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摸著陳秋姝跟顏無鬱敘舊得有一段時間,不論顏無鬱想不想跟她敘,她也需要時間適應這裏。於是我等了兩天,挑了一個晴好的午後跑到陳秋姝住的院子。
遠遠地就瞧見陳秋姝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托著腮呆愣愣地不知在想什麼。
“秋姝美人兒,想甚麼呢?”我探頭湊到她麵前。
“啊呀!”她嚇了一跳,見是我,眼睛一瞪,“你這丫頭,可是要嚇死人!”
我笑眯眯地撲在石桌上看她:“我都來了好半天了,明明是你自個兒想得出神沒瞧見我。美人兒,想什麼這麼出神呀?”
她臉一紅,嬌滴滴地瞪了我一眼:“甚麼美人兒,該叫姐姐才是,你這小丫頭怎的有大沒小?”
我嘴一撅,不滿道:“你看起來不過比我大兩三歲,哪裏算是姐姐嘛?”低頭瞅了瞅她的胸,心裏頗不平衡,又道,“別看我還沒發育就欺負我哈。”
她啐了一口,敲我腦袋一記,紅著臉道:“是誰教你說的混賬話?”
我摸頭嘀咕:“無師自通不行?”
她拉了我坐下,正眼上下打量了我一會兒,說:“你叫苗琴陽?”我點了點頭。
她笑道:“果真是一對兄妹,瞧瞧這水靈樣兒。”捏了捏我的臉,又道,“可用過飯了?屋裏有些果子,填不了肚子,倒可解解饞。”
我點點頭:“嗯啊,有桃子不?我愛吃水蜜桃。”
“有的。”她笑著拉我進屋,命丫鬟將案上的桃子重新洗了一遍。我嚼著桃子,含糊不清地說:“美人兒住這兒還習慣不?要不要到後院兒跟我住去?反正我也悶得慌。”
她從丫鬟手中取了條巾子替我擦了擦嘴角,笑著說:“你家比我家還要好看幾分呢,而且這府裏傭人個個長得俊俏,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府裏請來的伶人。苗府處處周到,我歡喜還來不及,哪裏會不習慣?”
我點頭:“那就好,好不容易有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女人到府裏來呢,而且你長得比我嫂子們都好看,我喜歡。”
她嗔我一眼:“女人?這也是你能稱的?真不曉得公子浪是如何教的你。平常的女子到你這個年紀也該有幾分賢淑的樣兒了,偏你還像個頑童。”
我咧嘴一笑:“嘻嘻。”繼續嚼完口中的桃子,才又漫不經心地說,“我哥忙死了,哪裏有時間管我?我又沒有爹娘,嫂子們剛進門不久,也是不管我的。”
她聽得一怔,取過我手中桃仁,拿巾子替我擦了手,低聲說:“難得你天真討喜,也沒甚麼,那些婦德規矩,該曉得的,姐姐教你就是了。”
我一喜:“真的?”她笑著摸摸我的頭,“嗯。”
我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把秋姝美人弄上手了,看她這副模樣,心裏倒也有幾分感動。我又啃了一個桃子,拉著陳秋姝跟她講丹江的人文趣事,天快黑的時候才扛起苗喵回自己院裏去。離開時陳秋姝還依依不舍,囑我要時時過去陪她。
我回到自己院裏,尼尼一見著我就跑上前來,眼裏透出驚喜:“小姐您回來了,三爺來過,見您不在,留下幾樣東西就回了。”
我把苗喵扔到她懷裏,這家夥一路都在啃我的手指頭。“什麼東西?”
進了屋,尼尼讓小丫鬟抱出幾個盒子來。我打開了看,一枝雕刻精致的毛筆,幾樣胭脂水粉,還有幾支漂亮的翡翠鐲子跟簪子。我留了毛筆,胭脂飾物讓尼尼先挑了兩件,剩下的都賞了另外的幾個丫頭。
尼尼笑道:“三爺送的物事雖是上好,但也恁地輕看我家小姐。”
我想起那張溫和如玉的臉來,也笑了:“他本來就是送來賞你們的,俗物俗物,這世間哪樣不是俗物,討個歡喜罷了。”舉起那隻毛筆看了看,中鋒的北狼毫,綠檀雕鳳,淺帶清香,就又笑笑,命人收了起來。
我坐在黃花梨靠椅上,看著天花板:“尼尼啊。”
“小姐?”
“人們在年齡比自己小的人麵前是不是會自然而然地表現得成熟一些?”手指一下一下輕扣把手。
“嗯…看著比自己小的就覺著自己老,在比自己老的人麵前又覺著自己小,這是人之常情,小姐問這個做什麼?”
我不答,又道:“女子在男子麵前顯得羞怯天真一些也是常情?”
“想來女子大多如此。”頓了頓,“不過,小姐或許是個例外。”尼尼語帶笑意。
我垂下眼睛瞄她一眼,朝地上的苗喵勾了勾手,小家夥跳上我的大腿趴好。我一指尼尼:“竟敢笑話主子,去,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