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勒並不是撿來的孩子,是朋友托我撫養的。”
“有沒有送她上學呢?”
“還沒有讓她上學。”
“你不是給她請了個家庭教師嗎?剛才還在這裏,現在到哪裏去了?啊!原來躲在窗簾後麵,請家庭教師費用不小吧?”
我唯恐被羅切斯特先生發現,挪動了一下身子。但他並沒有朝我這邊看過來,隻淡淡地答道:“還沒考慮那個問題。”
“男人是最不會打算盤的,你最好向我媽媽請教一下。我和妹妹們,足足換了有一打以上的家庭教師,那麼多人,就沒一個令人滿意的。是不是?媽媽。”
“正是,我聽到‘家庭教師’四個字就感到膩煩。現在,終於和那些人斷絕了關係,真得感謝上帝!”英格拉姆夫人附和著她女兒的話,這樣說。
聽到這話的善良的田德夫人,就彎下身子小聲耳語著,似乎是提醒她們,現在身旁就有一個家庭教師,但那英格拉姆夫人卻故意大聲地說:“就是為了讓她聽到嘛!”
旁邊的耶休頓先生,用那比較溫柔的聲調插嘴道:“我們的家庭教師倒還不錯,是不是?路易莎。”
“是的,她很和氣,我們想要的東西,她都肯給我們。”妹妹路易莎附和著說。
“對家庭教師的事不要再提了,我們還是談談別的有趣的話題吧!”布蘭秀顯出很不耐煩的樣子說,然後,走到鋼琴旁邊坐了下來,邊彈著優美的曲子邊問道:
“羅切斯特先生,請你唱一支歌,好不好?”
“我完全服從。”
“現在是我溜走的時候了。”我想,但是已經開始的歌聲吸引住我的注意力。那是一副圓潤而有力的好嗓子,歌唱者傾入了所有的感情。我一直等到最後一個音符消失,才從旁門溜了出去。穿過大廳的時候,我發現鞋帶鬆了,就停下來係鞋帶。
我聽見休息室的門開了,一位紳士走出來。我匆匆忙忙直起身來,恰好站在他對麵。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羅切斯特先生。
“你好嗎?”他問。
“我很好,先生。”
“在房間裏你為什麼不過來跟我談話?”
我想我倒是該拿這個問題反問他一下的,但是我不願這樣放肆,於是答道:“你似乎很忙,我不想打擾你。”
“我走以後你幹了些什麼?”
“沒幹什麼特別的事,像往常一樣教阿黛勒功課。”
“你比以前蒼白多了,怎麼回事?”
“沒什麼,先生。”
“你在差點兒淹死我的那個晚上受涼了嗎?”
“沒有。”
“回到休息室去,你走得太早了。”
“我疲倦了,先生。”
他盯住我看了一分鍾。
“還有點抑鬱。”他說,“怎麼了?告訴我。”
“沒什麼,沒什麼,先生。我並不抑鬱。”
“你是的,你是那麼抑鬱,再說幾句話就會把你引哭了。可不是,眼淚就差點滾下來了。好吧!今晚我讓你走,但是,隻要我的客人們待在這兒,我就希望你每天晚上到休息室來。現在走吧!叫保姆來領走阿黛勒。晚安,我的——”他把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咬緊嘴唇,猝然離去。
在桑菲爾德府,這些日子是歡樂的日子,也是忙碌的日子,和我在那兒度過的平靜、單調的頭三個月是多麼不同啊!
到處都充滿生氣,整天都有活動。隻有在暖洋洋的春天把客人們都召喚到花園去的時候,休息室裏才安靜下來。
甚至接連下了幾天雨,也沒給他們的興致投下陰影。室內的消遣變得更加活躍和多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