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客人們很早就都起床了。阿黛勒倚在窗口等著客人們下樓來。
現在可以聽見大廳裏愉快的騷動聲,先生們低沉的聲調和女士們銀鈴般的聲調混合在一起。在這一切之上,可以聽到桑菲爾德的主人那雖然不響但頗為洪亮的聲音在招呼著他的客人們。
突然我發現,我是在努力捕捉主人的聲音,想聽懂他在說什麼。
這時,菲爾費克斯太太對我說:“我碰巧對羅切斯特先生講起阿黛勒多麼想見見女士們。他說:‘啊!讓她飯後到休息室來,讓愛小姐陪她來。’”
“準是出於禮貌才這樣說的,我肯定不必去。”
“呃!我對他說了,你不喜歡交際。我認為你不會喜歡在這樣一群歡樂的人跟前露麵。他就用他那急躁的方式回答:‘胡扯!她要是反對的話,你就告訴她說,這是我特別希望的;要是她還拒絕,就說我會親自去叫。’”
“我不願給他添那麼多麻煩。菲爾費克斯太太,你會去嗎?”
“不,我請求不去,他同意了。我告訴你怎樣才能避免一本正經出場時的尷尬局麵。你一定得在女士們離開餐桌之前,在休息室還空著的時候進去,在任何一個僻靜的角落裏選一個座位。在先生們進來之後,你不必久待,隻要讓羅切斯特先生看見你在那兒,隨後就溜走,沒人會注意你。”
我要在休息室露麵的時刻漸漸迫近,我心裏十分緊張。阿黛勒一整天都高高興興,但是當開始梳妝打扮時,她變得嚴肅起來。我很快穿起我那件最好的裙子,銀灰色的那件,是為譚波爾小姐婚禮買的,後來一直沒穿過。梳理了頭發。
現在可以聽到輕輕的站起來的聲音。休息室和餐廳隔開的那道幃幔拉開了,一群女士走進來。我站起來向她們行屈膝禮,有一兩人點頭回禮,其餘的人隻是凝視著我。
她們像一群鳥兒似地在屋子裏散開,有的翻看書籍或觀賞鮮花,有的在用低而清脆的聲音談話。我靜靜地仔細觀察她們,我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英格拉姆母女三人身上。那位做母親的,英格拉姆太太,確實是女中的美人,可是卻有一種幾乎叫人忍受不了的傲慢神氣。
她那凶狠嚴厲的眼睛,叫我想起裏德太太的眼睛。她的女兒布蘭秀和瑪麗,個子都很高。當然,我以特殊的興趣注視著她的大女兒。她有多少與菲爾費克斯太太所形容的相符,有多少與我憑想象為她畫的肖像相似?
她很漂亮,但是她的相貌一如她的母親,隻是年輕罷了。她正在同一位叫丹特的和善的太太說話,看她講話的神氣,分明是在顯示她自己的聰明,卻讓對方顯得是個傻瓜。
這時,那小小的阿黛勒,看見貴客們進來,竟自動地走上前去寒暄道:“各位早上好!”
布蘭秀小姐特地俯下身來,說道:“啊呀!簡直像個洋娃娃!”
旁邊有位林夫人也說道:“她就是羅切斯特先生收養的法國女孩呀?”
田德夫人拉起阿黛勒的手親了一下,耶休頓家的姊妹都說:“啊,真可愛!”就把阿黛勒放在她倆的座位中間,用法語摻著英語和她談了起來。
一會兒,盛裝的男士們也進來了,我連忙躲在窗簾後麵,暗中注視著羅切斯特先生。
他雖然算不上英俊,但卻有一股說不出來的男性魅力。我覺得很奇怪的是,耶休頓家的姊妹,麵對羅切斯特先生,竟是那樣從容自若,絕不像我那麼羞怯。
布蘭秀小姐靠著桌子正在翻看相冊,羅切斯特先生剛想走開,她立刻說道:“羅切斯特先生,你不是不喜歡小孩嗎?”
“是的。”
“那麼,你為什麼抱養這樣一個小孩來自找麻煩?你是從哪裏撿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