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時,拉丁語是世界性的語言,就如同今天的英語一樣,來自全世界的學者在克拉科夫大學交流都是使用拉丁語。有了語種上的優勢,哥白尼可以和來自世界的學者們交流。
“哥白尼,你真行,和誰都能打交道。”朋友們俏皮地稱讚。
哥白尼隻是微微一笑作答。他心裏明白,這大概要歸功於舅舅經常帶他一道去參加社會活動。
克拉科夫大學中人數最多的係是天文學係。克拉科夫大學對於教師的要求也是極高的,隻有獲得碩士學位和起碼教過兩年課的,並且是法律、神學或醫學這樣一些高級係畢業的學生才能成為天文學係的正式教員,從而享有充分的選舉權。隻有從事教學工作滿四年的人才有資格擔任該係的主任。係主任一般每半年選舉一次,一年選舉兩次。
新當選的係主任要宣誓遵守學校規章,監督學生認真學習,並把違反學校紀律的學生全部呈報校長。係裏的每位講師必須教授兩門課程,即閱讀課和練習課。
學生為了能通過期末考試,每天有義務起碼上兩堂課;為了獲得最低的學士學位,起碼要用兩年時間讀完11門課程,尤其是要學會分析亞裏士多德的作品。
從綜合性大學問世起,亞裏士多德的著作就一直被作為大學不變的教材。
在克拉科夫大學,講授量最多的是亞裏士多德的邏輯學,也稱作辯證法。要想獲得更高學位,譬如碩士學位,必須在38個月內學完亞裏士多德的9本著作,如《倫理學》《物理學》和《形而上學》等。
此外,還依據幾百年前的教材講授拉丁文語法和修辭學,教學生掌握異常複雜的教會曆法和學會計算日期不固定的宗教節日,譬如複活節和降靈節等。
作為克拉科夫大學的學生,在學習神學和法律學之前必須做的艱苦的準備工作是需要提前掌握天文學、星占學、算術和樂理知識。
這樣看來,克拉科夫大學的負擔還是很重的,這也是為什麼在這所大學隻有極少數學生才能堅持到底獲得學位的原因。
而哥白尼則憑借著自己頑強的毅力,成為這些堅持到底的學生中最為璀璨的一位。
哥白尼在大學一年級學習了拉丁語、波蘭語、意大利語、羅馬史、神學、法學、哲學和邏輯學等多門課程,為他後來的研究和寫作打下了一個堅實的基礎。
盡管在入學的第一天哥白尼就堅定地選定天文學作為自己的研究方向,但是對於學校安排的文學科的課程,他非但沒有反感,反而學得很有興趣。
哥白尼的興趣廣泛,他喜歡詩歌,也喜歡語言藝術。他知道,隻有掌握多門語言,才能在今後的學習和研究中排除語言障礙。
在當時,出國留學已經是一種常見的現象。哥白尼的舅舅瓦茲羅德就曾經到意大利留學,獲得博士學位。
哥白尼把大學第一年的課程,當成是日後打基礎的必備條件。在學習中,他接受了人文主義思想,並且逐漸產生了對傳統理論的叛逆心理。
這種心理發展到最後,就成了全麵否定托勒密的“地心說”。
到了大學第二年,哥白尼開始了專業課程的學習。他把精力主要放到了數學、天文學、法學和醫學等學科身上。
在當時,宗教神學統治世界,學習和研究天文學,目的並不是要研究天體運動的規律,而是為了鞏固統治和實際生活需要。
一方麵,教會需要天文學家準確地計算所有不同節日在具體年份的準確日期,需要編製日曆和從事非常複雜的時間統計工作。另一方麵,則是為了培養“占星術士”。
所謂“占星術士”,就是依靠觀察形勢變化預知禍福的人,他們通常是由王室、高官和軍隊培養。
有名的占星術士又被稱為占星學家。他們對於天體星辰的觀察和對禍福的預測,被稱為占星術。
絕大多數學習天文學的人,都是希望能夠通過掌握占星術而成為國王或者高官們的座上賓,享受功名利祿。
但是哥白尼的目的和他們迥然不同,他純粹就是為了獲得更多的知識。他想要揭開天體運動的真相,想要研究天體運動的規律,而並非將它視為謀生的手段。
1492年,就在哥白尼就讀大二的這一年,哥倫布發現了美洲。與這個驚世的地理大發現相映生輝的,則是天文學的進展以及與航海業之間緊密相連的聯係。
哥倫布的地理大發現顯示了天文學和導航術之間存在著緊密的聯係。當哥倫布發現美洲大陸的消息傳到克拉科夫之後,世人震驚了,而作為指導哥倫布前進的天文學,也在這一時間以極其快的速度發展了起來。
導師的深刻影響
哥白尼求學克拉科夫大學期間,學到了很多知識,也結交了很多的朋友,其中對他影響最深刻的就是他的天文學導師沃伊切赫。
沃伊切赫是當時歐洲最著名的天文學家之一。在克拉科夫大學,他擔任數學和天文學教授,同時他還是一位具有新思想的人文主義者。
哥白尼自從認識了沃伊切赫教授以後,他最愛上的就是沃伊切赫的課。沃伊切赫在授課中,善於把學生的數學愛好同天文學以及人文主義思想結合起來。
沃伊切赫講起課來,旁征博引,視野寬闊,並不限於所授的專業。他寫了一些天文理論,還編製過天文曆表。
沃伊切赫對於陳腐的謬見給予毫不留情的批評。他敢於提出一些大膽的假設和創建,許多觀點都是學生們聞所未聞的。
這些都開拓了哥白尼的思想,為哥白尼日後敢於全盤否定托勒密的“地心說”埋下了種子。
沃伊切赫喜歡講月亮,他曾對月亮進行過多次觀察。在常人眼裏很平常的月亮,到了他的嘴裏便變得趣味盎然。
哥白尼清楚地記得,他上的第一堂課講的就是月亮。
“同學們,很高興今天又能給大家上天文學課,今天我們的課程是講述月亮的秘密。在上課之前,老師要先問你們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當月亮圍繞地球轉圈子時,你們覺得它的軌道是什麼形狀?第二個問題是:你們看到過月亮的後腦勺嗎?好了,請大家思考一下,然後告訴我答案。”
沃伊切赫教授剛提完問題,教室裏就像開了鍋,響起了各種爭論聲。
沃伊切赫教授提出的這兩個問題是大家從來沒有思考過的,大家一時之間都覺得很奇怪,教室裏紛紛攘攘,到處都是議論聲。
“月亮的軌跡是圓形的吧,這個書上都這麼說的。”
“是的,托勒密的學說也是支持月亮的軌跡是圓形的。”
“可是我怎麼就沒有看見過月亮的另一麵呢?”
“是呀!從小到大,月亮好像就是隻用一麵對著我們。”
“我聽說沃伊切赫教授研究月亮十幾年了,難道是他有什麼新的發現了嗎?”
“我猜一定是這樣的,肯定是沃伊切赫教授有研究成果了。”
同學們爭著、吵著。沃伊切赫教授笑嘻嘻地聽著,等大家說夠了,他才揮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說道:“好了,現在,有哪位同學自告奮勇來回答我的問題?”
“我來。”
哥白尼早就等不及了,他相信他的答案是最有道理的,因此很想第一個起來回答問題。
哥白尼信心十足地說:“月亮走的軌道一定是圓形。”
這個答案沒什麼稀奇,前麵好幾個人都這樣說。可是別急,他還有下文呢,這才是他最得意的。等大家靜了下來,哥白尼才不慌不忙地說出了他最得意的那句話——“因為古人說過圓是完美的幾何圖形。”
“哥白尼,這麼說你讀過古人的著作?”沃伊切赫教授吃驚地問道。
“讀過一些。”哥白尼謙遜地回答。
沃伊切赫教授讓哥白尼坐下,隨後便接著哥白尼剛開始的話題講起來。
“哥白尼同學說得不錯。誠然,古人確實說過圓形是一種完美的圖形,所以他們斷定天體運動的軌道應該是圓形的。一千多年來大家也都是這麼認為的。”
議論紛紛的教室頓時安靜了下來,大家都支起耳朵聽沃伊切赫教授精彩的講課。
沃伊切赫出人意料地說道:“可是我的眼睛告訴我,古人的這個說法在月亮上並不合適。認為月亮的軌道是圓形,這是一種錯誤的觀點。事實上月亮的軌道不是那麼回事,它是橢圓形的。”
“橢圓形的?”沃伊切赫教授還沒把話說完,同學們便驚訝地叫了起來。
“怎麼可能是橢圓形?”
“是我聽錯了嗎?怎麼會是橢圓形的呢?”
“托勒密的地心說不是認為所有的天體都是做圓周運動嗎?”
“沃伊切赫教授,這是怎麼回事呢?”
教室裏像炸了鍋一般。沃伊切赫教授的話把同學們的求知欲望都給激發了出來,所有的同學都想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是橢圓形的!你們沒有聽錯,我觀察了好長一段時間,研究結果發現月亮的軌跡確實是橢圓形的。”沃伊切赫教授肯定地說。
接著,沃伊切赫教授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們要了解那未知的宇宙,當然要學習古人的著作,同時還要用自己的眼睛去仔細地看。”
“老師,那你說的月亮的後腦勺又是怎麼回事呢?”
對於月亮的後腦勺問題,同學們誰也講不清。隻要天氣好,月亮就像一盞燈一樣懸在空中,可是有誰去注意過它究竟是用臉還是用後腦勺對著你呢!
“月亮究竟是用那一麵對著我們呢?我想絕大多數同學都沒有好好地觀察過這個現象,那麼老師告訴你們,月亮從來隻用一個麵對著地球。因此在地球上我們是看不到月亮的後腦勺的。”沃伊切赫教授語出驚人。
這一堂課給哥白尼的印象太深了。一下課他就跑到沃伊切赫教授跟前,請求老師教他怎麼看星星和月亮。
沃伊切赫教授把他帶到了天文觀察室,那裏放著一些簡單的天文儀器,有捕星器、三弧儀。
沃伊切赫教授告訴哥白尼,這些儀器是著名的星占家瑪爾卿·布利查送給學校的。他還讓哥白尼晚上來,他將教哥白尼怎麼使用這些儀器。
沃伊切赫教授平易近人,和學生們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尤其是對哥白尼,他更是器重和疼愛,常常和他一起散步,無拘無束地談天,有時是關於天氣的輕鬆話題。
“哥白尼,你看看,今天晚霞滿天,你說說明天天氣會怎樣。”
“我看明天一定是晴天。”
“我看不一定,我還是帶著雨傘更妥當些。哈哈!”
有時候,他們也會針對一些宇宙體係進行深入探討。
“老師,什麼叫‘黃道’呢?”
“‘黃道’是我們從地麵看到太陽一年內在星群之間走過的軌道。古代天文學最發達的國家是巴比倫,他們利用月相精密地測定了一個月的長短。
“他們注意到太陽、月亮和行星在天空中運行的路徑都在一個大圓圈的附近。他們把這一帶分為12個相等的部分,並且以其附近的星座命名。”
“希臘人繼承巴比倫人,把這一帶叫做黃道帶,這12等分叫做黃道12宮,一年內太陽經過這12宮。關於這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是的,老師。但是,我想問的是,太陽是隨著黃道周而複始地運動的,而另外一些星球,如金星、水星、火星等,卻總是沿著黃道附近繞圈子,平時由西向東移動,有時又慢下來,似乎停住了。然後由東向西走了一小段,又折回它們平時運行的方向。這是為什麼?”
“托勒密教授的‘本輪’和‘均輪’學說你也讀過,它可以幫你解答這個問題。宇宙中是存在某一些行星做這種不規則性運動的。”
“是的,托勒密先生的學說講得很詳細。他這個理論雖然也能解釋一些現象,但我總是有些疑問。為什麼‘均輪’的圓心不是地球,而是一個虛設的點呢?好吧,假設這個虛設的點存在,那他為什麼又要假設另一個事實上並不存在的‘地球的對稱點’呢?”
“這個問題,我也說不清楚。不過從他的一係列精密的運算來看,他是能夠自圓其說的。”
“教授,能不能把你的話倒過來說,托勒密先生是為了讓他的理論能夠自圓其說,才編造一些不存在的假設呢?”
沃伊切赫教授聽了哥白尼的反問,不禁怔了一下。雖然他自己也曾對托勒密的天文理論提出過個別“修正”案例,但是想不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竟走得這麼遠。
他停頓了一會兒,然後用力地握住學生的雙手說:“哥白尼,你真是我見過的年輕人中最有天賦的一個。不過,我實在難以解開你心中的疑團。”
“你還是自己深入地鑽研更多的天文學和數學書,勇敢地挺起胸膛,去尋找正確的答案吧!如果你懷疑托勒密的學說,就用你的眼睛去尋找答案吧!你肯定能夠做到,我相信你!”
日子過得很快,哥白尼跟著沃伊切赫教授學會了天文觀察的方法,看到了很多天文現象。
特別是1493年,那一年竟然有兩次月食,一次日食,都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沃伊切赫教授又教他怎樣利用這種難得的機會解決天文學問題。
老師的諄諄教導如春風化雨,不但激發了哥白尼對天文學的濃厚興趣,而且使他研究天文學的才能節節拔高。
沃伊切赫教授不但注重觀察,而且重視數學。數學與天文學是一對密不可分的兄弟。在哥白尼時代,人們往往把天文學家稱為數學家,可見數學對研究天文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
沃伊切赫善於用數學來解決天文學問題,作為沃伊切赫的得意門生,哥白尼後來也極有成效地采用了老師的方法。
良師的啟發再加上自己的勤奮多思,哥白尼成長得極快。他常常在學術會議上發表一些令人瞠目的觀點,還常常用一些問題問倒沃伊切赫教授。
閱讀大量古典作品
古希臘文化主要包括了古希臘戰爭、古希臘藝術和古希臘神話。
古希臘文化作為古典文化的代表,在西方乃至世界都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
愛琴海文明雖較古埃及文明、古巴比倫文明、古希伯來文明和古印度文明遲後出現,但其影響卻更為巨大。
換言之,上述文明已經淘汰於曆史長河之中,而古希臘文化精神卻未被湮沒。其繁榮程度、影響力,以及長久的生命力,隻有中華文明方可比擬。
但是在浩瀚的曆史長河中,古希臘文明也曾經一度湮滅,一直到文藝複興時期。在當時,崇拜古人成了文藝複興時期人文和精神的明顯特征。
15世紀,人們熱烈地搜尋新的經典原本,每一項新的發現都會被當成偉大的成就而熱情歡呼。
而在這些發現之中,最出名的當屬雅各安·安吉洛的發現了。他在乘船前往康斯坦布爾尋找手稿的途中,船舶遇上了大風浪沉沒了,但是他勇敢地挽救了自己的生命,也挽救了那份偉大的發現。
那是一本對於當時西方來說還是一無所知的托勒密的《地理學》。這本書一經發現,立即在歐洲產生了強烈的反響。
1417年,就在托勒密的《地理學》被發現之後不久,又一本驚世的古典文獻被發現了——一本被世人認為是盧克萊所著的《物性論》在一個名叫奇拉喬維爾的年輕人手裏發現。
這兩本著作的發現對於兩個世紀以來原子論興趣的再度複活,是一種巨大的推動。
對新的原著和新的譯本的孜孜以求,使得世人開始重新認識了古希臘時代。不過文藝複興的人文主義者,可不僅僅簡單地停留在重新發現和認識古人的作品身上,他們有著更為深邃的思想。
一次,又到了沃伊切赫教授的天文學課。還是和從前一樣,沃伊切赫教授在課前事先提出了一個問題讓同學們思考。
“同學們,在上課以前,首先問大家一個問題。你們說,這大地是圓的還是方的呢?”
這個問題一提出來,教室裏又是亂糟糟一團議論之聲。上沃伊切赫教授的課就是這麼有意思,總是能開啟同學們的智慧。
“大地是方的,就像是長方形的蓋。”
“小時候爺爺總說天圓地方,所以大地肯定是方的。”
哥白尼想起了自己上次在圖書館看到的亞裏士多德的書,書上說大地是個圓球,並且浮在空中。
哥白尼自信地站起來回答道:“大地是圓形的。亞裏士多德的書中曾經說到過這個問題。”
這時,另外一個同學站起來反駁,說道:“不對!基督教說宇宙是一個長方形的大盒子,盒子的地麵是大地,四周各有一個角,邊緣上聳立著山峰。”
“圓形的天空籠罩著箱子的四壁,大地被分為東南西北四個部分,人類居住在北部,天空的上方是天海,天海的上方是天國,天地連成一片。連基督教都說大地是方形的,難道亞裏士多德比上帝還要聰明嗎?”
“不對!上帝是宗教,我們學習天文學,應該要相信科學。”哥白尼相信亞裏士多德的觀點,因此據理反駁。
兩個學生爭得麵紅耳赤,而教室裏的同學也很快分成了兩派,一部分同學支持哥白尼的觀點,另一部分同學支持那一個同學的觀點,雙方圍繞著大地究竟是圓是方展開了激烈爭辯。
沃伊切赫教授樂嗬嗬地看著大家爭辯,然後才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他緩緩地說道:“你們雙方的說法都有道理。不過關於大地是圓形還是方形的問題,我不做回答。我要告訴你們的是,科學是不能著急的。”
“神學家宣傳基督教義,他們讓你們學習的不是天文學,而是占星術。他們告訴我們,不需要有求知欲望,不要去做任何的研究,隻要信奉上帝,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
說到這裏,沃伊切赫教授突然之間嚴肅了起來,他說道:“作為一個新時代的年輕人,你們生活在人文主義複興運動的潮流之下,要勇於追求真相,不要被宗教禁錮了思想。要多讀亞裏士多德的作品,比如他的《倫理學》《物理學》和《形而上學》等著作。亞裏士多德是一個劃時代的偉人,多多學習他的這三本書,對你們大有裨益。至於其他作品,早已經不是他本身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