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之花(2 / 3)

仲夏那天傍晚,阿黛勒采野果采累了,早早地上了床。我看著她睡實之後,便離開她,到花園裏去。

那是24小時中最可愛的一個小時。夕陽剛剛下沉,月亮正冉冉升起。我找到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徑,我可以在這條小徑上散步而不被人發現。

可是,沒多久,我的腳步就被阻止了,不是被聲音,不是被景象,而是被一陣警告性的香味阻止了。這股香味既不是灌木香又不是花香,那是我熟悉的羅切斯特先生的雪茄的香味。

我遠遠就看見他,便往旁邊一閃,躲到樹叢隱蔽處,踩著小徑邊上的草叢走,但我剛跨過他那被月光投在地上的長長的影子,他就頭也不回地悄悄說:“回來,簡。這麼可愛的夜晚,坐在屋裏真太可惜了。”

這是我的一個缺點,雖然我的舌頭有時候能對答如流,但有時候它卻可悲地連一句托辭也說不出來。這種弱點常常出現在關鍵時刻,那時隻需要一句話就可以使我擺脫難堪的局麵。而現在,它叫我失望了。

“簡,”我們走上小徑時,他又說道,“桑菲爾德在夏天是個可愛的地方,是嗎?離開它你會覺得難受吧?”

“我必須離開嗎,先生?”

“很遺憾,簡,但我相信你必須離開。”

“這麼說你是要結婚囉!先生?”

“再過一個月光景,我希望把我的新娘接回家來。我已經通過我未來的嶽母打聽到一個我認為適合你的職位,在愛爾蘭西部,教一位太太的五個女兒。”

“路很遠,先生。”

“沒關係,像你這樣有見識的姑娘不見得會反對旅行和路遠吧!我們一直是好朋友,簡,是不是?”

“是的,先生。”

“看來我們不會再見麵了。我想你會忘記我的?”

“那是決不會的,先生。你知道……”我再也說不下去了。

“簡,你聽見樹林裏鳥在唱歌嗎?”

我一邊聽一邊抽抽搭搭地哭起來,我再也掩飾不住我的感情。等我說出來,那也隻是表示一個強烈的願望,說我但願從沒被生出來,但願從沒來到桑菲爾德。

“我愛桑菲爾德,我愛它,因為我在這裏過著豐富而愉快的生活,至少過了短短的一個時期。在這裏我沒有受過歧視或虐待,我麵對麵地同我所喜愛的人,同一個獨特、寬廣的心靈交談過。我已經認識了你,羅切斯特先生。但卻要永遠從你身邊被拉走,這是我難以忍受的。我看到非走不可這個必要性,就像看到非死不可這個必要性一樣。”

“你在哪兒看到這個必要性?”

“是你,先生,以你的新娘的形式放在我麵前的。”

“我的新娘?我沒有新娘啊!”

“可是你會有的。”

“對!我會有!我會有!”他以堅定的語氣說。

“那麼,告訴你我得走了。”我有點惱火地回答,“你以為我會留下來,成為你覺得無足輕重的人嗎?你認為我是一架沒有感情的機器嗎?你以為,因為我窮、出身低微、不漂亮、瘦弱矮小,我就沒有靈魂,沒有心嗎?”

“你想錯了!要是上帝賜予我一點美和一點財富,我就要讓你感到難以離開我,就像現在我難以離開你一樣。我現在同你講話,不是按照習俗或塵世的標準,而是我的精神在同你的精神說話,就像我們兩人站在了上帝麵前,是平等的!”

“我們是平等的!”羅切斯特先生重複了一遍。“就這樣,”他又說了,一把抱住我,把我摟在懷裏,“就這樣,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