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完蛋啦,”杜?戎克娃夫人向坐在壁爐旁的尚特羅夫人耳畔悄語,“都是那個婊子迷惑了這個可憐的男人……想想吧,這個心靈高貴的紳士,當初是多麼虔誠的皈依上帝的!”
“看來,他已把家產全敗光了,”尚特羅夫人接著說,“我丈夫手裏有他一張借據,他現在就住在維裏埃大街的那座公館裏,全巴黎都在談論這件事,我的天!我也不能原諒薩比娜也這樣把錢向窗外亂扔,雖然你們也得承認他做了許多令薩比娜傷心的事……”
“她不光是扔錢呐!”杜?戎克娃夫人搶著說,“實際上,我就不知道他們兩個人要鬧到什麼地步。兩個人一起胡搞,這個家敗得更快,他們已經陷進泥坑裏了呀,親愛的!”
這時,一個溫和的聲音打斷了她們的交談。原來是韋諾先生,他走來坐在她們的身後,仿佛急於躲開不讓人看見似的。他彎下身來低聲說:
“為什麼要失望呢?到一切都似乎無望的時候,上帝就會顯靈了。”
這個家他曾經支配過,現在眼看它的敗落,他卻顯得心平氣和。自從在豐代特莊園住了幾天之後,他就明白他已無能為力改變現狀,隻好默然地聽之任之。伯爵對娜娜的狂熱,福什裏的大膽闖入,甚至愛絲泰勒和達格內的婚姻,這些事隨它去吧。他更神秘、更聽天由命了。他心裏懷著一種希望,能夠再去支配年輕的達格內。因為他知道一個人在大大胡搞一氣之後,必然會有個大大的轉變,上天到時候就會顯靈的。
“我們這個朋友,”韋諾低聲接著說,“他始終懷著最富宗教信仰的感情。關於這一點,米法給了我最美好的證明。”
“那麼,”杜?戎克娃夫人說,“他首先應該跟他妻子和好。”
“毫無疑問。他們言歸於好已為期不遠。”
於是,兩位老太太又就此事盤問起他來。韋諾又變得謙遜了。
“這個,”他說,“得由著上天的安排。”他惟一的願望,是把伯爵和夫人重新拉在一起,避免公開鬧笑話。人們隻要遵守社會禮儀,宗教方麵是可以寬恕他的過失的。
“說實在的,”杜?戎克娃夫人說,“你早應當阻止米法和這個浪蕩子結這門親事。”
小老頭臉上浮現深為驚詫的表情。
“你們弄錯了。達格內是個很優秀的青年……我清楚他的思想。他急於改過圖新,改變人們對他的看法。愛絲泰勒會讓他改邪歸正的,這一點請你們放心好了。”
“哼!憑愛絲泰勒嗎,”尚特羅夫人輕蔑地嘀咕,“這個可愛的小姑娘,根本沒有個人意誌,誰也不把她當回事!”
韋諾先生聽了這話,隻是微微一笑,不再作解釋,他閉上眼睛,仿佛對此事不感興趣。於是,他又消失在女人裙子後麵,默然坐在角落裏。於貢夫人疲乏而且心不在焉,卻也把他們的談話聽進去幾句。這時,舒阿爾侯爵正向她打招呼,她便以寬容的口吻,發表自己的看法:
“這兩位夫人過於嚴厲了。我們每個人的生活都夠苦的了,我的朋友,我們如果想得到別人的諒解,就應該多多諒解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