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夢想(2 / 3)

凡是可以發揮的地方,法拉第都根據自己的理解作了豐富的聯想和發揮,還畫了許多插圖,注明戴維在演講時做的示範實驗。

當小夥子把筆記整理完畢的時候,東方已經發白。21歲的法拉第望著窗外,心潮起伏,似乎感到一種強烈的力量在吸引著他,那便是科學的召喚!

隨後,法拉第又連續聽了戴維的第二、第三次講演。每聽完一次講演,法拉第都覺得自己在朝科學的殿堂走近了一步。

1812年4月9日,這是法拉第像前幾次一樣,來得很早,他仍舊坐在過道上麵那個老地方。

這是法拉第第四次聽演講了,那天戴維教授講的題目是金屬,那是教授自己最熟悉的。

因為所要講的鈉和鉀這兩種奇妙的金屬,都是戴維用自己發明的電解方法製造出來的。

戴維教授用一把鑷子,從一個裝著油的玻璃瓶裏夾出一粒黃豆大小的銀灰色的東西。

“這是一粒鉀,”戴維一邊說,一邊把這粒黃豆大小的鉀舉起來給大家看,接著輕輕地把它放在一個玻璃缸裏。

“噗”的一下,水麵上冒出一小團美麗的藍紫色的火焰,那粒銀灰色的鉀縮成一個圓球,帶著那團火焰在水麵上飛快地打轉,一麵發出輕輕的噝噝聲,漸漸變小,轉眼就消失了。

水麵上又恢複了平靜,聽眾在驚訝,讚歎,法拉第在飛快地寫著,他記下了實驗的過程,也畫下了戴維所用的儀器。

講演結束了,但是戴維沒有馬上走,因為今天是個很有意義的日子,他想再多講幾句。

10年前,當戴維開始登上這個講台的時候,他曾經說過:“人類的財富和勞動的分配不平等,地位和生活條件有差別,這是文明生活的力量源泉,是它的推動力,甚至可以說是它的靈魂。”

不管聽眾讚成不讚成,戴維用自己這10年的成就,證實了自己的主張:人類的不平等是必然的,必要的,強者應該勝利。

戴維是強者,他勝利了,就在昨天,他從攝政王手裏接過爵士的綬帶和證書,他已經成為漢弗萊·戴維爵士。

和偉大的英國物理學家、經典力學的奠基者牛頓一樣,用自己的科學成就,為自己贏得了貴族的稱號。他的婚禮定在後天舉行,前兩天的授爵,無疑是對他婚禮的最好祝賀。

婚後他將和新娘一起到蘇格蘭去度蜜月。他決定,今後不再在皇家學院作通俗化學講演,他將把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創造性的科學研究工作中去。

戴維已經把自己的決定通知皇家學會會長兼皇家學院院長約瑟夫·班克斯爵士,這個決定是不可改變的。

雖然還沒有正式向公眾宣布,可是消息不脛而走,聽眾已經知道,戴維教授首次以爵士身份在這個大廳裏所作的講演,將是他向廣大聽眾的告別演說。

對於戴維即將離去,大家依依不舍。大講演廳裏充滿了惜別之情。這是很自然的。有的人10年來場場必到,戴維的講演從來沒有漏聽過一次。聽戴維講演,已經成為他們生活中一項最有意義的內容。

法拉第的思想完全沉浸在演講的內容和自己對科學的熱情中,科學正在完全占據他的內心,他在潛意識裏,已經準備要為科學奉獻自己的一生了。自薦到皇家學院

每聽一次演講,法拉第的獻身科學的決心就增強一次。現在,他的決心已經下定了。他坐在自己的小桌子前,在昏暗的燭光下,整理戴維的講演記錄。

法拉第把四次講座的記錄整理得井井有條,最後用漂亮的小牛皮封麵裝訂成冊,他的心中對未來充滿著希望。

也許法拉第將走一條曲折的路,但是他將生長,向著太陽生長。他的太陽就是科學!

研究科學需要時間,然而他的時間、青春、生命,卻消磨在這書籍裝幀鋪裏!他給市哲學會裏的朋友阿伯特寫信:

阿伯特先生:

我需要的隻是時間,我要大聲疾呼:我需要時間。

我們現代上流社會的先生們閑得無聊,要是我能出低價論鍾點,不,論天買些他們的時間,該有多好!

時間過得飛快,再過幾個月,法拉第的學徒生涯就要結束了。這時,他深深地意識到,對自己來說,科學比訂書更有吸引力。

法拉第暗下決心,他現在準備放棄裝訂書籍這個自己已經幹得非常熟練的職業了,他準備投身於塔特姆和戴維從事的領域,從頭學起,把自己的一生奉獻給崇高的科學事業。

此時,父親已謝世兩年,姐姐也已嫁人。雖說家中急需法拉第掙錢,以補家用,但母親和哥哥都十分支持他的想法,鼓勵他去一試。

可是,如何才能躋身於科學的聖殿呢?法拉第首先想到了科學巨子戴維。可是戴維這時剛剛帶著新婚的夫人到蘇格蘭度蜜月去了。

戴維成就輝煌,前不久被王室冊封為爵士,從此他便可專心致力於科研,不再主持皇家學院的通俗科學講座。

無奈,法拉第隻好想別的辦法,他決定給皇家學會會長約瑟夫·班克斯爵士寫信。

在信中,法拉第陳述了自己的經曆和對科學的熱烈追求,表示希望能在學院內找個工作,即使是在實驗室打雜,他都十分情願。

寫完信後,法拉第便拿著信,忐忑不安地來到艾伯馬爾街21號。但是,皇家學院大門緊緊關著。

通過向別人打聽,法拉第才知道,旁邊的側門可以直通班克斯爵士的辦公室。法拉第在門外猶豫了片刻,內心在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自己這樣做對嗎?眼看學裝訂將要滿師,母親為了掙每一個先令,受盡了勞累,操碎了心。

可是法拉第又想到這幾年來的刻苦自學,自己的夢想和追求,他心愛的閣樓實驗室,還有媽媽慈祥的目光。

自己已經有相當的基礎,戴維的講演,不僅能聽懂,記錄下來,而且還能做許多補充。

法拉第想起利博先生、媽媽和洛博對自己的幫助。可惜爸爸已經在兩年前去世,他要是活著,一定也會鼓勵自己的。

最終法拉第鼓起勇氣,走上前敲門。裏麵沒有回應。他又敲了兩下,還是沒有聲音。

法拉第隻好站在門外等著,不安地在原地踱著步。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他聽見有緩慢的腳步聲傳來,側門打開了一個縫。一個穿製服的仆人滿臉不高興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年輕人,有什麼事?”

法拉第立即雙手把信遞了上去,那仆人用手指把信夾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回到書店,法拉第心裏十分的不安。我這是不是一時衝動?也許我完全打錯了主意。

整整一天,法拉第都心神不寧,書鋪外麵稍有動靜,他都會探出頭來,心裏想道:“是不是皇家學院的人來送信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時間過去了一個星期,法拉第再也無法忍住渴盼的心情,便又一次來到皇家學院的大門旁。這次,他又在側門外猶豫了好一陣子。

門忽然打開。那個看門男人和上次一樣,打量了他一下說道:“又是你,有什麼事?”

“先生,我想問一問,班克斯爵士給我回信了嗎?”法拉第熱切地問道。

冷麵男人從門旁小屋的桌上拿起法拉第寫的那封信,像廢紙片一樣扔給他,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法拉第從地上拾起信,隻見信封的背麵寫著:“無可奉告,退。”猶如一盆冷水從頭上澆下一般,法拉第的滿腔熱情刹那間被淋熄了。

班克斯爵士,那位坐在科學聖殿上的大爵士,把他當做乞丐一樣地拒絕了!法拉第覺得自尊心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大的傷害。

法拉第不明白,自己對科學如此的一往情深,而為什麼科學卻對他如此的冷漠無情。

法拉第隻好回頭留戀地望了一眼皇家學院大樓,心裏發誓從此把科學忘得一幹二淨,他一定要拚命地幹活,一定要成為倫敦最出色的裝訂師。

但是,科學對法拉第來說猶如初戀的情人一般使他永遠難以忘懷。要使他終生放棄,更是不可能的事。

1812年10月,法拉第學徒期滿,從此便正式結束了自己的學徒生涯。法拉第要往哪兒去,難道他真的要永遠放棄自己所醉心的科學夢想嗎?

法拉第學徒期滿,便成為一名正式的裝訂工,從此便可自己獨立謀生了。那位同住閣樓的法國流亡藝術家,便把他介紹給一位名叫德拉洛什的法國人開的訂書店。

這個新老板十分欣賞法拉第的手藝,便接納了他。就這樣,法拉第告別利博夫婦來到了德拉洛什的訂書店。

法拉第很快發現,新店主和利博先生完全是不同的性格。也許法國人個個都很古怪,德拉洛什先生性情孤僻,脾氣暴烈,動不動就罵人,好像同全世界的人都過不去似的。

法拉第剛去沒有幾天,就挨了好幾回罵。法拉第隨時都覺得是在為一個暴君幹活。如果不是因為德拉洛什是倫敦一流的訂書商,也許法拉第早就離開了他。

不過,法拉第也不是原來的法拉第了。當年在利博先生那裏,他覺得書籍裝訂店裏的氣味像田野裏的野花那樣芬芳,而現在他一踏進德拉洛什的店堂,隻覺得濁氣逼人。

法拉第給市哲學會裏的朋友醫科大學生赫克斯特布爾寫信說:

我還在幹我的老本行,一有機會我就將設法離開它。關於科學的進展,我本來就知道得很少,現在更不可能知道多少了。

確實,隻要我目前的處境得不到改變,我就不得不讓位,讓那些有幸比我占有更多時間和金錢的人去思考學術問題。

無論如何,法拉第已經是一名正式的裝訂工了,有固定的職業,有工資,還有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

法拉第搬回家裏,同媽媽和妹妹住在一起,共享天倫之樂。沒有多久,法拉第又在家中建起了一個小實驗室。

現在,法拉第可以重新醉心於自己所向往的科學實驗。隻要他一進入這個小天地,便會把一切煩惱忘得一幹二淨。

法拉第的理想並不是當書店老板,他所癡心的是跨入科學領域。然而如何才能進入科學領域的大門呢?他隻是一個裝訂工,既無學曆、文憑,也沒什麼靠山。

班克斯爵士的歧視,便是一個例子。他最後想到了他所崇拜的戴維。此時,戴維已度完蜜月回到了皇家學院,並且不斷聽到關於他新發現的消息,他決定向這位大化學家求助。

家裏的人和朋友都鼓勵他一試,因為戴維負責皇家學院的全部實驗工作,究竟是否需要人手隻有他最清楚。

法拉第在作出這一重大決定之前,很是猶豫了一陣子。自己和戴維教授素昧平生,假如打個比喻的話,戴維當時處於科學的金字塔頂,而他不過隻是塔底一塊普通的石頭,戴維會理會他嗎?

經過幾天的深思熟慮,法拉第給戴維寫了一封信。這封信比上次寫給班克斯爵士的言辭更加懇切。

法拉第在信中詳盡地訴說了自己貧困的身世、對科學的憧憬,希望能得到一個接觸技術的職位。

法拉第同時在信中說,隻要能進入科學領域,哪怕是待遇最低的職業,自己也十分樂意接受。

1812年聖誕節的前一天,法拉第像上次一樣,親自把信送到皇家學院。和信一道,他還送去了自己整理裝訂成冊的那本戴維講演錄。

回家後,法拉第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在期待著,看是否能收到回音。他已經受到過一次粗暴的回絕,所以,這次他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甚至根本就不打算再去理這件事。

然而出乎法拉第意料的是,第二天他就收到了戴維派人送來的一張便條,同意會見他。受到科學家接見

其實戴維早已經回到英國,隻是法拉第一直在訂書店,而且對科學的熱情受挫後,一時還沒有緩過勁,所以,對戴維的行蹤不是那麼關注。他知道戴維回到英國的時候,已經快到聖誕節了。

戴維為什麼回來這麼快呢?原來雖然戴維的夫人喜歡在自己老家,幽靜的蘇格蘭鄉村別墅垂釣,希望按照原來的計劃再在那裏玩兩個月,但是戴維早就憋不住了。

事實上,戴維出發度蜜月的時候,就帶著一箱化學儀器。爵士夫人沒有反對。她反而覺得,這樣帶著科學一起度蜜月更富有浪漫主義的情調。

戴維像在倫敦的時候一樣,既玩兒又做實驗。他的朋友安培從巴黎寫信來,告訴他發現了一種新的氮和氯的化合物,這是一種很容易爆炸的液體,製造它的笛隆先生炸掉了一隻眼睛和一根手指。

這個消息對於戴維是極大的刺激,他馬上幹了起來,就像一匹久經沙場的戰馬,聽到炮火聲立即飛奔向前,衝鋒陷陣。

戴維的實驗取得了一些進展,但是隨身帶來的儀器畢竟太少,而那種有危險性的實驗對他的吸引力又實在太大,他終於說服了夫人,讓他獨自一人先回倫敦。

回到倫敦以後不久,就發生了一次爆炸。戴維爵士向夫人寫信報告說,發生了一起“小事故”。

實際上戴維傷得很厲害,頭上、手上纏滿了繃帶,險些遭到笛隆先生同樣的命運。醫生告訴他,至少要幾個月才能進實驗室。

戴維看到法拉第的信是在聖誕節前,當時他眼睛上的傷還沒有好,看東西還很吃力。

那天早晨皇家學院的仆役給他送書信的時候,他瞥見一本四開本的大書,暗褐色的牛皮封麵,書脊上燙著一行金字:“漢·戴維爵士講演錄”。

看到這些,戴維覺得奇怪,自己從來沒有出版過什麼講演錄,從哪裏來的這麼一本書?難道是歐洲大陸上的國家跑在他的前頭,出版了他的講演錄?

戴維好奇地打開封麵,發現裏麵的內容是手寫的,字跡工整清晰,扉頁上用印刷體寫著:

四次講演,漢·戴維爵士講於皇家學院。

記錄整理:邁·法拉第。

1812年

戴維信手翻下去,他怔住了。沒有料到,自己那四次講演總共才講了四個多小時,竟記下了386頁!講過的,都記下了,許多沒有講的內容,也都補充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