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希望(1 / 1)

一線希望

午飯前,勞埃德先生又來了。他問了我一些有關身體狀況方麵的問題,還打趣說我之所以落淚,是因為沒能跟裏德太太他們一塊坐馬車出門。

我覺得這種說法有傷我的自尊,所以不得不對這位好心人的玩笑話進行了斷然地反駁:“我從來就沒在為這樣的事哭過,我很討厭坐馬車出門。我是因為自己的不幸才哭的。”

好心的勞埃德藥劑師對我的反駁顯得有些迷惑不解,他用他那雙很小卻十分有神的眼睛和藹可親地打量了我一會兒,然後問道:“你昨天怎麼病倒的?”

“她自己不小心跌了一跤。”白茜趕忙插進來說了一句。

“她這麼大了,連路都不會走?奇怪!”勞埃德先生晃著腦袋嘀咕了一聲。

白茜的謊言再一次傷及我可憐的自尊心,我冒冒失失地脫口為自己分辯道:

“我是被人打倒的!但我生病並不是因為這個!”

趁著開飯鈴聲大響的機會,勞埃德先生說是要對我進行單獨開導,便將白茜打發走了。

然後,他問我:“那是因為什麼呢?”

“我被關在這有鬼的屋子裏,直到天黑!”

“哦!哈哈哈,原來你是怕鬼!”

“不,不僅是這些,我,我不高興,還有其他的事。”

“其他什麼事?能說給我聽聽嗎?”

這是個一下子難以說清的問題,我多麼想把自己所遭受的一切全都告訴這位好心的先生,可又從何說起呢?我隻好設法做了個盡管有些貧乏但又不失真實的回答:“一方麵我的父母早已雙亡,一方麵我又沒有兄弟姐妹。”

“你不認為你有一位善良的舅媽和表兄弟姐妹嗎?”

“表兄約翰?裏德把我打倒在地,而我的舅媽卻把我關進了紅房子。”

“哦!但是,你不認為能夠住在這麼漂亮的房子裏是很幸運的嗎?”

“可是,先生,這兒不是我的家,阿葆特說我連她們這些傭人都不如。”

“唉!孩子,你總不至於想離開這麼好的地方吧?”

“如果有其他可去的地方,我會很高興地離開這裏的。不過,在我長大成人之前是不可能的。”

“也許你可以,誰知道呢?你沒有其他的親戚了嗎?”

“我舅媽說即使有也都是些窮要飯的,可我不願意做個窮人。”

在當時年幼無知的我,並不知道世上有許多辛勤勞動卻依然過著窮困生活、值得尊敬的人存在,而總是把貧窮看成墮落無知的同義詞,現在我知道那是一種無知的偏見,因為勞埃德先生雖然貧窮卻比我的舅媽更值得我敬重。

“那麼,你願意上學嗎?”勞埃德先生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當然願意。”

雖然當時的我並不知道上學是怎麼一回事,但聽白茜說,在那裏可以學到本事、變得有教養。

我覺得上學的確是一件十分吸引人的事,而且那將意味著一次長途旅行,完全離開讓我傷心絕望的蓋茨海德府,進入一種與過去截然不同的新生活。經過這麼一番計較,我終於得出這樣的結論。

“好吧!好吧!誰知道到底會怎麼樣呢?”

勞埃德先生站起身來,“在走之前,我想與裏德太太談談。”說著便在剛好進門的白茜的引領下走了出去。

當天晚上,白茜和阿葆特守候在紅房子的嬰兒室裏做針線。她們以為我睡著了,便無顧忌地閑聊起來。從她們的談話中我知道,勞埃德先生想說服裏德太太送我去上學。

也正是這時候,從阿葆特對白茜講的一些話中間,我第一次知道了我父親是個窮牧師,我母親不顧朋友的反對跟他結了婚。我外祖父見她不聽話,一氣之下臨終時沒給她留下任何遺產。我父母結婚一年以後,我父親在訪問窮人的時候染上斑疹傷寒,我母親也從他那裏傳染上這個病,不久兩個人都去世了。

白茜聽完阿葆特的敘說,歎了一口氣說:“愛小姐的身世也太可憐了!”

阿葆特說:“是啊!她若是長得漂亮可愛些,也許還能贏得別人的同情,可是她的性子總是怪怪的,實在不討人喜歡。”

“這倒也是。像喬琪安娜那麼可愛的小女孩,又有誰會不喜歡她呢?”白茜隨聲附和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