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學生涯1(3 / 3)

“教授,為什麼呢?”學生們不解地問道。

“因為宗教!就像你們之前探討的這個問題一樣,基督教認為大地是方形的,可是亞裏士多德的觀點恰恰相反,他認為大地是圓形的,這就與基督教產生了衝突。”

“正是因為亞裏士多德的很多思想都與基督教義格格不入,所以大約在一個世紀以前,羅馬教皇下令禁止流傳亞裏士多德的著作。可是亞裏士多德的名聲太大了,這樣強製性的禁止根本就行不通。”

“於是教會就換了另一種更為無恥的做法,他們篡改了亞裏士多德的作品,隻要亞裏士多德的作品中出現與基督教義衝突的地方,他們就全部刪去或者替換成基督教義。”

“啊!教會這麼做也太缺德了!”學生們還是第一次聽到關於教會這麼黑暗的事情,他們都震驚了!

“教會對於思想的禁錮由來已久。一千多年前的亞曆山大圖書館焚毀事件相信你們都有所耳聞,因為那所圖書館收藏了一些與教會相衝突的書籍,被教廷下令焚毀了。

“現在,整個歐洲都是在教廷手中,就連國王、貴族們都要聽命於教會。所以,要想找到真正的答案,就要有勇氣衝破教會的思想禁錮。要多讀書,多讀亞裏士多德的作品,多讀一些古典作品,從中尋找到你們想要的答案。”

正是因為沃伊切赫教授的勸導,哥白尼開始明白了教會所宣傳的思想未必都是正確的。他開始埋頭苦讀,一直沉寂在品讀古典文學的樂趣中。

15世紀時期,愛好文學已經成為克拉科夫大學的一種優良傳統。哥白尼就讀時期,語言學成了熱門。

大學生可在課堂上了解一些古典作家,而更多的古典作家則是在大學之外,從人文主義者那裏得知的。大學生宿舍裏流傳著一些最優秀文學作品的手抄本。

講授精密科學的教授也對人文主義發生了很大興趣。無論是沃伊切赫教授,還是其他老師,都常常在課堂上引用作家或詩人的名言,為大學生打開了一扇窗口。

克拉科夫大學在濃厚的人文主義背景下成長。在這樣的環境熏陶下,哥白尼也像其他大學生一樣,廣泛地閱讀了大量的古典文學作品。

拋出驚世的觀點

正是在文學作品中,哥白尼看到了不同於當時公開宣揚而被普遍信奉的、以托勒密學說為基礎的天文學觀點。

不止一位古典作家以文學形式隱晦地提出,太陽是行星體係的中心,其他所有行星,其中包括地球,都圍繞太陽旋轉。

亞裏士多德在自己的書信中也提到另外一篇論文,這篇論文綜合地闡述了有關天體運動的知識。盡管哥白尼對托勒密的著作十分尊重,但還是發現其中存在矛盾,尤其是地球中心說更是漏洞百出。這種理論未能使哥白尼信服。

沃伊切赫教授的啟迪,使哥白尼加深了這種疑惑。他閱讀的古典作品中提出,對行星的運動還可以有不同於托勒密學說的其他解釋。

為了解開縈繞在心頭的這個謎,哥白尼更加廣泛地閱讀古典作品,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他也積極地和沃伊切赫導師做討論。他相信,托勒密的學說不一定就是完全正確,一定還會有一個更加明確的學說存在。

一天,哥白尼興衝衝地拿著一張托勒密的星象圖來找沃伊切赫,一進門就興奮地喊道:

“老師,我發現了,我發現了。”

沃伊切赫看到哥白尼這麼興奮,他倒了一杯水給哥白尼,說道:

“坐下來,慢慢說,發現什麼了?”

哥白尼顧不得喝水,坐在沃伊切赫教授身邊,說道:

“托勒密認為地球是靜止不動的,理由主要有四條。第一條是希臘神話。據說巨神阿特拉斯在反抗主神宙斯失敗之後,受到懲罰,站在世界西方的盡頭上,用肩膀托住了地軸,用腳穩住了地心,用頭和雙手撐住了天空,所以地球就不動了。”

“嗯!你說的這個依據我知道。喝杯水,繼續說。”

沃伊切赫將水杯送到哥白尼麵前,讓他歇口氣繼續說。

哥白尼端起水杯,一口氣就將它全部喝幹了,然後繼續說道:

“它的第二條理由是以物理學為根據的。據說阿拉伯穆罕默德的靈柩在墓室裏淩空懸著,四不沾邊,什麼支撐的東西都沒有。這就說明地球是靜止不動的,否則的話,靈柩就不能夠維持原位了。”

“第三點其實是從第二點延伸出來的,是說如果地球轉動的話,那麼不僅靈柩不能保持原位,就連地上的石頭也會拋起來,天上飛的鳥兒和雲彩就會被拋到運轉著的地球的西邊去。”

“最後一個理由,如果地球是轉動的,那麼海水就會泛濫成災,淹沒整個地球。”

沃伊切赫教授聽完哥白尼的敘說之後,緊接著追問了一句:

“你覺得這些說法能夠站得住腳跟嗎?”

“依我看,這些說法沒有一個站得住腳跟。”

聽了哥白尼的話,沃伊切赫教授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他繼續追問道:“你的理由是什麼?”

“這些說法,表麵上看是說得頭頭是道,好像真像那麼一回事,實際上完全牛唇不對馬嘴,胡扯一氣。”

哥白尼像是發現了某種真理一般,義正詞嚴地說道:

“第一條,他說是巨神托著天空,可是誰都知道上帝都是宗教信仰,巨神原本就是一個虛構的神話人物,又怎麼會存在世間?”

“第二條理由,穆罕默德的靈柩懸浮在空中,看似沒有任何的作用力,聽起來像是那麼一回事,但實際上它是因為靈柩用磁石牢牢吸住。不管地球是運動還是靜止,對於被磁石吸住的靈柩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影響。”

“至於第三條,石頭落地,鳥兒高飛,看起來像是符合人們的生活習慣和眼見學識,但仔細一研究,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地球如果是在做勻速圓周運動的話,那麼地球表麵的水和空氣也都是隨著地球的運動而一起運動。

“打個比方說,一塊石頭落地,在石頭落地的過程中實際上它做了兩種運動,一種是自上而下的自由落體運動,另一種是自西向東的水平運動。因為後一種運動是與地球的轉動一起完成的,所以人類的肉眼看不到,我們僅僅能看到石頭從上而下的運動。也就是說,哪怕地球是運動的,鳥兒、雲彩也不會被拋到地球的西邊去。

“最後一點和第三點其實是一樣的。地球在運動的時候,海水也在跟隨著地球一起做運動,又怎麼會泛濫成災,淹沒地球呢?”

聽完哥白尼的辯證,沃伊切赫欣慰地笑了,自己的這個得意門生還真是讓他感到意外,這麼隱秘的問題竟然被他一一解答了出來。他笑道:

“哥白尼,你真是一個善於發現真理的孩子。這已經是你的全部發現了嗎?”

“不!還有一個,就是天空運動的軌跡。”

哥白尼從懷中把托勒密的星象圖拿了出來,星象圖上畫滿了大大小小的圓圈,代表著宇宙中一個個閃爍的星星。

“這不是托勒密的星象圖嗎?”沃伊切赫驚訝地說道。

托勒密差不多是天文學的老祖宗了。早在一千三百多年前,他把前人觀測天象的資料彙集了起來,做了係統的整理,提出了“地心說”的天體係統,還繪製了一張天體運動的星象圖。

星象圖的中央是一個小小的圓圈,它表示地球。在托勒密看來,地球是整個運行圈內靜止不動的中心。

地球的四周有七道逐漸擴大的圓圈,代表著天體運動的軌跡。距離地球最近的是月球,然後是水星和金星,接下來便是金色的太陽,最後是火星、木星和土星。

所有的星體在地圖上都隻是一個小不點,隻有太陽是個例外,被濃墨重彩地擴大了好幾倍,還塗上了火紅色的標記,以顯示太陽的威勢。

從星象圖上看,地球隻是一個小不點,而太陽卻是一個大圓盤,可正是地球這個小不點,竟然能夠讓太陽和其他行星都圍繞著它做運動!

哥白尼指著星象圖,激動地說道:

“我覺得這張星象圖並不正確。像地球這樣的小不點,憑什麼能夠讓一連串的行星圍繞著它運動,甚至還拉上威風凜凜的太陽?我覺得這不是不可思議,簡直就是愚不可及!”

“那麼,按照你的說法,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呢?”

“要是依我的說法,托勒密敢讓地球靜止不動,我也敢說地球繞著太陽轉!”哥白尼斬釘截鐵地說道。

房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哥白尼和沃伊切赫兩人,誰都沒有開口,反倒是窗外的鳥兒叫得更歡快了。

哥白尼敢於說出這句話,需要多麼巨大的勇氣呀!

在黑暗的中世紀,托勒密的地心說是教會支持的學說,反駁地心說,就是和教會作對!和教會作對,在整個歐洲都沒有生存的空間呀!

要知道,在那個政教合一的年代,教會屬於統治力量,整個歐洲都屬於羅馬教皇統治的範圍,不管是國王還是貴族,都必須聽從於教皇的意誌。

和教會作對,可以說毫無生存的可能!可是,即便如此,哥白尼這個20歲的年輕人,還是勇敢地站了出來,提出了這個驚世駭俗的觀點。

“好!好!好!一千三百多年前的托勒密遇到對手了呀!”

沃伊切赫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後連聲叫好,讚揚了哥白尼。

沃伊切赫嚴肅地說道:

“哥白尼,你是勇敢的孩子,放手去追尋真相吧!用你的勇氣,打破禁錮!去解放太陽吧!”

哥白尼原來以為可以和沃伊切赫教授一起尋找天體運動的真相,但是可惜,意外總是不期而至。就在這個時候,沃伊切赫教授卻要離開克拉科夫大學。

沃伊切赫教授對於哥白尼的成長也感到很開心,他隱隱地感覺到了未來的天文學將會爆發一場驚天動地的革命,而引爆這種革命的極有可能就是自己這個熱衷天文學的學生。

夜晚,繁星閃爍,無邊無際的蒼穹以它神秘的魅力強烈地吸引著哥白尼,他年輕的心為它跳動,他火熱的血為它奔流。

沃伊切赫教授又一次和哥白尼漫步在草坪上,沃伊切赫教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

“哥白尼,我今天見到卡利瑪和了。他問起了你的學習情況,我都告訴他了。”

聽沃伊切赫教授提起卡利瑪和,哥白尼的臉上閃過一絲暖色,他說道:

“好久沒有見到卡利瑪和叔叔了,不知道他最近好不好。”

沃伊切赫教授嗬嗬笑道:

“你這個小滑頭,隻怕你看起書來,什麼事情都放到一邊了。今天找你來,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我即將離開克拉科夫大學了。”

哥白尼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愣住了,呆呆地問道:

“導師,為什麼要離開?你在這裏不是很好嗎?”

沃伊切赫教授抬頭看天,歎道:

“是呀!這裏真的很好,我也舍不得離開。”

“那就不要走啊!到底是什麼原因讓您這麼突然想要離開呢?”哥白尼疑惑地問道。

“卡利瑪和教授告訴我,國王胞弟弗裏德裏克·雅蓋隆奇克紅衣主教大人要我離開現在的教學崗位,去立陶宛出任亞曆山大的私人顧問和大公國宮廷秘書。我已經答應了這項任命,公文大概這兩天也就會下來。”

亞曆山大是立陶宛大公、波蘭國王的兄弟和未來波蘭王位繼承人。沃伊切赫教授去擔任他的私人顧問和大公國宮廷秘書,該是一項多麼重大的使命呀!

難怪老師無法拒絕!同時哥白尼也覺得這個職位很適合沃伊切赫教授,在那裏,他淵博的知識還能夠得到更加淋漓盡致的發揮!

隻是,導師走了的話,誰來教導自己呢?新的導師還能夠像沃伊切赫教授這樣敢於打破教會的思想禁錮嗎?如果不能的話,自己又應該怎麼辦呢?

想到這裏,哥白尼的心中沒來由地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慌亂。

其實沃伊切赫心中也放心不下哥白尼,他勸慰道:

“哥白尼,我離開之後,對於天文學的研究工作就都交給你了。不管別人說什麼,你都一定要堅持自己的想法,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師,我知道的。”哥白尼沉重地說道。

送別恩師的那一天,哥白尼的心情像灌了鉛似的沉甸甸的。他挽留不住老師,可是,他又多麼想挽留他呀!

看著哥白尼沮喪的神情,沃伊切赫教授哈哈一笑,說道:

“又不是去送葬,你哭喪著臉幹什麼?小夥子,高興點,看看這是什麼?”

哥白尼抬頭一看,原來是一本天文學方麵的書籍。

“好好幹吧!揭開真理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沃伊切赫教授重重地拍了拍哥白尼的肩膀,鼓勵他勇敢地向天文學的頂峰攀登。

望著手中珍貴的臨別贈品,哥白尼的心裏更像是倒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不是滋味,一股傷感的離情充滿心胸。

哥白尼,一個堂堂男子漢,不禁背過臉去,抹去眷戀的淚水,緊緊地握住老師的手不放。他說:

“您不是請了一年的假嗎,到時可一定要回來呀!一定要回來呀!”

他說這話時心中似乎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沃伊切赫教授走了一年後,就傳來了他逝世的噩耗,讓哥白尼悲痛欲絕。痛失良師,讓哥白尼不得不獨自一人扛起研究天文學真相的重擔。改學法律報效國家

沃伊切赫教授離開之後,哥白尼繼續在克拉科夫大學求學。但是當時在天文學係初級階段的學習已經可以結束了,他需要針對自己進行專門的學習,比如主修天文學、數學、醫學和法學。

在克拉科夫大學,哥白尼學習了許多深刻的天文學知識,並且同人文主義結下了不解之緣。學習期間,他因為擅長社交,結識了許多朋友。

特別使他感到惋惜的是,尊敬的沃伊切赫老師一年前離開了克拉科夫大學。一些對大學乃至對整個克拉科夫知識界都具有關鍵影響的人物,也陸續離去了。

使哥白尼終生難忘的卡利瑪和不久前溘然長逝,其他許多傑出人物先後漂流國外。

正當這個敏感的時節,舅舅瓦茲羅德突然來到了學校。

“什麼?要中途休學?舅舅,為什麼呢?”哥白尼和哥哥安傑伊滿臉疑惑,大學都還沒有畢業,為什麼要中途休學呢?

原來,對於兩兄弟的前途,舅舅有了更加實際的安排,他希望兩個兄弟能夠成為忠於他本人的,代表瓦爾米亞教區利益,為他服務的,具備高深學識的顧問、法律專家或者醫術高明的醫生。

為此,瓦茲羅德積極籌劃,準備送兄弟倆去意大利留學深造。

意大利,一個令人向往的國度。它不僅以美麗的自然風光和輝煌的文學藝術著稱於世,而且是當時“文藝複興”運動的發源地。

可是正是因為這樣,意大利的大學比克拉科夫的大學更加優秀。自然那裏大學的學費也就更加昂貴,即便是以瓦茲羅德的財力,要想同時支持兩個外甥一起留學,也有很大的壓力。

不過對於這一點,精明能幹的瓦茲羅德早有準備,他利用自己的影響,為兩兄弟在瓦爾米亞主教區謀得神甫的職位,然後,他們可以獲得神職人員的固定收入。

可是,孩子們是否同意呢?

一向比較民主的舅舅並不想自作主張完全替孩子們做決定,在進行謀劃以前,他先征詢了兩個外甥的意見。

這一天,瓦茲羅德將兩個孩子找來,向兩兄弟問道:“你們將來要做什麼樣的人呢?”

“天文學家,數學家或是醫生都可以。”哥白尼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如果我把你們舉薦當神甫,怎麼樣?”舅舅詢問道。

“這個,我們還真沒想過。”兩個兄弟麵帶難色地回答。

瓦茲羅德說:“你們若當了神甫就可以獲得三年有薪假期去意大利學習各種知識。為了學習,你們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呢?”

“那好!”兩兄弟對視了片刻,點頭應允。

在兩兄弟中,安傑伊首先當上了神甫,但是哥白尼的神職位置則遭到了不少的挫折。

當時,教區內本來有一名神甫去世了,神甫會有了一個空缺。瓦茲羅德為爭取這個席位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本來以為這個空缺正好由哥白尼補上的,誰知道就在這個月教皇派人占據了這個席位。

無奈之下,瓦茲羅德隻能另外尋找機會為哥白尼安排。直至1497年,才為哥白尼空出一個神甫席位。

正是因為擔任主教的舅舅的努力才使哥白尼獲得神甫職位。但這件事並未損害哥白尼的聲望,因為任人唯親、搞裙帶關係已成為當時普遍盛行的現象。

不僅神甫,就是教會的最高機構裏也有許多人是靠了親戚關係才謀得職位的。

主教們曾不止一次把主教和紅衣主教的頭銜授予自己的私生子。後來,這種現象逐漸在教會中引起不滿和憤慨,並成了宗教改革派手中的重要把柄。

擔任神職人員,究竟是哥白尼本人的意願,還是舅舅瓦茲羅德的旨意,一直是很難回答的問題。哥白尼大概沒有接受高級教士職稱,隻是當了一位世俗式的神甫。

擔任神職人員為哥白尼這位破產市民的兒子提供了重要的社會晉升、繼續學習和發展個人科學愛好的機會。

波蘭曆史上曾有不少市民子弟借助宗教外衣去享受神職人員的特權,並利用這一特權從事自己的事業。

哥白尼兄弟倆的情況尤其如此,因為當時波蘭對科學和藝術的庇護是很有限的,隻有為數極少的人才能得到這種庇護。

哥白尼在等待神甫位置的這一段日子中,是十分難熬的。沒能夠當上神甫,就意味著他失去了固定的收入,也就失去了留學意大利的昂貴學費。

但是哥白尼內心深處又是希望能夠早早地出國,學習到更多更先進的天文學知識。

瓦茲羅德的心中也十分焦慮。青春是短暫的,他讓兩個外甥中途休學回家,就是希望他們能夠到意大利深造,可不是這樣在家裏白白虛度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