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開始的時候,我充滿了希望,下定決心要取得成功。可是,最初的幾個星期我卻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困難。
吉爾曼先生認為,在二年級,我應當主要學習數學。因此除了希臘語和拉丁語外,我還得學習物理、代數和幾何。可是,開學的時候,許多要用的書還沒有印成盲文,弄得我上課沒有書用,我還缺少一些課程需要的學習工具。
一起上課的人非常多,老師不可能給我一些特別照顧。莎莉文小姐不但要把老師講的課傳達給我,還得代讀所有的書。11年來,她那雙靈巧的手第一次似乎已經承受不住如此重任了。
上幾何的時候,我看不見黑板上畫的圖形。為了得到較為明晰的概念,我隻好用各種直的彎的細鐵絲在一塊布上做圖形。正如基斯先生在他的報告中所說的,每一道題的解法我都得死記硬背。
幾何圖形對我來說,尤其困難,因為我看不見不同部分之間的彼此關係,沒有空間想象能力,即使是在我的墊子上拚了許多圖形,也還是弄不明白。一直到基恩先生來教我時,我對數學才有了一個清楚的概念。
誰知道這些困難剛剛克服,發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使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在我的書還沒有送到之前,吉爾曼先生已開始向莎莉文小姐指出我的功課負荷太重,並且不顧我的抗議減少了我的課時。
11月17日,我有些不舒服,沒有去上課。莎莉文小姐知道我的病並不嚴重,可吉爾曼先生卻認為,我的身體被功課壓垮了,重新安排了我的學習。這樣就使我不能跟著班上的同學一起大考。
最後,吉爾曼先生和莎莉文小姐的意見產生分歧,導致我的母親決定讓我同妹妹密爾德萊一同離開劍橋學校。
經過一番周折之後,基恩先生被安排擔任我的家庭教師,指導我繼續學習。
1898年2月至7月期間,基恩先生每星期去倫薩姆兩次,教我代數、幾何、希臘文和拉丁文。莎莉文小姐為我翻譯。
1898年10月,我們回到波士頓。在這以後的 8個月裏,基恩先生每周教我5次,每次大約一個小時。每次先講解我上次課中不明白的地方,然後指定新的作業。他把我一周中用打字機做出的希臘文練習帶回去仔細修改,然後再退還給我。
我為大學入學考試所進行的準備,就這樣一直進行著。家庭教師有充裕的時間講解我不明白的地方,因此,我比在學校學得更快更好。
1899年6月29日和30日兩天,我參加了拉德克利夫女子學院的入學考試的終試。
學院不允許莎莉文小姐為我讀試卷,請來了柏金斯盲人學校教師尤金C.文尼先生,為我把試卷譯成美國式盲文。
用盲文進行語言科目的考試很順利,但要用於幾何和代數是有困難的。我被搞得精疲力竭,灰心喪氣,浪費了許多寶貴的時間,特別是在代數上花的時間最多。
考幾何時我遇到了不小的麻煩。以前我習慣於讓人把命題拚寫在我的手上,不知為什麼,正確的命題用盲文翻譯後看上去卻是亂糟糟的。考代數時,時間就更難熬了,剛剛學過的美國式符號,我以為記住了,但到考試時又糊塗起來。而且,我看不見自己用打字機打出的答案。
我原來演算用的都是盲文,或是心算。基恩先生很注意培養我的心算能力,而沒有訓練我怎樣寫考卷。我答得非常慢,試題我要反複地讀才能弄清楚。
我並不想責備任何人。拉德克利夫學院負責考試的先生不了解我的種種特殊困難,當然也不會意識到我遇到的麻煩有多大。不過,如果說他們不經意地為我增加了許多麻煩的話,令我欣慰的是,我最終還是克服了這些困難。我的大學生活
為入學考試所作的種種鬥爭和努力總算結束了,我隨時可以進入拉德克利夫學院。然而,家人和朋友都建議,入學之前最好再由基恩先生輔導一年。因此,直至1900年秋天,我的大學夢才實現。
進拉德克利夫學院第一天的情景至今仍記憶猶新。
我熱切地開始了大學的學習。在我麵前展現的是一個美麗而光明的新世界。
我自信有掌握一切知識的能力。在心靈的奇境裏,我應該像別人一樣的自由。
心靈世界裏的人物、背景,他們的喜怒哀樂應該是真實世界的生動具體的反映。
在我看來,大學的講堂裏充溢著先賢先哲們的精神和思想,而教授則是智慧的化身。如果我從此麵貌一新地開始學習,也就不會再有下麵的敘述了。
不久,我就發現大學並不是我所想象的浪漫主義的學府。我年幼無知時的許多夢想漸漸不那麼美麗了,並且“在白天的陽光裏消失殆盡”。我逐漸發現上大學也有不好的地方。
第一年的課程有法語、德語、曆史、英語作文和英國文學。我讀了許多法國作家,如高乃依、莫裏哀、拉辛、繆塞和聖伯夫的一些作品。
在德語課上讀了歌德和席勒的一些作品,並很快複習了一遍從羅馬帝國衰亡至18世紀這一時期的整個曆史。
英國文學課上,我批評性地學習了彌爾頓的詩歌和他的《論出版自由》。
人們常問起我是怎樣克服大學裏學習上的困難的。不錯,在課堂上我簡直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老師說話的聲音好像在電話中聽到的那般遙遠。他們所講的一切東西都要在我的手上盡快地寫出來,這使我有些應接不暇,絲毫沒有考慮其他東西的餘地。
每個老師講課有什麼特點,我都說不上來,因為翻譯進行得太快。腦子就像獵狗追兔子一般捕東捉西,有時也不免錯過了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