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考察(1 / 3)

歐洲考察

在司空見慣的、大家以為非常了解的物質中,居然發現了新的元素,這對於現代化學家勤於探索的頭腦,無疑是一種刺激。——法拉第法拉第歐洲考察赴歐洲進行考察

過了幾個月時間,法拉第得到了一次非常難得的學習機會。這一年秋天,戴維爵士去歐洲大陸進行學術考察,主要目的是同歐洲各國著名學者進行學術交流,並且進行一些短期的研究工作。

這種考察,在當時英國貴族圈裏非常流行,它是從17世紀開始形成的一套獨特的貴族教育方法。

當時英國的貴族階級把自己的孩子送到牛津或者劍橋上大學,叫他們耳濡目染,學會上流社會的言談舉止,同時學幾年拉丁文和希臘文,訓練訓練腦筋。

畢業以後,再把他們送到歐洲大陸去遊曆一番。這些青年貴族要接觸希臘的神廟、羅馬的鬥獸場、文藝複興時代的繪畫和雕塑,也要熟悉巴黎的禮儀談吐和時裝服飾。

總之,人類古往今來的文化精華和各個國家民族的世故人情,凡是做一個貴族所需要的一切知識和教養,他們全都要懂得。遊曆歸來,他們成熟了,成了地地道道的貴族。

戴維在青年時代沒有機會受這樣的教育,現在他當上了爵士,進入了貴族的行列,他希望到歐亞大陸去遊曆,一方麵是為了彌補教育的不足,適應自己的新身份,另一方麵也是為了和大陸的科學家進行學術交流。

這次同去的,自然還少不了戴維的妻子。戴維爵士33歲時才結婚,妻子是一位年輕漂亮的富家女。

戴維的新夫人也希望丈夫到國外遊曆一番。這樣,借著戴維的大名,她就可以進入歐洲各國的上流社會,大出風頭。

這位新夫人出生在蘇格蘭的一個富商家庭,父親在西印度群島的安提瓜島上經營甘蔗和販賣黑奴,發了大財。

她的第一個丈夫是托馬斯·阿普裏斯爵士的長子。富商的女兒和貴族的兒子攀親,在當時是很流行的。可惜她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

她長得很俊,黑頭發,黑眼睛,連皮膚也有點黑,朋友們叫她“黑美人”“黑裏俏”,刻薄人叫她“烤麵包”。

這位黑美人喜愛文學,是史達爾夫人的朋友,愛丁堡社交界的紅人。父親給了她大量財富,她所需要的是貴族的名位。

與妻子相反,戴維靠著自己的才幹,贏得了全世界的尊敬,但是他卻沒有什麼錢,他在皇家學院的年薪從來沒有超過400鎊。

過去戴維不注意斂財,現在到了成家立業的時候,他開始自覺不自覺地追求和自己身份相符的財產。

機緣使他和這位富商的女兒相遇。沒過多久,新爵士就和漂亮的寡婦結成夫婦。對於新娘來說,這是第二次門當戶對的婚事。

對於戴維來說,這是快快結婚,慢慢後悔。他的新娘雖然美貌可愛,笑得很甜,講話又動聽,但這一切都是為了激起別人對她的愛,她卻是不大準備愛別人的。

戴維夫婦決定遊曆歐亞大陸,第一站自然是法國。當時英法兩國正處在戰爭狀態,拿破侖把法國國土上的英國人通通都當做敵人拘留起來。

作為英國科學界代表人物的戴維教授,竟然申請去巴黎,實在讓人難以相信。然而,出人意料之外,拿破侖皇帝特別批準戴維一行到法國旅行。

這位皇帝是炮兵軍官學校出來的,很懂得科學技術在戰爭和國家經濟中的重要作用。他一向以科學的保護人自居。

戴維這次到國外遊曆,也像上次去蘇格蘭度蜜月的時候一樣,帶著一箱化學實驗儀器。

戴維一路上做實驗,需要一名助手,幫著操作實驗和整理科學記錄。很自然,他邀請剛到皇家學院工作的法拉第和他一起出國旅行。

法拉第欣然受邀,決定和戴維夫婦一同遊曆歐洲。對於法拉第來說,這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好機會。

通過旅行,不僅可以到國外開眼界,見世麵,學習外國語,而且作為戴維教授的助手,他將見到歐洲各國的第一流學者,直接了解世界各國的科學發展情況。這等於是上大學,而且是最好的大學。

原計劃規定,除了法拉第外,戴維爵士還帶有一個男仆和一個女仆,可臨到動身,男仆突然拒約不去了。

迫於無奈,戴維爵士便征詢法拉第的意見,是否能屈就一些時日,暫時兼任男仆,一到法國便另外雇人做仆。

戴維對法拉第說:“你看,法拉第先生,事情糟透了。我的聽差突然變卦,不願意去了。他說那個科西嘉人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到法國去準把命送掉。唉,無知透頂!可是又有什麼辦法!現在事到臨頭,到哪裏去找合適的聽差呢?該怎麼辦?法拉第先生,能不能委屈你一路上幫幫忙,擔負起一些工作?你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讓旅館侍者那樣的外人幹的。”

法拉第自尊心極強,他寧可幹最髒、最累的工作,也不願給人做仆人,但是又不能不給戴維先生這個麵子,所以他猶豫著沒有做聲。

戴維知道這個青年人自尊心很強,他接著說:“法拉第先生,你是我的實驗助手,我不會要你給我當聽差的。不過是請你臨時幫幫忙,到巴黎我就會找到一個合適的聽差。”

法拉第想,自己前幾年為了學畫,不是還給馬克裏埃先生擦過皮靴嗎?現在可是給著名的科學家戴維幫忙啊!法拉第說:“好吧,戴維先生,我願意給您幫忙。”

一切準備就緒,1813年10月,正是秋高氣爽的日子。戴維一行四人起程離開倫敦,他們乘坐一輛大馬車走了兩天,來到英國西南角的普利茅斯港。

從他們一上路,法拉第就開始後悔不該同意兼做仆人。戴維夫人完全把他看做下人使喚,她要法拉第既當管家,又做聽差,還兼跑腿打雜。

戴維夫人出身富商家庭,從小便嬌生慣養,頤指氣使。在她的眼裏,法拉第隻是一個跟班,土頭土腦的隨從而已。

法拉第既要為戴維爵士效勞,又要侍候這位夫人,十分為難。因而,在橫渡英吉利海峽之前,他就想返回倫敦,就此罷休。

隻是戴維爵士再次向他保證,到了巴黎便另找仆人,他才勉強答應了。

當時由於英法兩國正在進行戰爭,在海關他們受到嚴厲的盤查。當時許多朋友都不理解,戴維爵士為什麼會選擇一個交戰國作為訪問的對象。

法拉第在旅行日記裏也記下自己的心情:“在目前這個時刻,到一個敵對的國家去,這真是奇怪的冒險。”

然而這個冒險卻是十分值得的,因為法國有世界第一流的實驗室,有一批傑出的著名科學家。而且拿破侖皇帝破例為戴維一行赴法旅行批準了簽證。

盤問、等候、檢查,再盤問、再等候、再檢查,在敵人的國土上旅行就有這些麻煩。最後他們終於重新登上戴維的馬車,向巴黎前進。

馬車從莫爾列駛向巴黎。沿途的美麗景色,異國的風光人情深深地吸引著法拉第。一切都是新的。他沒有見過山,沒有見過海,望不到盡頭的道路、無邊無際的田野、丘陵、大平原、大森林,他全都沒有見過。

可是現在,整個世界突然展現在他麵前,法拉第感到興奮、激動,心裏像有一隻小鳥在跳躍、歌唱。

然而,他是一位科學家的助手,自己也立誌要做科學家,對於周圍發生的一切,他必須學會細致地觀察,冷靜地分析,客觀地記錄。為了這個目的,他開始記日記,並且從此養成了記日記的習慣。

海關的拖延,旅舍的飲食,沿途的景色,法拉第都在日記裏做了詳盡的記載。

法拉第記下了法國馬車夫穿的過膝的長筒靴,記下了和馬車跑得一樣快的獵狗似的法國豬。

法拉第還特別記下了一種“發光的蟲子”,可憐的年輕人,從來沒有見過螢火蟲,他還以為自己有了新發現!

那是在去巴黎的路上,馬車壞了,隻得停在一個小村子裏,戴維夫人吩咐法拉第去找人來修,法拉第遵命照辦。

法拉第穿過田野,自由地呼吸著異國鄉間的空氣。此時暮色漸濃,忽然他發現草叢裏有幾點熒熒亮光,走近一看,原來是幾隻小昆蟲的尾端在閃閃發光。

在倫敦,法拉第從沒見過螢火蟲,便好奇地蹲下來仔細觀看,把喊人修車的事早已忘到腦後。

直到天黑,馬車已被修好。聽見有人在喊他,法拉第才想起修車的事。回到馬車前,戴維夫人沒給他好臉色看,但他並未在意。

法拉第一心仍在想著那幾隻發光的蟲子,要是人也像那螢火蟲一樣,找到不用火就能發出光來的方法,該有多好啊!

10月29日,他們來到巴黎,受到了法國科學界的熱烈歡迎。巴黎沒有給他留下好印象。年輕人想家了,但是情緒波動並沒有影響他的觀察。

法拉第的結論是,在住房內部裝飾玻璃和大理石這兩種美麗的材料,法國人用得比英國人多得多。

法國人住房華麗,英國人的住房舒適;法國住房精雕細琢,英國住房潔淨素雅;法國住房是給人看的,英國住房是給人享受的;兩種風格,適用於兩個不同國家的人民。

戴維爵士在巴黎逗留了兩個月時間,一麵講學,一麵和法國科學家們進行合作,開展學術研究,互相交流經驗。法拉第協助戴維做實驗,直接參與了許多學術活動。

閑暇時,法拉第和戴維一起瀏覽了巴黎市容,參觀了美術館、盧浮宮,還逛了市場。

法拉第到市場上去買紀念品,也有他獨到的感覺,巴黎人厚顏無恥,漫天要價。

這些巴黎人做買賣,既不懂什麼叫誠實,也不知道什麼叫羞恥。他們向你要兩倍的價錢,又輕鬆,又沉著,好像白送給你一樣。

法拉第跟著戴維去參觀盧浮宮。這位受到柯勒律治稱譽、“有可能成為當代第一大詩人”的戴維爵士,麵對著無數藝術珍品、稀世瑰寶,無動於衷,隻是發表了一句感想:“這些畫框多麼精美,真是少有!”

但是爵士的助手兼聽差法拉第卻寫下了這樣的感想:

“法蘭西的光榮和恥辱!它珍藏的藝術品舉世無雙,令人讚歎不已,可是想到這些藝術品怎麼來到這裏,看到它們不過是暴力和掠奪所得,法蘭西為她的人民感到羞辱,這樣的行為使他們成為竊賊民族,可是他們還當做榮耀。”

有一次,法拉第在巴黎市中心土伊勒裏宮前,偶然見到了拿破侖的聖駕,當時這位皇帝正坐著禦駕去參議院,披著一件貂皮大袍,頭戴天鵝絨帽子,帽子上垂下的羽毛遮住了臉,從遠處無法看清他的麵容,但皮膚好像是黑黑的,有點發胖。

啊,這就是稱雄一時的拿破侖!法蘭西的怪傑!他想起10年前同利博師傅的對話:“天才和狂人,有時候隻有一步之差。”

法拉第在巴黎城裏逛,記下了許多觀感。但他隻是在戴維赴宴應酬,不需要他的時候才能出去。他的絕大部分時間仍舊是在給戴維爵士效勞。結識法國科學家

在巴黎期間,年輕的法拉第結識了不少法國著名的科學家,其中有兩位對他十分友好,那就是電學大師安培和化學家蓋·呂薩克。

安培是巴黎工業大學教授、法國著名物理學家,時年38歲,對哲學、化學皆有研究,尤其對電學有很深的造詣。

蓋·呂薩克與戴維爵士同歲,出身書香門第,法國科學院院士,1808年發現硼元素,在學術界聲名很大。他曾經冒著生命危險,乘坐拿破侖出征埃及時留下的氣球,升到7000米高空測量磁力。

在同法國科學家的交往中,多數學者並未注意法拉第,隻有安培和蓋·呂薩克看出法拉第將來一定會大有作為,便熱情地給予指點。

法拉第得到機會親自觀看這些大師的實驗,吸取他們的科學方法,並且了解到科學發展的最新動態。法拉第大開眼界,其收獲的價值是無法估量的。

一天早晨,安培教授前來拜訪戴維,同來的還有兩位法國化學家,一位是庫爾圖瓦,另一位就是蓋·呂薩克。他們給戴維送來一種亮晶的紫黑色白晶體。

“這東西十分奇特!一加熱便會冒出一種紫色雲霧,如氯氣一樣刺鼻,但又不像是氯氣。”安培對戴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