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清潔大師埋葬蟲(1 / 3)

四月,正是春耕農忙季節,田野裏躺著被農民的鐵鍬奪去性命的鼴鼠、鼩鼱,被大風從窩裏吹落的雛鳥,還有草蛇、綠蜥蜴、癩蛤蟆……這些小生命剛剛活躍了幾天就不幸逝去了。孩子們好奇地問我,既然每天都有小動物死去,為什麼很少能看到它們的屍體呢?

我的答案是,田野裏有一支專門從事清潔工作的昆蟲大軍!

一輪翻地過後,土壤變得鬆軟,而田間小路上也多了兩隻鼴鼠的屍體。很快,螞蟻、蒼蠅、扁屍甲、皮蠹,各種昆蟲清潔工們都循著氣味從四麵八方趕來。它們急急忙忙地鑽進鼴鼠的身體下麵,開始不知疲倦地工作,分割、咬碎、吮吸,決心要吃掉每一塊肉,吸幹每一滴肉汁。

正在這群昆蟲大吃特吃的時候,突然來了一隻衣著光鮮的蟲子,它穿著黑色的大衣,係著帶花邊的紅腰帶,觸角上還頂著紅絨球,十分與眾不同,這就是鼎鼎大名的埋葬蟲。埋葬蟲神情莊嚴地加入到清潔的隊伍中,鑽進一隻鼴鼠的身體下麵,它的動作起初顯得有些緩慢、笨拙,而一開始工作就變得非常迅速和麻利。

幾個小時後,另一隻鼴鼠被吃得隻剩下骨骼,光禿禿地暴露在風中。埋葬蟲工作的那隻鼴鼠卻幾乎沒怎麼被吃掉,它已經陷入了地下,原先它躺的地方變得幹幹淨淨,隻多了一個小小的土丘,那正是埋葬蟲為它建的墳墓。

我的荒石園裏滿是石子,是個觀察昆蟲的好地方,但是產出十分可憐,好在附近有個擁有肥沃菜地的園丁,他每個星期都給我送一些新鮮蔬菜來,於是我請他順便給我帶些死掉的鼴鼠,越多越好。我期待著看到成群的被鼴鼠吸引而來的埋葬蟲,急切之情溢於言表,淳樸的園丁答應了。

很快,在園丁給我的菜籃子裏,多了用卷心菜葉包裹的鼴鼠屍體,有時候是兩隻,有時候是三隻,我把它們分散在荒石園裏,迷迭香叢、薰衣草叢、野草莓叢……一共放了三十多隻。四月是觀察埋葬蟲的最佳月份,灼熱的陽光炙烤著鼴鼠的屍體,風將氣味吹散,嗅覺超級靈敏的埋葬蟲從四麵八方紛紛趕來,我如願以償地得到了十四個觀察對象,它們幾個一組,忙得熱火朝天!

園子中間,一具鼴鼠屍體躺在鬆軟的沙土上,軟綿綿的身子顫巍巍地抖動著,就像突然活了一樣,看上去十分詭異。我走近幾步,鼴鼠又不動了。過了一會兒,一隻雄埋葬蟲從鼴鼠下麵鑽了出來,它焦急地繞著鼴鼠邊檢查皮毛邊巡視,很快鑽了回去,然後又出現了。第二次巡視顯然卓有成效,鼴鼠馬上再次搖晃起來,而且比先前厲害得多。

漸漸地,鼴鼠沉陷下去,同時在它周圍出現了一個沙土圈,而且越堆越高,最後坍塌在鼴鼠身上。埋葬蟲們完成了一次秘密的掩埋,地麵恢複了原樣,隻留下新土的痕跡。

掩埋過程其實非常簡單。埋葬蟲用鋒利的爪子尖刨著土,等土層鬆軟後,它就翻個身,肚子朝天,六隻爪子牢牢揪住鼴鼠毛,用堅硬的背部使勁往下拱,把鼴鼠往下拖,然後再翻回去繼續挖。等下葬結束後,隻會有一對埋葬蟲留下來,而其他剛才幫過忙的——大多數是雄埋葬蟲——會默默地離開,尋找新的食物和伴侶。

完成了計劃的第一步,接下來,埋葬蟲夫婦圍著這隻鼴鼠挖了一個寬敞、堅固的儲藏室。這活很辛苦,而它們一口也沒吃自己的戰利品,實在太累了就吸幾口肉汁。它們將在美味的鼴鼠身邊產卵,然後留在這裏陪著孩子出生、長大。

兩個星期後,儲藏室裏的食物已經變成了糊狀,而且多了十幾隻白色的幼蟲。它們的樣子讓我想起了螃蟹:黑色的大顎堅固有力,爪子雖短但步伐很靈活。

在幼蟲中間,雌埋葬蟲靜靜地趴著,我簡直認不出這就是那位渾身閃亮的媽媽了,密密麻麻的寄生蟲包裹著它,正往它身體裏鑽,這是多麼痛苦的折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