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真相大白。我的妻子的美貌變作醜陋,她的乖戾和低能發展到最嚴重的程度。在這期間,我哥哥去世了;在4年結束的時候,我的父親也去世了。現在我倒是夠富的了,然而在幸福方麵我比奴隸更貧窮。”
“我把我的妻子帶回英國。帶著這樣一個怪物,我做了一次可怕的旅行。我從瘋人院雇來格萊思?普爾,看守著她。我隻允許格萊思和卡達醫生兩個人知道我的秘密。菲爾費克斯太太也許猜疑到什麼,但她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總的說來,格萊思是一個好的看守人,雖然由於她偶爾貪杯,有一兩次她讓瘋子溜了出來。
“我不必進一步再做什麼解釋。先生們,我邀請你們都到宅子裏,去訪問一下這個病人,我的妻子!這個姑娘,”他看著我繼續說,“對這個令人厭惡的秘密一無所知。她以為一切都是公正的、合法的。你們全都來吧!跟我走!”
他依然緊緊握著我的手,離開教堂,三位紳士跟在後麵。在宅子的大門口,我們看到馬車。
“把它送回馬車房去,”羅切斯特先生說,“今天用不著它了。”
我們走進宅子的時候,菲爾費克斯太太、阿黛勒和仆人們走上前來向我們道喜。
“去你們的祝賀吧!”主人喝道,“誰要它們?它們晚了15年!”
他從她們身邊走過去,上了通向三層樓的樓梯。他用鑰匙打開那扇低低的黑門,讓我們走進梅森受傷後躺在那裏的那個房間。他又打開裏屋的門,讓大家都進去。
在一間沒有窗戶的屋子裏,生著火,火的周圍用高而結實的圍欄圍著。天花板上用鏈條掛著一盞吊燈。格萊思?普爾俯身在火上,在用平底鍋燒什麼吃的。
屋子的那一頭,一個身影在昏暗中來回跑著,那是什麼呢!是野獸還是人?乍一看,看不清楚。它似乎在用四肢匍匐著,發出野獸般的嗥叫聲,可是它又穿著衣服,密密層層的黑發夾雜灰發,遮住它的頭和臉。
“早安,普爾太太,”羅切斯特先生說,“你的病人怎麼樣?”
“還可以,先生。”普爾太太把沸滾的平底鍋小心翼翼地從火上端起。
一陣凶猛的叫喊似乎證明她的報告是錯誤的。那個穿衣服的野獸站起來,筆直地站著。
“哦,先生,她看見你了!”格萊思嚷道,“你最好別待在這兒。看在上帝的分上,小心!”
瘋子吼叫起來,她把濃密蓬亂的頭發從臉上分開,狂野地瞪著她的客人,我認出了那副猙獰的麵孔。普爾太太走上前來。
“別擋住我。”羅切斯特先生把我推到背後。瘋子跳起來,凶惡地卡住他的脖子,用牙齒咬他的臉頰,他們搏鬥著。她是個大個子女人,身材和力氣幾乎和她丈夫相仿。他本可以朝關鍵處一擊,打得她安靜下來,但他不願打。
最後他抓住她的胳臂,用繩子把她捆到椅子上,捆綁是在最凶猛的嚎叫中完成的。羅切斯特先生朝旁觀者轉過身來,帶著辛酸、淒涼的微笑,他把手搭在我的肩頭,補充說:“這一位鎮定、安靜地站在這兒的姑娘。看看這兩者的不同吧!如果你們辦得到的話,就裁判我吧!”
我們都退了出來。羅切斯特先生在後麵逗留了一會兒,又囑咐了格萊思幾句。律師在下樓的時候對我說話。
“小姐,”他說,“你沒有任何責任。你的叔叔聽到這會很高興的,要是到時候他還活著的話。”
“我的叔叔?你認識他?”
“梅森先生認識他。愛先生是他在馬德裏的商號的多年老客戶。你叔叔接到你那封信,知道你準備和羅切斯特先生結婚,梅森先生正好跟他在一起。愛先生談起這個消息,因為他知道梅森認識一個姓羅切斯特的人。”
“梅森先生又詫異又痛苦,把事情真相說了。你的叔叔,我遺憾地說,現在正躺在病床上,不可能恢複了,因此他就不可能趕到英國來,把你從這落入的羅網中救出來。他請求梅森先生立即回到這裏,設法阻止這樁虛假的婚事,並要我幫助梅森先生。”
“我確實相信你叔叔在你趕到馬德拉以前就會去世,要不然,我會勸你和梅森先生一起回去。可是,既然如此,你最好還是留在英國,等到你從愛先生或我那裏聽到消息。還有什麼事要我留在這兒嗎?”他問梅森先生。
“沒有,沒有,我們走吧!”這是他焦急的回答。他們不等向羅切斯特先生告別,就走出了大門。牧師也緊跟在他們之後走了。
我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間。房子裏,人都走了。我把自己關在屋裏,閂上門閂,開始,不是哭,因為我還很鎮定,不會哭的,而是,脫掉結婚禮服,換上我昨天還以為是最後一次穿的平常衣服。
於是我坐下來,感到又虛弱又疲勞,我把胳臂靠在桌子上,頭擱在胳臂上。在這以前,我隻是聽、看、活動,看著一件事接一件事發生。而現在,我要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