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 友
第二天,又和昨天一樣地開始了。早晨,水缸裏的水已經凍結成冰,大家都無法洗臉。一整夜,凜冽的北風,不斷地從門縫兒吹進來,我們雖然都睡在被窩裏,但都凍得打戰,難怪水缸裏的水要結冰呢!
在祈禱和讀聖經的時候,我凍得幾乎難以支持下去。好不容易才挨到早餐,今天早上的稀飯,雖然沒有燒焦,但分量實在太少,如果能多一倍就好了。
我從今天開始正式上課。可是我在這兒並不太習慣,總是被那些難以理解的課程弄得心慌意亂。到了午後,史密斯老師給了我兩碼長的一塊布料,以及針和頂針兒,吩咐我在教室內的一角縫製衣服,這時候,我心裏高興極了。
各組都在做裁縫,隻有史哲德老師教的那一組在上英國曆史課。我昨天認識的那個女孩子,不斷地被老師大罵。
“海倫,別那樣沒規矩,不準回頭張望,直直地站好!”
“海倫,把下巴縮回去,多難看!”
“海倫,把頭端端正正地抬回來,在老師的麵前不能擺那種姿勢。”
海倫?彭斯對於老師所提出來的任何難題,都能很流利地回答出來,可是史哲德老師不但不誇獎她,甚至注意到她的手上:“啊呀!怎麼這麼髒,今天早上沒有洗手吧!”
海倫竟能逆來順受,總是不發一言,我奇怪她為什麼不向老師解釋一下呢?今天早上,水缸裏的水都凍結起來了,連臉都沒辦法洗。
這時,史密斯老師拿著一卷絲線,叫我幫著她繞線,我就無法再注意海倫的情形了。老師問起我,在沒來到這裏以前,進過什麼學校?對於裁縫和編織有沒有學過?
等我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座位時,剛好看到史哲德老師正在和海倫說話。隻見海倫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後麵藏書的小房間裏,拿出一根用細竹枝捆綁成竹棍樣的東西,恭恭敬敬地交給老師。
然後,她不待吩咐,就低下頭,眼看著老師拿起那根竹棍,在海倫的脖子上狠狠地打了12下。在一旁看著的我,嚇得手指打戰,連針線都拿不穩了。可是,海倫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流下來。
“真是一個倔強的孩子,為什麼不把壞習慣改過來呢?喂,快點兒把這竹棍子拿回去!”
海倫老老實實地照辦了,當她從那小房間出來,把手帕放回衣袋裏去的時候,在她那瘦瘦的麵頰上似乎看得出有一道淚痕。
傍晚的自由活動,是勞渥德學校每天最快樂的一段時間。到了17時,喝下一杯咖啡,吃下一小片麵包,精神為之一振。教室裏為了省蠟燭,也多生了幾盆火,比起早晨暖和多了。
宿舍內一片喧嚷聲。那一晚上,我雖是獨自一個人,但並不感到孤寂。有時徘徊在書桌與書桌之間的空隙,有時走到窗前打開百葉窗,向外眺望。校園裏雪花紛飛,我把耳朵貼近窗戶,可以聽到戶外怒吼著的風聲。
假如我是離開溫暖的家庭和慈祥的雙親到這裏來的,那麼,在這淒寂的環境裏,聽到這怒吼的風聲,將會如何地感懷和悲傷呢?可是,現在我卻認為風刮得越猛烈,天色越昏暗,才越適合我的心境。
突然,我發現了坐在暖爐前麵,借著火盆裏的光亮,拿著書本正看得出神的海倫,就走到她的身旁問道:“還看著那本《拉塞拉斯》嗎?”
“是的,就要看完了。”
一會兒,海倫把書本合上,我就在她的身邊和她聊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
“海倫,海倫?彭斯。”
“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嗎?”
“是的,我是從很遠的地方來到這裏的。”
“不想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