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第工作認真,對人又有禮貌,很快就得到了訂戶們的稱讚和喜愛。利博先生答應他,到年底就正式收他做學徒。聽到利博先生的鼓勵,法拉第幹得更起勁了。
除了喜歡發問,法拉第還喜歡沉思默想。法拉第的小腦瓜裏,時常會蹦出一些奇怪的想法。
有一天,他把報紙送到一位租報人的家裏,自己在花園裏等候。平常他總是趁人家看報的時候,自己也坐在大門外的石階上看書看報。
今天天氣太好了,法拉第坐不住了,他沿著花園的鐵欄杆走去,走到一棵大樹前。這棵大樹枝葉茂盛,它的樹幹在鐵欄杆上方拐了一個彎,歪到隔壁人家的花園裏,在那裏投下了一大片樹蔭。
法拉第想:這棵樹到底在哪裏呢?要說它在這裏吧,樹枝樹葉全在那裏,連樹蔭、樹上的小鳥也全都在人家院裏。可是要說它是隔壁人家的樹吧,它卻明明長在這裏。到底應該怎樣說呢,法拉第越想越有意思。
這不也是一個“自然哲學”的問題嗎?為什麼不做一個實驗呢?書上不是寫著“知識來自實驗”嗎?
法拉第開始做他生平的第一個“科學實驗”了。他把兩隻手臂從欄杆縫裏伸過去,把頭也從欄杆縫裏硬鑽了過去。
哈哈,我也和那棵樹一樣了。頭在這邊,腳在那邊。不,不,腳在這邊,頭在那邊。
到底我在哪一邊呢?
法拉第“夾”在鐵欄杆縫裏,他的思想正在“自然哲學”思辨的雲端翱翔。
忽然法拉第聽到那邊“咯噔”一聲響,原來那家人已經看完報,是女傭人打開大門給他還報紙來了。
啊,可不能讓別人看到自己這副“身首異處”的淘氣相!法拉第猛一下把頭和手臂從鐵欄杆縫裏抽回來,三步並兩步,跑到大門口去接報紙。
女傭人驚叫了一聲:“哎呀,孩子,你怎麼了?”
原來法拉第的鼻子血淋淋的,在鐵欄杆上擦破了。這就是他生平第一次做“自然哲學實驗”的收獲。
法拉第能在利博先生這樣的店當小工,的確是他的福分。他的哥哥在鐵匠鋪裏當學徒,就沒有他這麼幸運了。
鐵匠活十分重,師傅脾氣又凶暴,即使洛博拚命地幹,也免不了挨打受罵。要學到手藝,就得當牛做馬,這是那個時候各行各業普遍存在的現象。
不過,報童也有自己辛苦的地方,特別是一般人休息的周末,卻是他們最忙的時候。
每個星期天,天還沒有大亮,倫敦人還在美好的夢鄉中流連,法拉第就已經大步走在霧蒙蒙的街上了,急急忙忙地趕到利博先生的鋪子裏。
隻見法拉第用胳膊夾著一遝兒報紙,一溜小跑,送完第一輪,又趕緊按照原來的線路回去,取回租看的報紙,再送下一輪。
法拉第要早一點兒送完,趕回家去。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妹妹,都已經換上幹淨整潔的衣服,在家裏等他一起上教堂。
可是有的租報人偏偏不肯快一點兒看完,他還是常常不能趕回家。對他來說,這是很大的不幸。
他們很輕鬆地說:“還沒有看完呢!孩子,過一會兒再來吧!”
法拉第向來不願意低聲下氣,向人乞求,可是這時候,他不得不向租報人懇求了。他低聲說:“先生,我還有好幾戶人家要送。下一家離這裏有一公裏多路呢!”
法拉第盡管焦急、奔跑、懇求,他還是常常不能及時趕回家和家裏人一起上教堂做禮拜。
法拉第和他的父母親一樣,和千千萬萬英國善良的窮苦人一樣,是很虔誠的基督徒。法拉第的上帝在天上,也在他心裏。
星期天去教堂做禮拜,在十字架麵前,人人相親相愛,像親兄弟那樣。牧師用美好的語言講述故事,大家低著頭喃喃祈禱,在低沉渾厚的鋼琴伴奏下,輕輕地哼唱著讚美詩。
這對於沒有任何人生出路的窮人們來說,是他們所能享受的唯一的幸福,物質上得不到的,他們在精神上得到了補償。
然而,法拉第為了送報,連這僅有的幸福也不能得到。為了溫飽,失去了上帝的祝福,他感到很不幸。
不過還好,在這一年時間裏,當法拉第把報紙送到客戶手上時,總是趁客戶看報的間隙自己也讀一段報,凡遇到看不懂的地方,就找人請教。這樣,一年下來,法拉第已經認識很多字了,也學到了不少知識。
當學徒心係學習
不知不覺間,法拉第在送報與看報中度過了一年的難忘時光。
有一天,利博先生把法拉第叫到跟前,笑眯眯地問他:
“邁克爾,你當報童已經一年了,一直很能幹,現在我想正式收你當學徒,你願不願意呀?”
“願意,願意。”
法拉第聽到這個令人興奮的消息後,簡直是高興極了。如果可以學習裝訂書籍,就可以有更多的機會讀更多的書了,這該是多麼幸福的事啊!
“不過,你最好和你爸爸媽媽說一下,看看他們的意見,如果他們也同意的話,你明天就正式開始來學習了。不論你父母同不同意,你都要來告訴我一下。好吧?”利博先生說。
法拉第趕緊答應了,然後他就蹦蹦跳跳、高高興興地跑回家去了,他想爸爸媽媽一定會同意這件事的。
開心的小法拉第很快就把這個消息帶回了家。可是,父母的憂慮又把他帶回到殘酷的現實中來。
原來,在當時英國的一些行業中,凡是學徒都是要搬到師傅的店裏去住的。學徒工不但沒有工資,還要交納一定的夥食費和住宿費。
哥哥洛博的學徒期是七年,為了承擔他的學徒費用,家裏的負擔已經夠重的了。法拉第如果再去當學徒的話,對這個並不富裕的家庭來說,無疑是個更加沉重的負擔,父親實在付不起他的費用。
聽父母這麼說,小法拉第感到非常失望。看小法拉第很不高興的樣子,法拉第的母親說:
“邁克爾,這樣吧,你去問問利博先生,看能不能先欠著夥食費和住宿費,如果他同意了,你就可以去,行嗎?”
法拉第想想,心裏覺得也隻有這樣了,不過他也不知道利博先生是不是同意,如果不同意那該怎麼辦呢?不過利博先生那麼好,他一定會同意的,想到這裏,法拉第就又開始高興起來。
很快,法拉第就又回到了利博先生的店裏,但是當看到微笑著的利博先生以後,法拉第一時間又不知道怎麼開口跟他說起父母的想法。
善良的利博先生一下子就看出了小法拉第的煩惱,他問:
“是不是你父母說現在交不起食宿費啊?”
法拉第聽利博先生主動問自己,就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說:
“我爸爸讓我問問你,能不能先欠著,如果先生能夠答應的話,將非常感謝您。利博先生,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將來一定好好為你幹活,行嗎?”
“你回去告訴你爸爸媽媽,就說我不收食宿費,但是要在這兒做七年學徒,隻要你來就行了。”利博先生微笑著說。
“什麼?”
法拉第一時間沒有弄明白利博先生的意思。
但是當他看到利博先生臉上微笑的表情,法拉第很快就理解了利博先生的意思,他隻說了一聲“好”就飛快地跑出了利博先生的店。利博先生看著小法拉第的快樂身影,不禁笑了起來。
法拉第很快就跑到了家,父親看他跑得氣喘籲籲,就問怎麼回事。法拉第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邊喝水,一邊說:
“利博先生同意了,他不收食宿費,免費讓我做七年學徒。”
聽了法拉第的話,他的父母當然也都很高興。
法拉第的前途仿佛就如此敲定了:學好手藝,將來做一名熟練的裝訂師。而且當學徒,讀書的機會比做報童時要繁華得多!
從此,法拉第告別了父母,搬到了利博先生的鋪子裏居住,開始了他的學徒生涯。他被安排住在店堂樓上的一間小閣樓裏。
法拉第由於家境貧窮,從沒有受到過正規的教育,他的母親是個文盲,父親也識字不多,整個家中也隻有一本書,就是那本破舊的《聖經》。
書,對小法拉第來說是個多麼神聖的字眼啊!而現在,擺在他眼前的是各種各樣的書籍,有的書脊上還燙著金,書頁配有精美的插圖。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富有生活情趣的科普讀物。
這裏是書的世界,書的海洋。滿屋滿架都是書,什麼書都有,這使法拉第感到很高興,就像一個住在內陸的人第一次見到無邊無際的大海,住在平原地區的人第一次看見層巒疊嶂的山脈一樣,那股新奇勁就別提有多大了。
法拉第感到一種強烈的誘惑。他迫不及待地翻開書頁,他的手指在微微顫抖,兩眼緊盯著書中那一行行美妙的文字,閃閃發光。
這些從未見過的圖書,為小法拉第打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而他的工作便是將這些書籍翻新,重新裝修整理一番。
那個年代的精裝書,大多數都是用優質的牛皮來做封麵,裝幀也十分講究。
每天清晨,法拉第剛剛醒來就能聞到紙張、油墨、膠水和小牛皮的特有氣味。
店門整整關了一夜,這些氣味散發不出去。每當到了第二天早晨,氣味就變得特別濃鬱,在別人看來,可以說是相當刺鼻和難聞。
可是法拉第總覺得芳香撲鼻,因為那是書的氣味。同時,空氣中還散發著烤麵包和煮咖啡的香味。
多麼愜意而美好的早晨啊!法拉第覺得這一切都令人興奮極了。
小法拉第迅速地穿好衣服,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悄悄地走下閣樓。他先向利博先生請過安後,便愉快地坐在了桌案前,開始了一天的勞動。
法拉第本來就是一個聰明伶俐而又招人喜愛的孩子,加之他又非常上進,沒過多久,他就掌握了書籍裝訂的全部手藝。
法拉第總是做得又快又好,把每一本書都裝訂得美觀、整潔。他的工作表現無疑讓利博先生非常滿意。
就這樣,伴隨著日漸熟練的工作,法拉第的空餘時間也就越來越多了,他也就擁有更多的時間讀自己喜愛的書了。
以前,法拉第送報的時候都是偷空才能讀報紙,而現在裝訂圖書,他就更不能放過讀書的機會了。
每晚收工以後,法拉第總是把切刀、銅尺和膠水等這些裝訂書籍的用具收拾得整整齊齊,然後經常是連飯也不吃、工作服也不脫,就坐在工作台前全神貫注地看起書來。
不過,最初法拉第偷空看看自己經手裝訂的書,就像他以前送報的時候偷空看報那樣,隻是覺得好奇,想知道這些書到底都是講什麼的,他不過是隨便翻翻看看。
可是法拉第這樣信手翻閱,竟好像撩起了智慧女神的麵紗,窺見了她無比美麗的姿容,法拉第深深地愛上了她。
法拉第第一次看的是一本叫《一千零一夜》的書,書裏那些神奇而有趣的故事把他徹底迷住了。漸漸地,每一本經他裝訂的書,他都要仔細地閱讀一番。
起初,法拉第是拿到什麼讀什麼,讀什麼就信什麼,兒童有喜歡幻想的天性,讓他特別喜歡那些童話故事,甚至幻想自己就是童話裏麵的人物,在那些神奇的世界裏生活。
有一次,法拉第讀了《一千零一夜》裏那個漁夫和魔鬼的故事,他感到十分驚奇,一直在想象那個魔鬼是如何變成一股青煙,又如何生活在一個小小的瓶子裏的。
法拉第還讀到了莎士比亞的戲劇集中的《天路曆程》,書中主人公的命運一連幾天牽動著少年的心。
每天晚上收工以後,法拉第就坐在工作台前,一動不動地聚精會神地看書。他有一個很好的習慣,就是看書時邊看邊記,看到好的插圖,還要特意臨摹下來。
顧客不斷地把書送來書店進行裝訂,法拉第因此有機會接觸到許多難得的好書,其中有名著,也有通俗讀物,有時還能碰到獨家收藏的圖書珍品。
凡是法拉第裝訂的書,他都要默默地瀏覽誦讀一遍。待書裝訂完畢,他對書裏的內容也有大概的了解了。
一天晚上,法拉第正看得走火入魔,一會兒發笑,一會兒皺起眉頭,連利博先生進來都沒發覺。利博先生看著他那傻勁,不由得笑出了聲。
笑聲驚動了法拉第,他回過頭來,窘迫得小臉通紅,心裏想,這回準得挨一頓罵。
利博先生是個好心腸的人,他不但沒生氣,胖胖的臉上笑出兩個酒窩,他對法拉第說:“邁克爾,我知道你是個好學上進的孩子,好好地讀書吧!想讀什麼就讀什麼,通曉書中的內容並不會妨礙你成為一個好訂書匠的。別的訂書匠隻曉得書的封皮,而你卻知道了書的內容,這並非一件壞事。”
法拉第碰上這樣好的老板,心裏樂開了花,他更加孜孜不倦地讀起書來了。
法拉第漸漸被書中那色彩斑斕的世界深深吸引住了。書中那精美的插圖,新奇的知識,對法拉第而言都具有無法抗拒的誘惑。每一本經他裝訂的書,他都要認真地閱讀。
這時的法拉第讀書沒有選擇,內容非常龐雜,涉及麵很廣。其中,最吸引他的是一些通俗易懂的科普讀物。
有一次,法拉第讀到一位教育學家寫的關於自學方法的書《心智論》,了解了科學的學習方法,他對科學的興趣就更濃厚了。
歌德說過:“讀一本好書,就是和許多高尚的人談話。”
少年法拉第每讀到一本好書,就像結識了一位良師益友,從中得到很多啟迪。
正是這些書籍,把他引上了科學的道路,也正是這些書籍給他輝煌的一生打下了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