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飛島國國王統治下的哪一個地球上的城鎮發生起義或叛亂事件,國王有兩種辦法迫使他們屈服:第一種是溫和的辦法,讓飛島飛到這座叛亂城鎮及其管轄的領地上空盤旋,剝奪他們享受陽光照耀和雨水滋潤的權利,造成居民的疾病和死亡。

要是叛亂的城市是罪有應得,他們還會從飛島上扔下大石頭進行襲擊,叛亂的民眾除了到地穴或山洞躲避之外,無法自衛。他們的住房,也會被從天而降的大石頭砸得粉碎。

要是他們繼續進行頑抗,讓暴亂繼續升級,國王就采取第二種也是最後的辦法,讓飛島垂直下降直壓叛亂城市的頭頂,讓城市與人民同歸於盡。

不過,這種方法國王是很少使用的,一是國王本人並不願意這麼做,二是大臣們也不敢勸他采取這個行動。

因為大臣們的產業都在下麵的這些城市裏,而整座飛島則是國王自己的產業。

當國王被深深激怒而決定把一座城市壓碎時,他也會對人民故作溫和之態,命飛島緩慢降落,其實他是怕碰壞了飛島底部的那層岩石。

大約在我來到飛島國三年之前,國王在視察他的領地時發生了一個非常事件。當時飛島國的第二大城市林達利諾是國王視察的第一站。

國王離開該城的第三天,經常抱怨飽受壓迫的市民們關閉了各個城門,逮捕了總督,並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在城市的四個角落各建起一座巨大的高塔,與聳立在城市中心的一座堅硬的尖形岩石等高。

他們在四座塔頂和那塊岩石頂端各安裝了一塊大磁石。為了應付萬一計劃失敗而出現的意外,他們還準備了大量的易燃材料,打算在磁石失去作用時,點燃這些材料,將飛島堅硬的底部燒裂。

八個月後,國王才完全洞悉林達利諾人民的叛變,便下令飛島飛向該城上空。可是城裏的居民早已做好應付這個災難的準備,他們把人畜和財物都送進那四座高塔和其他堅固的建築物及地下的洞穴裏。

於是,飛島國國王命令飛島緩慢地降到距離那四座高塔塔尖約40碼的空中。

飛島下降了,可是忙於操縱飛島下降的官員們卻發現,飛島下降的速度比平時快得多,而他們在轉動磁石時也不得不花很大的力氣才能使它保持穩定,並且他們還發現飛島是傾斜著下降的。

他們馬上將這個驚人的消息派人告訴國王,懇求國王陛下收回成命,準許飛島上升。

這個事件打破了國王的計劃,他被迫同意了這座城市提出的各項條件。

在飛島國宮廷

在飛島國,不論是國王還是百姓,除了數學和音樂之外,他們對其他任何知識都不感興趣。而在數學和音樂方麵,我被認為是個低能兒,因此也就被他們視為無足輕重的人。

在我見識了飛島國的各種奇怪事物之後,我便想離開它了。

宮廷裏有一位大臣,他與國王是近親,本應受到特別的尊重,可是他卻被飛島國人普遍認為是一個最令人討厭、最愚蠢的人。他為國家執行過許多重大的使命,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他的天資和悟性都很好,也具有正直和善良的美德。

可惜他有一隻耳朵對音樂毫無反應,他的政敵便向國王進讒言,說他常在演奏音樂時打錯拍子。他的教師們費盡心機,也無法教會他證明一個最簡單的數學命題。

他經常來拜訪我,希望我將歐洲的情況告訴他,將我到過的各國的法律、人情風俗和學術研究的情況告訴他。他很認真地聽我講述,並不時地發表自己的見解。他有兩名“拍郎”陪伴,可是除了在宮廷和官方的訪問活動中,他從未使用過他們。當我倆單獨在一起時,他便要求兩位“拍郎”退下。

我懇求這位宮廷要人向國王求情讓我離開飛島,他照辦了。2月16日,我離開了飛島國。國王送給我一份價值200英鎊的禮物,那位國王的近親也送了我一份值錢的禮物,還有一封寫給一位住在首都拉加多的朋友的介紹信。

飛島在一座約2英裏的高山上空盤旋,我則像當初上島時一樣,被他們用繩子從飛島最低層的邊沿墜了下去。

隸屬於飛島國的這塊大陸,叫巴尼巴比,是飛島國設在陸地上的首都拉加多的所在地。當我發覺自己已踏上一片堅實的土地時,別提心裏有多高興了。我若無其事地在京城裏走著,身上穿著當地人的服裝,並學習跟當地人交談。

不久,我就來到收信人的住所,並把飛島上那位親王寫的信交給他。這位大貴族叫墨納第,他下令在府邸裏給我安排一套住房,在我留居拉加多期間,我一直都住在那裏,並受到他最友好的款待,這真讓我高興。

第二天,墨納第帶我乘馬車觀光市容。拉加多市區有倫敦城一半大小,可是房屋建得非常奇怪,大多數年久失修,顯得破舊不堪。大街上的人們行色匆匆,看起來很粗野,他們的眼神僵直,大多衣著破爛。

我們通過一座城門,來到約3英裏外的鄉下,我在這裏看到許多勞動者手上拿著幾種工具在地裏幹活。土地很肥沃,可是我既沒看到穀物,也見不到青草。我對這些怪現象感到奇怪,便鼓起勇氣問我的向導,在城裏的大街上和鄉野裏見到的這些忙忙碌碌的人們到底在幹什麼?

墨納第爵爺對我的問題並不做更多的解釋,隻是對我說,我在他們中間生活的時間太短,尚未對他們形成一種公正的看法,要是我願意跟他到離城20英裏外的鄉間別墅去,那麼我們將有更多的閑暇時間來討論這類問題。

第二天,我們就出發了。在路上,墨納第要我觀察農民侍弄土地的幾種方法。開始,除了極少數的田地之外,我幾乎看不到一根穀穗或一片草葉。不過走了三個鍾頭後,景色便完全變了。我們走進了一座美麗的農莊,農民的屋子鱗次櫛比,都造得很精巧。田地都用柵欄圍住,有的是葡萄園,有的是糧田和草地。

在我的記憶中,還沒有見過比這裏更令人愉快的鄉間景色。爵爺大人注意到我的神色,便歎了口氣告訴我,從這裏開始到他的鄉下別墅,都是他的地產,一路上都是這樣的景色。他的同僚嘲笑他,說他沒有把產業管理好,反而給飛島國提供了極壞的範例,像這種樣子的農村,隻有少數像他一樣老朽、任性、軟弱的人才會仿效。

我們終於來到他的鄉間別墅,這座房子是一座真正的貴族府邸,那些噴泉、花園、牆壁、林蔭道和樹林,都是按正常的審美觀點和趣味進行安排的,我對見到的每一件東西都給予了高度的讚美。

可是,爵爺閣下對我的褒獎之詞卻毫不在意,直到隻有我們兩個人吃晚餐時,他才心情憂鬱地告訴我,他正在考是否該將他在城裏和鄉下的房子推倒,再按流行的方式重建;是否該將他所有的農作物毀掉,將其他的東西丟進世俗要求的習慣模式中,並指示他的佃戶們也按同樣的方式處理他們的田地。

除非他能心甘情願地接受人們說他驕傲自大、標新立異、虛偽無知、反複無常的指責,也不去理會國王陛下對他日甚一日的不悅之情。

墨納第對我談起了這樣一件事,大約40年前,有一批拉加多人登上飛島,有的去做生意,有的去尋求消遣。五個月後,他們不但帶回了一知半解的數學知識,也帶來了飛島上那種真正空虛的精神。他們回來後便討厭起地上的各種安排,並以新的觀點重新製定了有關藝術、科學、語言和機械等各門學科的發展計劃。

結果,他們竟獲得了王家的特許,在拉加多創辦了一座“設計家學院”。在飛島國統治下的每座城市,都建有這樣的學院。

在這些學院裏,教授們設計了關於農業和建築業的新規劃,創造了從事商業和工藝活動的新儀器和工具。他們保證,利用這些工具,一個人便可以幹10個人的工作,一座宮殿可在一周內建成,各種建築材料都經久耐用,不用修理。大地上的所有果樹將按我們的意願,一年四季都能結果,而且產量要比目前的高出100多倍。

此外,還有不計其數的令人興奮的新建設。唯一的缺陷是,這些設計尚沒有一項取得圓滿的結果,相反,全國卻因此而處於可悲的荒蕪狀態,房傾屋塌,人民缺衣少食。然而,這些人並不沮喪,反倒以50倍的熱情更狂熱地繼續推行他們的計劃,讓希望和失望齊頭並進。

至於他本人,並沒有什麼事業心,因此他滿足於繼續用古老的方式安排生產,住在祖先建成的老房子裏,一切行動都依照古訓,沒有什麼革新。國內幾位有地位身份的人也跟他一樣,受到人們的蔑視,人們都把他們視為藝術的敵人。

墨納第爵爺又說,他自己並不想去參觀那座學院,他隻希望帶我去3英裏外看看一座山邊的建築物的廢墟。他說在距離他家半英裏的地方,原有一座很方便的磨坊,它利用一條大河的河水做動力。

大約7年前,那些設計家組成的幫派分子來找他,要他拆掉磨坊,到那座山坡另建一座新磨坊。

他們要在山脊上開鑿一條很長的運河,修建一座水庫,通過管道和機械把水引下來當做磨坊的動力,由於高處的風和空氣能驅動流水,磨坊的工作效率便會更高,而水從高處向低處傾斜流下,比河裏的流水在水平方向推動磨坊的功效也要高一倍。

由於當時他與宮廷的關係弄得很僵,又迫於許多朋友的壓力,他隻好接受這個建議。他雇了100名工人幹了兩年,結果工程半途而廢,那些設計師們走了,隻剩下恥辱留給自己。

從此他受盡別人的奚落,那些設計師們又把他們的建議用到其他人身上,向他們提出同樣的成功保證,結果同樣又讓他們嚐到了失敗的苦果。

幾天後,我們又回到城裏。墨納爾爵爺考慮到他在學院裏留給人的印象不佳,不願意陪我一起去,便把我托給他的一位朋友,由他陪我去參觀那座學院。

奇怪的科學院

這所科學院並不是一座獨立的大廈,隻是一條大街兩旁的兩排房子,因為年久失修,才買下來供科學研究用。

科學院院長十分和藹地接待了我,我就在科學院裏住了幾天。每間房子裏住著一位或者兩位以上的設計家,我確信自己至少參觀了500個房間。

我見到的第一個設計家形容枯槁,雙手和臉都像煙一樣的黑,頭發、胡子很長,衣衫襤褸,而且有幾處被火燒糊了。他的外衣、襯衫和皮膚全是一種顏色。

八年以來,他一直都在埋頭研究怎樣從黃瓜裏提取陽光,然後把它密封在小玻璃瓶裏,這樣在陰雨濕冷的夏天,就可以放出來使空氣變得溫暖。

他告訴我,再過八年,他便可以毫無疑問地以合理的價格出售足量的陽光。可是他抱怨原料不足,請求我捐助點什麼來鼓勵他的發明,特別是因為在這個季節黃瓜的價錢特別貴。

我送了他一份薄禮,好在我的貴族朋友特意為我準備了足夠的錢,因為他知道這些人慣於向參觀的人要錢。

我走進了另一間屋子,差點兒被一種可怕的臭氣熏倒,便馬上要求退出來。可向導催促我走進去,並悄悄地告訴我:“不要得罪他們,否則他們會對你恨之入骨。”

我一聽,嚇得連鼻子都不敢堵。這個房間裏的設計家是學院裏資格最老的學者,他的臉和胡子都是淡黃色的,手上、衣服上都沾滿了汙穢的東西。他一見到我,便緊緊地擁抱了我,當時我多麼想找一個借口謝絕他這種親熱的禮儀啊!

自從到科學院工作以來,他就研究怎樣把人的糞便還原為食物。他把糞便分成幾部分,去掉從膽汁裏得來的顏色,讓臭氣蒸發,再把浮著的唾液除去。人們每星期供給他一桶糞便,那種桶大約有布利斯脫酒桶那麼大。

我又看到另外一個人在做把冰燒成火藥的工作。同時他還給我看了他寫的一篇關於火的可煆性的論文,他打算發表這篇論文。

還有一位最巧妙的建築師,他發明了建築房屋的新方法,就是先從屋頂開始建築,自上而下一直蓋到地基。他的根據是,這種辦法和兩種最精明的昆蟲,也就是與蜜蜂和蜘蛛的方法相同。

還有一個生來就瞎了眼睛的人,他的幾位徒弟也跟他一樣,他們的工作是為畫家們調色。先生教導學生用觸覺和嗅覺來辨別顏色。不幸的是,我發現他們的功課進行得並不是很好,就是教授自己也常常弄錯。可是這位藝術家卻很受全體研究人員的敬重和鼓勵。

在另一個房間裏,我非常高興地看到一位設計家想出了一個用豬來耕地的方法。這個方法不用耕具、牲口和人力,隻需在一英畝的田地裏,每隔6英寸,在深8英寸的地方埋上許多榛子、棗子、栗子和豬愛吃的其他果實和蔬菜,然後把600頭或者更多的豬趕到田裏去。

幾天以後,為了找尋食物,它們就會把土全部掘起,不但適於播種,而且拉了滿地的屎,順便也給地上好了肥料。雖然經過實驗他們發現費用太高,也太費事,而且幾乎得不到什麼收成,但是大家都認為這種發明毫無疑問是大有挖掘潛力的。

我走進了另一間房子,裏麵的牆和天花板上都掛滿了蜘蛛網,隻有一條狹小的通道留給學者出入。我進去以後,他高聲向我叫喊不要碰亂他的網。

他慨歎全世界上的人長久以來利用蠶來抽絲是一個極大的錯誤。其實我們有許多昆蟲的本領遠遠超過了蠶,因為它們既懂得紡又懂得織。他又進一步建議,利用蜘蛛,織網的消耗可以全部省下來。

後來,他給我看了許多顏色美麗的飛蟲,我這才完全弄明白,原來,他是用這些飛蟲來喂蜘蛛的。

他解釋說,蛛網可以從它們身上得到色彩,因為那些飛蟲的顏色齊全,所以他能投其所好。如果他能以適當的食物供給飛蟲,那紡出來的絲線就能十分牢固、堅韌。

還有一位天文學家正在設計在市政廳頂的大風信雞上裝置一架日晷,用來校正地球和太陽在一年中和在一天中的運轉,使它們能適應風向的意外轉變。

忽然,我感到一陣腹痛,我的向導就領我來到一個房間,那裏住著一位非常出名的專門治療這種病的著名醫生。他使用一種器具能施行兩種作用相反的手術。他有一個裝著一根細長的象牙嘴的大風箱,他把象牙嘴插入肛門以內8英寸,就能把肚子裏的氣吸出來。

他還告訴我他可以把肚子抽成一個又細又長的幹膀胱。但是,如果病勢來得頑劣、凶險,他就得把風箱裝滿了氣再把氣嘴插入肛門,把氣打進病人的肚子。

然後拉出風箱氣嘴再裝足氣,一麵卻用拇指緊緊堵住病人的屁股眼。這樣一連打上三四次氣,打進去的氣就會噴出來,這樣也就把毒氣一起帶了出來,病人也就好了。

我看見他正在用一隻狗做這兩種試驗,第一種試驗不見有什麼效果。經過第二種手術以後,那畜生簡直要炸了,接著猛放了一陣,可把我和我的同伴熏壞了。狗當場死了。我們走的時候,那醫生還在施行同樣的手術來營救它呢!

我參觀了許多房間,但是我不願再拿這樣一些奇聞來打擾讀者了,因為我總希望能說得簡單一些。

到此為止,我隻參觀了科學院的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是專門供沉思空想的學者在裏麵做研究的。讓我再介紹一位著名人物,然後再談另外一部分的情形。

他們都管他叫做“萬能學者”。他告訴我們,30年來他一直在研究怎樣改善人類的生活。他占了兩間大屋,裏麵全都是奇奇怪怪的東西,有50個人在裏麵工作。

有的是把空氣凝結成幹燥可觸的固體,他們首先從空氣中提出硝酸鈉,再把液體分子過濾掉;有的是使大理石軟化,用來當枕頭或針氈用;還有些人在替一匹活馬硬化馬蹄,使它們不會跌倒。

學者自己則正在忙著製訂兩項偉大的計劃,第一個計劃是用秕糠來種地,他堅持秕糠有真正的胚胎作用,他做了好幾種實驗來證明他的說法,不過我還是弄不明白,這也許是因為我太笨了。另一個計劃是把一種樹膠、礦石和蔬菜的混合物塗在兩頭小羊的身上,不讓它們生毛。他希望在全國推廣繁殖一種無毛羊。

我們走過一條通道來到了科學院的另一部分。我在前麵已經提到過,那裏麵住的都是空想的設計家。

我看到的第一位教授正和他的40個學生在一間大屋子裏工作。行禮以後,他看見我在出神地望著那個占了整個房間大部分地方的架子,他就說,也許我會對這種研究如何利用實際的、機械的方法來改善思辨知識感到奇怪,但是不久以後世界上的人就會感到它是多麼有用處的。他自己恭維自己,說什麼還沒有人想到過這樣一個高貴而卓越的計劃。

大家都知道,要在學術上有所成就得花多大的力氣,但是隻要運用他的方法,就是最愚蠢的人。他認為隻需付出一定的費用,做一點體力勞動,就可以輕輕鬆鬆地寫出關於哲學、詩歌、政治、法律、數學和神學的書籍。他們並不需要什麼天才和學曆。

他把我領到架子跟前,他的學生就一排排地站在架子的四邊。這是一個20平方英尺的架子,放在屋子的中間。架子的表麵用許多木塊構成,每塊都有一顆骰子那麼大,但是中間也有大一些的。

木塊都用細繩連在一起,每一麵都貼著一張紙,紙上寫滿了他們語言中的詞語。這些詞都按照不同的語態、時態和變格寫了出來,不過並不按次序排列。

教授要我仔細地看著,因為現在他要開動機器了。學生們聽他的命令,每人都去抓住一個鐵把手。原來,在架子的四周裝著40個把手。

他們突然將把手一轉,詞的排列就完全改變了。接著他就吩咐36個學生輕輕地念出架子上出現的一行行的文字,並且命令他們一發現有三四個詞連在一起可以湊成一句話的時候,便念出來讓其餘的四個學生把句子寫下來,他們擔任書記的工作。

這種工作一連要做三四遍。按照這部機器的構造,每轉動一次,木方塊就會翻一個個兒,於是上麵的文字也會發生新的變化。

年輕的學生們一天做6小時的工作。教授把許多對開本的大書拿出來給我看,裏麵已經搜集了不少支離破碎的句子。他打算把這些句子拚湊起來,利用這些豐富的材料編寫一部科學文化全書貢獻給世人。

如果公眾能籌集一筆資金在拉格多製造500部這樣的機器來從事這種工作,同時要管理這些機器的人都把搜集的材料貢獻出來,那麼這項工作還可以得到改進,而且可以加速完成。

他告訴我,他從青年時代起就聚精會神地研究這一項發明,他已經把全部詞彙寫在架子上了,他也周密地計算過書本裏出現的前置詞、連詞、歎詞、名詞、動詞和其他詞類的比例。

我非常感激這位名人為我所做的詳細的介紹,並且我答應他,如果我運氣好能夠重返祖國,我一定會替他宣傳,說他是這架奇妙機器的獨一無二的發明者。同時,我請求他讓我把機器的式樣和構造用筆在紙上畫下來。

我對他說,雖然歐洲學者有互相剽竊發明成果的習慣,如果讓他們知道有這樣一部機器,他們就多少能占一點便宜,爭著當這架機器的真正的發明者,但是我一定會多加小心使他能獨享盛名,叫人無法跟他競爭。

接著我們就到了語言學校。三位教授正坐在那兒討論如何改進本國語言。他們的第一個計劃是簡化言辭。他們的方法就是把多音節詞縮為單音節詞,把動詞和分詞省掉,因為事實上可以想象的事物都是名詞。

第二個計劃是取消語言中所有的詞彙。大家認為這種改革不但對身體的健康有益,同時,對簡練地表達思想也有好處。因為大家都很清楚,我們每說出一個詞多多少少就會侵蝕肺部,結果也就縮短了我們的壽命。

於是,他們就想出了一個補救辦法:既然詞隻是事物的名稱,那麼在談某一件事情的時候,把表示意見時所需要的東西帶在身邊,不是更來得方便嗎?要不是婦女和俗人、文盲聯合起來反對,這種發明早就已經實現了,這對於這個國家的臣民有莫大的方便,也有益於他們的健康。

但是婦女和俗人、文盲們要求有像他們的祖先一樣用嘴說話的自由,不然他們就起來反抗。不過,很多博學聰明的人還是堅持執行這種以物示意的新計劃。

這種辦法隻有一點不方便:如果一個人要辦的事情較多,範圍也較廣,那他就不得不把一大捆東西背在背上。除非他能雇一兩位健壯的仆人在旁幫助,否則他就不能方便的行事。

但是,如果談話時間很短,隻要把工具放在衣袋裏,或者夾在臂下,也就足夠用了。

所以,用這種辦法談話的人在聚會的房間裏擺滿了各種東西,凡是這種矯揉造作的談話方法所必需的設備都近在手邊。

古怪的政治設計院

在政治設計學院裏,我受到了不友好的對待:教授們發覺我對他們的評價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有一位很有天分的醫生,似乎對政府的本質和體製十分精通,他為尋找醫治弊病和腐敗現象的藥物進行了卓有成效的研究。

他認為,人體和政治實體之間有相同之處。因此,那些能保護人類的健康、醫治人類的疾病的藥物,也可以用來保護政治的健康,治療政治的弊病。

這位醫生提議,在參議院開會的頭三天派幾位醫生到會,在每天辯論結束的時候,為每位議員診脈。

在第四天議院開會時,帶上對症的藥品來到會場,在議員們入座之前,分別給他們發放鎮痛劑、通便劑、收斂劑、頭痛藥、去痰藥、通耳藥等,總之是適合各人症狀的各種藥物,然後視其藥效,再決定在下次開會時是否重服、換藥或者停藥。

再者,由於君王們的寵臣都犯有記憶力欠缺或衰弱的毛病,所以這位醫生建議,每一位隨侍君側的首相在用最簡潔明白的語言給君王做了工作彙報後,向君王告別的時候,君王一定要捏一捏這位近臣的鼻子,或在他的腰上踢上一腳,或讓他足底的雞眼踩一下硬物,或者拉扯三次他的耳朵,或者將別針紮進他的屁股,或者將他的手臂擰得又青又紫,以此來治療他的健忘症。

這位醫生同時還建議,國會中的每位議員在發表他的觀點並為它進行辯護之後,必須迫使自己投自己的反對票,如果他這樣做了,其結果對公眾利益是絕對有益處的。

這位醫生還提出一條調停國內黨派之間劇烈鬥爭的妙計。其方法是:從每個黨派中挑出100個領導人,按各人腦袋的大小分組,每兩人組成一組,共100組,然後由兩位優秀的手術師同時將同一組的兩個腦袋從後腦枕骨處鋸成相等的兩片,再將兩個腦袋的另一半互相交換,縫合到一起組成兩個新腦袋。雖然這項手術要求極其嚴格,但這位教授向我們保證,如果手術做得幹淨利落,其治療效果是毋庸置疑的。

我還聽到兩位政治學院教授之間的一場很激烈的爭論:如何用最有效的手段和借口聚斂財富而又不致傷害老百姓。第一位教授斷言,聚斂財富最公正的辦法是對愚昧和罪惡征稅,所征稅額由納稅人的鄰居組成的陪審團以最公平的方式決定。

第二位教授的觀點則與他針鋒相對,認為應對那些把肉體和靈魂當做個人的主要價值的人們征稅,稅額多少可分成不同的等級,完全按各人能力的大小決定。聰明、勇敢和有禮貌的人應納高稅款,數目也可以由他們自己確定。至於榮譽、公正、智慧和學問則無須納稅,因為這些是傑出的品格,沒有人會把這種品格送給鄰居,也沒有人敢於自詡有這樣的品格。

婦女也要按照她們美貌的程度和穿著打扮的技巧納稅,在這方麵她們享有跟男人一樣的特權,可由她們自己判斷,做出裁定。

不過,忠貞、慈祥和善良的品性則不必納稅,因為婦女的這種品行太少,所以花力氣征收這類稅款會得不償失。

為了保證議員們能維護君王的利益,這位政治設計師提議,議員的任用由抽簽決定,每個議員不論被選中與否,首先要進行宣誓,做出忠於王室的保證。

落選的議員在下一輪的補缺選舉中有繼續參加抽簽競選的權利。這樣,每個議員都會一直保持著希望和期待之心,沒有人會為此次的落選生出怨言,隻是把他的失誤全部推到運氣不好上。

另一位教授向我出示了一份文件,這份文件論述的是如何揭露反政府的陰謀活動的辦法。他勸告國家的達官要員應檢查一切可疑分子的食譜,包括檢查他們進食的時間,此外還應檢查他們睡覺時身體是側向哪一邊的。

這位教授的意見寫得極其深刻,對政治家來說,其中的許多觀點是有趣、新奇而且很有用處的。不過我認為,這些意見並不完整。

我冒昧地對那位教授說,在我們國家,如果要給受到懷疑的人定罪,有兩種辦法可以采納,一是收集這些人的來往信件,然後作為犯罪證據,送給一個由藝術家組成的團體進行鑒定。

這些人會很快地從這些文件中的字裏行間找出隱含的意思來。他們會發現“一群鵝”是指“參議院”、“跛腳的狗”表示“侵略者”、“痛風”代表“祭司長”、“絞架”代表“國務大臣”、“漏勺”代表“宮廷貴婦”、“長柄帚”和 “膿瘡”代表“政府當局”等。

當上述這個辦法失敗時,那些藝術家還有兩個更有效的辦法,也就是他們的學者稱為“離合詩”和“字謎”的破案方法。首先,他們可以把那些可疑文件中全部單詞的首字母譯成含有一定政治意義的單詞,於是字母N代表“陰謀”,B代表“騎兵團”,L代表“海上艦隊”;其次,他們把那些可疑的信件中出現的詞語的字母順序互相調換組成新詞,從而發現反對黨最秘密的陰謀計劃,這就是所謂的“字謎破譯法”。

那位教授很感謝我提的這些意見。他答應我,他將在他的論文中陳述我的意見,以表示對我的敬意。

在飛島國,已沒有什麼吸引我多逗留些時間的事物了,我開始重新考慮回英國老家去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