有莎莉文小姐知道我內心的恐懼不安。我不知道為什麼變得那麼敏感,總是竭力避免再提《霜王》。
有時在談話中,一種深層的意識閃過我的腦海,我就會在手心輕輕寫道:“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自己的。”有時候,我寫著寫著,就會自言自語地說:“如果這又是別人早就寫過的東西,該怎麼辦?”一想到這兒,我的手就抖個不停,這一天什麼也寫不下去了。
莎莉文小姐想盡辦法來安慰和幫助我。她為了使我恢複自信心,勸我為《青年之友》雜誌寫一篇回憶我生活經曆的不太長的文章。
當時,我隻有 12歲,當我回顧自己寫那個小故事時所做出的努力時,好像自己那時一定有預感自己可以做得很好,否則,我肯定已經失敗了。
我謹慎小心,卻不屈不撓地寫了下去。莎莉文小姐在一旁鼓勵並催促我。她知道,隻要我堅持寫下去,就能重新樹立信心,發揮自己的才能。
1893年夏天,莎莉文小姐帶著我,同亞曆山大格雷卮姆貝爾博士一起參觀了世界博覽會。
想起這段時光,我的心就快樂得跳蕩起來。我的許多夢想都在那時得到了實現。每一天我都在想象中進行著環球旅行。我見識了來自世界各地的種種奇妙的玩意兒,指尖觸到了許多令人驚異的發明,觸到了工業技術和人類勞動的各種創造物,它們在我的指尖下栩栩如生。
在那裏,我“看”到了在書中讀到過的印度奇怪的市場,那裏有濕婆像和大象神;那兒是金字塔之國,和清真寺濃縮在開羅的模型中,還有長長的駱駝隊。
每天晚上,當這個城市和噴泉燈火通明的時候,人們乘船在運河上航行,那些運河很像威尼斯的運河。以前,在波士頓我曾參觀過一艘軍艦,因此我知道現代的船舶上裝配著大量的機器設備。
但在這裏,當我登上一條八九世紀的“威金海盜船”時,發現在這種古老的船上,水手就是唯一的機器設備。我很想知道這些水手們是怎樣揚帆行駛,怎樣在風暴和風平浪靜的時候都勇敢大膽,如何追趕回應他的呐喊“我們是海上王!”的人的,又是如何有勇有謀地和他們的對手搏鬥的。事情總是這樣——“隻有人才會感到人有趣”。
離這條船不遠的地方,停著一條“桑塔瑪利亞”號的模型船,哥倫布就是乘那條船來到美洲的。我仔細參觀了哥倫布的倉房和書桌,他的書桌上還放著一個沙漏。
這個東西給我的印象太深了,因為它讓我想到,當鋌而走險的人密謀害他時,這位英勇的航海家看著沙漏裏的沙子一粒粒地漏下,該是多麼地心焦啊!
在好望角展覽廳,我知道了許多製造金剛石的工藝過程。一有機會,我便用手去摸正在開動著的機器,以便清楚地了解人們是怎樣稱金剛石的重量,怎樣切削和磨光寶石的。我試著在衝洗出的礦物中尋找鑽石,果然摸著了一塊金剛石。旁邊的人都連聲稱讚,說這是在美國發現的唯一的一塊真正金剛石。
我們還參觀了人類學展廳,我對古代墨西哥遺址和粗糙的石器很感興趣,那是那個時代留下來的唯一生活見證,遠古的國王和賢明的記憶已經不存在了,隻有這些粗糙的石器被保存了下來。
我對埃及的木乃伊也很感興趣,但不敢用手去碰。通過參觀古代遺物,我學到了很多關於人類發展的知識,其中很多都是我以前從沒有讀到過、聽說過的。
所有這些經曆都大大豐富了我的詞彙量。我在博覽會上度過了3個星期,我的興趣從對童話故事和玩具的喜愛轉向了對現實世界的熱愛,我開始熱愛那些真實而平凡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