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是白色恐怖(3 / 3)

媽媽從床上蹦了起來,不顧爸爸的惱火點上了蠟燭。爸爸抱怨,但她的回答很堅定:“不管怎麼說,咱們的安妮也不能是個老兵吧!”於是,點燃的蠟燭就這樣溫暖地在黑夜裏綻放。

對了,我有沒有跟你講過一些讓凡?達恩太太害怕的事情呢?應該還沒有吧!到目前為止,在“藏身密室”發生的事情,我都對你沒有隱藏,這件事我也會毫無保留地告訴你啊!

有天晚上,凡?達恩太太堅信自己聽到了閣樓裏有小偷的聲音,她說她聽到了很響的腳步聲,因為很害怕,就叫醒了凡?達恩先生。就在那一刻小偷們不見了,凡?達恩先生能聽到的唯一的聲音就是這位宿命論者的心跳聲。

“噢!親愛的,他們肯定把我們的香腸、豌豆和豆子全都偷走了。還有彼得,不知道他還在不在床上?”凡?達恩先生回答道:“他們不會把彼得偷走的,聽著,別操心了,讓我睡覺吧!”

可是凡?達恩太太緊張得再也合不上眼了。又過了幾個晚上,凡?達恩一家人都被古怪的聲音弄醒了。彼得拿著手電筒上了閣樓,然後就聽到急速的奔跑聲。你猜是什麼東西逃走了?是一群長得個頭很大的老鼠!當我們弄明白誰是賊的時候,我們就讓貓咪穆皙在閣樓裏過夜,從那時起,那些不速之客再也沒出現過。

還有,就在幾天前的一個晚上,彼得到頂樓裏去拿些舊報紙。要想從台階上下來,他得用力托住地板上的門才行,然後無意中把手放了下來……緊接著突然的驚嚇和疼痛使他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原來當時彼得的手恰巧放到了一隻大老鼠身上,手指被那大老鼠狠狠地咬了一口。等到他再見著我們的時候,臉色煞白,睡衣睡褲都被血染紅了。看來情況真是慘呢!摸上大老鼠可不是什麼好滋味,再被咬上一口就更不敢想象了。

你的,安妮。

1943年3月18日 星期四

親愛的安迪:

土耳其參戰了。令人振奮。焦急地等待進一步消息。

你的,安妮。

1943年3月19日 星期五

親愛的安迪:

看來老天總是喜歡捉弄人,不到一個小時的工夫,失望隨著喜悅而來,而且超過了喜悅。土耳其還沒有參戰,隻是一個內閣大臣講到他們很快會放棄他們的中立立場。

皇宮前麵廣場上的一個報童正大聲喊著,“土耳其倒向英國了”,他手上的報紙眨眼間就沒有了。我們也是通過這種渠道了解令人振奮的新聞的。

當時500盾和1000盾麵值的鈔票已經被宣布無效了,這對所有黑市商人是個巨大的打擊,而對其他的黑錢持有者或藏匿者更是個巨大的打擊。如果你想上繳1000盾的鈔票,你就必須給出它確切的來源證明。不過,它們還可以用來繳稅,但隻到下個星期為止。

杜賽奇弄到了一台腳踏鑽,這是一種老式的用腳來操作的牙醫訓練,我希望他能很快給我做一個全麵檢查。

在最近一段時間裏,收音機裏總是播放著“德國元首”和傷兵的講話。聽著他們的談話內容,感覺心裏也不是滋味。一問一答是這樣進行的:

“我叫海因裏希?舍培爾。”

“在哪裏受的傷?”

“斯大林格勒邊上。”

“傷到了哪裏?”

“我凍掉了兩隻腳,同時左胳膊斷了一個關節。”

電台裏把那種可怕的鬼把戲原原本本向我們廣播,它幾乎給人一種印象,好像傷兵都為自己負傷而感到光榮自豪。哼,真希望傷兵愈多愈好!

你的,安妮。

1943年3月25日 星期四

親愛的安迪:

昨天當我們一家四口在一起聊天的時候,彼得突然走了進來,然後對著爸爸的耳朵小聲嘀咕了些什麼。

我好像聽到了“倉庫裏的一個桶倒了”“有人在門口折騰”這樣的話語。當時姐姐瑪格特也聽到了,當爸爸和彼得迅速離開後,她就盡力來安慰我,因為我被嚇得麵如白紙,實在是緊張害怕。

大概過了一兩分鍾後,凡?達恩太太從樓上下來了,當時她一直在私人辦公室裏聽廣播。她告訴我們說皮姆叫她關掉收音機、輕聲上樓去。但你能猜想到那種情形的,你越是想小點兒聲,踩在樓梯上的聲響就越大。

5分鍾之後,皮姆和彼得回來了,他們的臉色慘白,然後跟我們講了他們的遭遇。起初他們藏在樓梯下麵悄悄地等著,但是沒有什麼動靜。突然,他們聽到“砰砰”兩聲巨響,像是屋子裏有兩扇門“砰”地關上的聲音。皮姆飛身上了樓,彼得先通知了杜賽奇,後者滿嘴埋怨地到了樓上。

接著,我們都把鞋脫掉,穿著襪子走進了樓上的凡?達恩家。凡?達恩先生得了重感冒,正在床上躺著呢!所以我們全都靜靜地圍過來跟他說明了情況。

每次凡?達恩先生猛咳嗽,凡?達恩太太和我都有嚇暈過去的感覺,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我們當中突然有人靈機一動,給他灌了點可卡因,立刻止住了他的咳嗽。接著我們就靜下來等待,可什麼也沒有聽到,大家一致認為小偷肯定是聽到了房間裏的腳步聲就溜走了,而在平時這裏應該是安靜的。

不幸的是,樓下的收音機還撥在英國電台上,我們的椅子還整齊地圍在收音機周圍。要是門被強行打開的話,防空預報員肯定會發現我們並報告警察,那結果可就不堪設想了。所以凡?達恩先生起來穿上大衣,戴上帽子,跟著爸爸小心下了樓。彼得也跟著他們下去了,手裏還拎了一把大錘子。樓上的女士們焦急地等待著,5分鍾後先生們回來了,告訴我們房子裏沒有任何動靜。

事情往往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現在也不例外。首先是我一向深感安慰的威斯特鍾樓的鍾突然不走了。然後是沃森先生頭一次晚上比往常離開得早,我們不能確定愛麗有沒有拿著鑰匙,會不會忘了關門。

現在還是晚上,我們仍然心裏很不踏實,但有一點還是能讓我們頗感安慰的,那就是從夜賊來訪的20時直至22時30分,我們沒有聽到一點動靜。

後來,經過更認真考慮,我們又都覺得小偷不大可能在晚上這麼早的時間就去撬門偷東西,因為附近的街上還有很多行人。同時,我們有人認為可能是隔壁的倉庫保管員在幹活,因為那個牆很薄,所以出現了一些差錯,更何況在這樣一種緊張的情況下,一個人的想象力是能夠起很大作用的。

於是,我們都回到自己的床上,可是誰也睡不著,毫不誇張地說我是一晚上都沒合過眼。今天早晨男士們到樓下去查看外麵的大門是不是關著的,一切看起來都非常安全。

我們當然把這些並不令人愉快的事一五一十地講給辦公室的所有人聽,但他們全不當真,全都拿它開玩笑。不過,愛麗是唯一一個把我們的話當回事兒的人。

你的,安妮。

1943年3月27日 星期六

親愛的安迪:

我們的速記課程已經學完了,現在開始進行速度的訓練。說實話,幸虧有了這些“吃時間”的課程,我之所以這樣叫它們,是因為我們終日無事可做,隻好把時間花在課程的學習上,盡可能讓時間跑得快一點,這樣我們在這裏的日子也好盡早結束。

我特別迷戀神話,尤其是希臘和羅馬神話。他們都認為我隻不過是一時頭腦發熱,他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像我這麼大的孩子會對神話感興趣。哈哈!好得很,那就讓我做第一個吧!

凡?達恩先生得了感冒,其實也就是喉嚨裏有點癢,卻很能折騰,又是含春黃菊茶,又是往喉嚨上抹藥膏,還不停地往胸口、鼻子、牙齒和舌頭上塗桉油,不過到了最後,他的脾氣倒壞透了。

在收音機裏,德國有名的炮筒子豪特,正在發表講話:“所有猶太人必須在7月1日前離開德國占領的國家。4月1日至5月1日烏得勒支省必須清掃幹淨。5月1日至6月1日清理荷蘭北部和南部各省。”

真是可惡,多麼糟糕的話語,好像猶太人都是蟑螂似的!那些不幸的人們啊!就像一群不中用的病牛一樣被送進肮髒的屠殺室。我不願再多說了,想到這些就隻會做噩夢。

不過還是有一些好消息的,德國勞工介紹所的大樓被怠工的人放火燒了,幾天後戶籍處也遭到了同樣的命運。身穿德國警察製服的一幫人瞞過警衛成功地銷毀了許多重要的文件。

你的,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