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說:“她要歸她要,我也沒辦法給她弄到月亮。你去告訴她吧。”
“可是,她哭得很傷心呀!”
“不要管她!”“黑夜”說,“如果小娃娃們在黑夜裏要什麼,就給什麼,那當媽媽的就沒法休息了。你倒是給我說說看,為什麼她哭著要什麼,我就非得給她什麼不可呢?”
蝙蝠終於想出一個理由來,他說:“因為她有灰色的眼睛,黑色的頭發,還有白色的臉頰。”
“根本就不能叫理由,傻東西!”“黑夜”說,“去!去!快走吧!我忙著呢!”
她把蝙蝠從手掌裏放走,繼續在森林裏穿行。蝙蝠把自己倒掛在一個樹枝上,在那兒直生氣。
從一個樹洞裏,一隻貓頭鷹伸出頭來問:“你剛才說灰色的眼睛了嗎?”
“對,”蝙蝠說,“灰得像早晚的天色一樣。”
在一個地縫裏,一隻老鼠伸出鼻子來問:“你剛才說黑色的頭發了嗎?”
“對,”蝙蝠說,“黑得像陰影一樣。”
一隻飛蛾圍著一片樹葉轉,問:“你剛才說白色的麵頰了嗎?’
“對,”蝙蝠說,“白得像星光一樣。”
於是貓頭鷹發表意見說:“那她就是咱們的人了,咱們站在她那一邊,她要月亮,就應該得到月亮,‘黑夜’錯了!”
“‘黑夜’錯了!”老鼠重複一遍。
飛蛾也讚同地說:“‘黑夜’錯了!”
微風把這句話傳送到世界各處。從高高的山峰到深深的山穀,都在低語:“‘黑夜’錯了!‘黑夜’錯了!‘黑夜’錯了!”於是,貓頭鷹和狐狸、夜鶯和夜鷹、家鼠和田鼠、蝙蝠和飛蛾,以及在屋頂上悄悄爬行的那些貓……所有屬於“黑夜”的孩子們都跑到外麵來諦聽。當微風把那句話講過三遍以後,它們也都開始說起來。狐狸吠叫:“‘黑夜’錯了!”
夜鷹不停地喊:“‘黑夜’錯了!”
一隻家鼠對飛蛾說:“你聽到那個消息了嗎?‘黑夜’錯了!”
“聽說了,她是錯了。”飛蛾說,“我早就說過了。”
夜鶯用她那顫音說這幾個字,聲音那麼高,傳得那麼遠,直傳到了星星的耳朵裏,他們也都立刻喊了起來:“‘黑夜’錯了!”
“你們說些什麼呢牽”月亮在中天問。
“我們說,我們還要說,”夜明星說,“‘黑夜’錯了!我們要永遠這麼說,不停地說下去。”
“你們是對的,”月亮說,“過去我一直忍著沒這麼說,可是誰也沒有我那麼了解‘黑夜’,現在眾所周知了,她是完完全全地錯了。”
所有的人都這麼說,說得夠充分的了,可是,誰也沒有停下來問一問,為什麼“黑夜”錯了。離天亮還早著呢,“黑暗”的孩子們自己把自己弄得滿心的氣憤,他們激烈地反對他們的媽媽,還決定要反叛她。
“但是,關鍵是我們要行動起來,”月亮說,“光是一隻飛蛾在這裏喊喊,一隻貓在那兒叫叫,都沒用。我們要行動,就得一起行動。在一個規定的時間裏,我們統統都停下來,不再支持‘黑夜’,這才行!”
“對,我們必須行動,我們必須罷工,我們決定不再支持‘黑夜’!”蝙蝠、貓、飛蛾、貓頭鷹、星星以及夜鶯等等,一起呐喊,就像一個聲音一樣。
“噓,”月亮低聲說,“她會聽見的。大家就裝做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待一會兒吧。到了4月1日,我們一切準備就緒以後,就向‘黑夜’顯示一次,讓她明白她全錯了。”
(三)
與此同時,燕子正飛馳在尋找白天的路上,她要把公主哭著要月亮的事告訴“白天”。她發現“白天”從遠遠的海岸上漫步而行,還不時拿沙灘擦一下自己的金足。
“飛過來跟雲雀一起玩吧,小燕子。”他說,“你怎麼出來得這麼早啊!”
“因為,”燕子說,“公主哭著要月亮呢!”
“嗯!這事我也沒辦法!”“白天”說,“再說,我也見不著啊,孩子,你們自己想辦法吧。”
“你管不著,你管不著!”燕子氣得吱吱叫,她想不通為什麼太陽說他管不著,“為什麼?你怎麼能這麼說‘這事我管不著’!要知道,公主有藍色的眼睛、金色的頭發、粉紅的臉頰啊。”
“據我看,她已經是十全十美的了,用不著月亮了,”“白天”說,“怎麼!你想為了哄著國王的女兒不哭,讓我跟我的妹妹‘黑夜’吵架嗎?去你的吧!嘰嘰喳喳的傻鳥,我還要幹我的事去呢。”說著,他一大步從海岸跨上了大地,當他升起的時候,把青草也鍍上了一層金黃的顏色。
在山岩中的一澈清泉中,一條魚鑽出水麵拱拱鼻頭說:
“她有藍色的眼睛嗎?”
“是的,藍得像海水一樣!”燕子說。
一株雛菊靠在一個山崖上問:“她有金黃色的頭發嗎?”
“是的,像太陽光一樣!”燕子說。
一隻海鷗在空中展開翅膀靜靜地滑翔,問:“她有粉紅的臉頰嗎?”
“是的,就像朝霞一樣。”燕子說。
海鷗向下滑翔,尖聲叫著:“這麼說,她是咱們的人了,她要月亮,就應得到月亮。假如‘白天’不肯幫她得到月亮,那咱們就打倒‘白天’!”
“打倒‘白天’!”雛菊喊。
“打倒‘白天’!”魚氣呼呼地叫。
細微的聲波在沙灘上來來回回地傳送,讓人們都聽到那句話,同時,在海上也回蕩著那嗷嗷的聲音:“打倒‘白天’!打倒‘白天’!打倒‘白天’。”
巨大的聲波傳送這句話,就像唱一首合唱歌曲的“副歌”一樣,“打倒‘白天’!”那聲音忽而高亢,忽而低吟,發出雷鳴一樣的轟響。立刻,整個大海也都發出那種聲音,潮汐還把這聲音送到各地的海岸。潮水每衝擊岸邊一次,“打倒‘白天’!”的聲音就呼嘯一遍,所有大陸上的生靈都聽到了這個聲音,並且用各自的方式作出響應。美國的仿鳥用小聲來鳴囀;非洲象吹起了喇叭;亞洲眼鏡蛇“嘶嘶”地叫;澳大利亞翠鳥尖聲地叫;所有的歐洲黃鶯對著太陽用顫音啼鳴。
“你們唱的是什麼呀?”太陽問黃鶯,他特別寵愛的就是黃鶯。
“打倒‘白天’!打倒‘白天’!我們唱的就是打倒‘白天’!”
“唱得好!”太陽說,“打倒‘白天’,早該打倒了!過去我們還從來就沒有想到過呢?”
太陽一說完這句話,所有“光明”的孩子們也就覺得有些納悶,為什麼他們早沒想過這事呢?他們也在思索著能做些什麼。
“這事我來辦吧,”太陽說,“每個人都要盡自己的力量,不過大家都得齊心合力。為了把事辦好,我要好好計劃一下,一旦弄好了,大家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大家要說到做到,為4月1日做好準備;在這以前,最要緊的就是要記住我們一致同意的那一句話:“打倒‘白天’!”
“打倒‘白天’。”萬物一齊呐喊,鳥、獸、魚、草、花、樹、石頭、森林、水……一齊喊:“打倒‘白天’!”
大家眾誌成城,可是,誰也不明白“打倒‘白天’”是什麼原因。
(四)
偵探們一拿到他們的化裝服,立刻就投入了緊張的行動,向全城各個角落散去,去尋找公主的下落。有些去寬闊的大街,有些去彎曲的小巷,有些在公園裏搜尋,有些在貧民中查找。不管他們走到哪裏,都要找尋可疑人物,一旦發現,就立刻帶上他直奔皇宮去稟告國王。比如,偵探甲化裝成公園看守人,在頭一個小時內,就發現了一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睡在一棵樹底下的草地上,鼾聲如雷。
偵探甲心裏想:“這是個可疑的人物,從他臉上就能看出來!”為了證實他的想法,他就停下來,俯下身子,對準那個打鼾的人的耳朵大喊:“公主到哪兒去了?”
那個流浪漢眯縫著一隻眼睛,含混不清說:“先往右,再往左。”接著又打起鼾來。偵探甲就先往右,再往左,結果走到一家名叫“豬頭”的酒店。有19個水手正在這裏喝酒,瘦猴一樣的酒店老板和他胖胖的妻子侍候著,偵探甲跌跌撞撞,像個瞎子一樣,來到櫃台前,要了一品脫黑啤酒。他把酒喝下去以後,就撕掉化裝,一手抓住酒店老板,另一手抓住酒店老板的妻子,他大聲喝道:“國王的女兒在哪裏?”
“我們怎麼知道!”酒店老板反問道,“她愛在哪兒就在哪兒,與我有啥關係。”“哈!你竟敢違抗,你要違抗嗎?”偵探甲大聲叫喊。“鬆開手!小夥子。”酒店老板的妻子說著,把她的手腕抽了回來。
“哈!你竟敢掙開,你要掙開嗎?”偵探甲又大聲叫喊。於是他敞開外套,亮出身份,並且逮捕了他們。為了安全起見,他把19個水手也都抓起來了,命令他們跟著他去皇宮。為了更加保險起見,路上又在公園停下來,把那個流浪漢也抓了起來。然後他就帶上所有這些人去見國王。
“這些都是什麼人?”國王問。
“都是些可疑的人物,陛下。”偵探甲說,“這一個人,”他指著那個流浪漢,“他說陛下的女兒在這一個人的酒館裏,”他又指著酒店老板和他的妻子,“而這個人又說這個人胡說八道,”他又指著那個流浪漢,“他們當中總有一個是在編瞎話!”
“真遺憾!”國王說,“這些人又是怎麼回事?”他說話時盯著那19個水手。
“這些人都是那時在酒館裏待著的,”偵探甲說,“也許都參與了這次陰謀呢。我認為最好別讓人漏網。”
“你幹得好!”國王說,“你該提升了。把這些可疑分子都關進監獄吧,假如到4月1日他們還沒辦法證明自己無罪,那就一定要處死了。”
這件事過後,偵探甲受到了國王的重用和提拔。他剛要了結這件事,化裝成一個顧客的偵探乙走了進來,在他身後跟著1個布商,43個女店員,1個保姆,還有1個在小孩車裏的小娃娃。
“這都是什麼人?”國王問。
“這都是些可疑的人,陛下,”偵探乙說,“我注意到半個小時以前,這個小孩車就停在這個布商的店鋪外麵,這個小娃娃用一種特別可疑的樣子在哭,卻就是不肯向我報告出了什麼事。於是我走進店鋪,看見這個保姆在櫃台前正在買什麼東西,手裏拿著一碼長的什麼玩意兒。我問她‘這是什麼?’她對我說:‘少管閑事!’我說:‘這就是我的差事。’說著,我抓住了那個玩意兒,這玩意兒可以作證。”於是偵探乙從他兜裏掏出了一碼長的藍色鬆緊帶。
“這是幹什麼用的?”國王問。
“這也正是我盤問她的問題,陛下!可她說我不是正人君子,不肯告訴我。她不肯說出真相,說明必有隱私,所以我就逮住了她。為了安全起見,我把在店鋪裏所有的人也都逮起來了。此外,還抓來了這個小娃娃。”
“你幹得不錯。”國王微笑著說,“除非他們能證明自己沒事,要不,在4月1日前統統殺掉。”接著他就把那保姆、娃娃、布商和43個女店員都關進了監獄,然後就要提升偵探乙。這事隻進行了一半,偵探丙來了,他化裝成了一個郵差。後麵跟著402個私人房主。
“這是些什麼人?”國王問。
“這都是些可疑分子,陛下,”偵探丙說,“他們都收到過寫錯收信人姓名地址的信件,為了逃避人家的懷疑,統統在信封上寫了‘查無此人’,又放回了郵筒,因此,我在他們每家門上‘砰砰’敲兩下,一開門,我就把他們逮起來,你知道,他們不說出這些信是誰寫的,寫給誰的,內容是什麼,就不能放他們。”
“太好了!”國王大聲說,“如果到4月1日還說不出,他們就得死!你也得提升。任何一個國家也沒有像我手下這些精明的偵察隊啊。”
接著,偵探丁,他化裝成一個檢票員,進來了,他帶著978個人,這些人都帶著火車票,很明顯,是要離開這個城市的。另一個偵探,他化裝成一個公共圖書管理員,帶來了2315個小說讀者,他們都是在公共圖書館要借閱偵探小說的。毫無疑問,他們統統都是些可疑人物。同樣,他們也都要關進監獄,直到他們把事情交待清楚為止。要不然,國王說,4月1日他們也都得掉腦袋。
就這樣,一直折騰到夜裏。國王正要睡覺,皇宮裏又一聲大喊,接著傳來匆匆忙忙的腳步聲,接著女管家手裏拿著一把張開的小刀,衝進了國王的會客廳,後麵緊跟著副管家。女管家急匆忙亂地打著手勢,衝向王冠,可是還沒等她夠著,副管家就把她給絆倒了,然後堵上了她的嘴,給她帶上了手銬。
“上帝保佑!”國王說,“這是怎麼回事呀!”
副管家站起來,她拿掉了帽子,連帶著把她的頭發也弄掉了,這樣一來,露出來的竟是副偵探長的禿頂腦袋。他有點氣喘,指著在地板上掙紮著說不出話來的女管家。
“這是一個最大的嫌疑犯,陛下,”副偵探長說,“我化裝成陛下的女副管家,到您的小姐房間查找線索。我趁沒人看見,一點聲音也沒有,偷偷地走進去,可是,我立刻看見有人已經在我的前麵了。地毯上滿是金屬片——公主的抽屜、櫥櫃上所有的鎖都被撬了!肯定一切都不正常了,我繼續偵察。我躲在窗簾後麵悄悄地察看,她又打開了碗櫥的門。最後,我在床底下察看。在床下我看到一隻像是黑色的大拖鞋,拖鞋裏有一隻腳;在旁邊有另外一隻腳穿著另外一隻拖鞋。我把它們拽到亮處來,發現那些腳原來都長在陛下女管家的身上。她逃走了,我就追,至於追的結果,您都看見了。”
“是的,不過,”國王說,“她並不是我的管家呀!”
“不是的?”副偵探長喊了起來,“糟糕,真糟糕!她也許是個危險的罪犯,已經偷走了您女兒,又跑回來掠奪財物了。陛下,我可以向您保證,我決沒有搞錯。”
國王高興了。假管家已被判了死刑,在4月1日處死。副偵探長提升了。宮廷裏的人們都去睡覺了。
不過,此外再也沒有什麼人了。因為眼下誰都知道,有一些偵探喬裝打扮起來,分散在街上,人們隨時都可能被捕。淩晨以前,全城有一半人都被禁閉了起來。另一半人,能跑的都跑了。
(五)
約翰尼·詹金森是禦林軍的少年鼓手,當他在去探望媽媽的路上時,一邊走一邊不停地敲著鼓。到了門口,他不徑直去敲門,卻敲一種特別的鼓點兒,這是他和母親約定的開門鼓點。媽媽一見到他,就高興地張開雙臂,摟著兒子的脖子,淚流滿麵,嗚咽著說:“是你嗎,約翰尼,你怎麼老也不來牽”盡管她把孩子摟在了懷裏,可還不相信這是真的。
“是我,媽媽,”約翰尼說,“晚飯吃什麼呀?”
“親愛的約翰,快來呀!”約翰·詹金森太太呼喚她的丈夫。接著約翰·詹金森先生從後花園裏跑出來,手裏還拿著鐵鍬。一看見兒子,他就撲通一聲坐在第三個台階上抽煙,以此來掩飾他內心的激動。
“約翰尼,你怎麼會突然來到這裏呀?”媽媽問,“你不是在20英裏以外的城市裏嗎?”
“媽媽,我放了一個星期的假,”約翰尼說,“我們全都放假了。”
“怎麼回事?約翰尼?”
“噢,”約翰尼一本正經地說,“指揮官也沒告訴我們什麼事,不過,我們能猜著,肯定是發生了重大的事情!”
“你是說要打仗嗎?”約翰·詹金森先生突然問道。
“還能有別的什麼事呢?爸爸。”約翰尼回答說。的確,還會有別的什麼事呢?
“跟誰打仗啊?”約翰·詹金森太太問。
“這可是國王絕對保密的大事,媽媽!”約翰尼說,“可是誰能讓人腦子裏不想呢?我們當中有人認為是跟北方國王打仗,有人想是跟南方國王打仗,而我的想法是——”他停下來不說了,因為他的想法還沒確定呢。
“約翰尼,你的意思不會是……”約翰·詹金森太太驚慌失色地猜測,“不會是要同時跟兩家打仗吧牽”
“為什麼不會?”約翰尼睜著一隻眼問。自此以後,他就老閉著一隻眼睛。
“真蠢!”約翰·詹金森太太歎氣說,“你們是絕不可能同時打贏兩家的,絕不會的。”
“相信我們吧!媽媽。”約翰尼誇張地說,同時敲了一個鼓點兒,“如果讓我們吃飽喝足了,沒有什麼事能難倒我們的。晚飯吃什麼呀?”
約翰·詹金森太太忽然揭起圍裙,蒙住腦袋,放聲大哭:“沒東西做晚飯,約翰尼,一點兒東西也沒有。廚師都被懷疑了。”
“可咱們家不一樣呀。”約翰尼叫喊起來,他開始顯得焦慮不安,“咱家並沒有廚師啊!是你在家裏做飯啊,媽媽!”
“不錯,確實是我在做飯!”詹金森太太擦幹了眼淚,顯出要吵架的樣子說,“可你想過沒有,誰做飯誰就是廚師,我覺得我也會像別的廚師一樣,受到懷疑呢。”
“為什麼,媽媽?”
“因為眼下就時興這樣,孩子。國王的廚娘前天被當成嫌疑人物,而且國內所有的廚師在24小時之內,也都罷工了。由於國王的廚娘做飯有罪,任何人也不敢做飯,否則就會被看成造反。事情就是這樣。”
約翰尼挨著父親坐在第三個台階上。“這樣一來,可把我的假期給糟踏了。”他說,“確切地說,是把所有士兵們的假期全都給糟踏了。你知道嗎牽放假就意味著要吃好東西。”
“不光是你們吧,”約翰·詹金森先生一邊注視著煙鬥的煙霧,一邊毫無感情地說,“人是鐵,飯是鋼,誰不吃飯也發慌。”
約翰尼問詹金森先生:“到吃飯的時間您幹什麼去,爸爸?”
“我到酒館去抽煙。”約翰·詹金森先生說。
“我和您一起去。”約翰尼說。於是,父子倆一起沒精打采地上了路。
約翰尼發現村民都聚集在酒館裏。女人們不做飯以後,男人們隻能到這兒來了。對女人們不滿的情緒越來越厲害了。男人們由於饑餓過度,也越來越愛發火。而女人們卻變得越來越不講道理。
每到吃飯的時間,男人們就喊:“早飯沒吃的,午飯也沒吃的,晚茶還沒吃的,讓人怎麼活呀!”
“國王也沒東西吃!”女人們還嘴說,“國王餓不死,你們也不會餓死的!”
於是,男人們聚在各地酒館裏,怒氣衝衝地議論女人們。他們還采取了以牙還牙的措施:隻要女人不做飯,他們就不再幹活。
“所有的男子們都要團結起來,隻有團結,才能取得勝利。”約翰尼的父親說,“咱們到4月1日這一天總罷工!”這句話從這個酒館傳到那個酒館,飛快地傳遍了全國,所有的男人全都同意。
可是,在酒館裏並不單是談論到女人;因為這時候士兵也放假回家了,所以人們也開始鬧哄哄地談起了戰爭。就像少年鼓手約翰尼一樣,每個士兵都是神情嚴肅地回到家,就好像隻有他才知道一切似的,有些還說他們要跟北方國王打仗,另外一些人說要跟南方國王打仗。
“不是的,”另外一個說,“是東方國王。”
“錯啦!”第四個說,“是西方國王!”
“多麼愚蠢呀!”第五個說,“你們說的都不對,是黑色國王,我是聽蘭斯班長親口說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個蘭斯班長肯定是個黑白顛倒的家夥,”第六個笑著說,“因為士官長告訴我,絕對可靠,是白色國王!”
為了爭辯是這個國王,還是那個國王,人們大聲喊叫,連吵帶罵,爭論不休,世界上所有君主、國王的名字統統被提到了。而這些君主、國王的偵探特務們聽到這些爭論,趕緊帶著情報回國報告。世界上所有的國王一聽到報告,就都給各自的軍隊下命令:到4月1日,軍隊集合,戰船啟航。
(六)
轉眼間,4月1日這一天到了。
國王喝著咖啡說:“今天那些嫌疑分子該殺頭了。”
上校司令官邊往麵包上抹著黃油邊說:“那個擦銀器的男仆人也該抓起來了。”
各地的人們一齊說:“4月1日到了,我們該罷工了。”
世界各國所有的國王說:“4月1日到了,我們該打仗了。”
太陽召集“光明”的孩子們說:“時候到了,該把‘白天’打倒了。”
月亮召集“黑暗”的孩子們說:“時候到了,可以證實‘黑夜’是錯了。”
於是,全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首先,上校司令官派軍隊去抓那個男仆人,而軍隊都不肯去。於是上校司令官跑到軍隊那兒,抽出軍刀對著他們,惡狠狠地問:“為什麼不去?”
少年鼓手約翰尼先說:“報告上校司令官,當兵的不但是士兵,也是人,而眼下所有各地的人都不工作了。”
“是呀,是呀,是所有的人呀!”整個軍隊都在喊。
上校揮舞著軍刀,蹦跳著問道:“為什麼?”
“因為,隻要國王的廚娘不給國王做飯,女人們就不給我們做飯,誰也不能餓著肚子幹活呀!隻要國王的廚娘回去做飯,我們能吃上豐盛的飯菜,我們就馬上恢複工作。”
“是呀,是呀,要豐盛的飯菜呀!”整個軍隊都在喊。
上校衝著大家,把胸前的獎章弄得叮當亂響,然後跑去告訴國王,必須不惜代價把廚娘叫回來。
廚娘被請回來了,她看了看廚房的爐子,說煙囪仍然滴水,炊火還點不著,不修理好,就不上工。
於是國王說:“把管道工請來!”而管道工捎回話來說:“管道工倒是修管道的,可我同樣也是人,而現在所有的人都不工作了。如果他妻子不給他做飯,他是不會給任何人修理管道的。”
後來國王又把副偵探長找來了。因為偵探長已經無影無蹤了,所以找了很久才找到他。副偵探長來了,國王命令他逮捕廚娘,因為她不肯做飯,還要逮捕管道工,因為他不肯修理管道。可是副偵探長摸摸胡須說:“對不起,我幹不了。”
“為什麼你幹不了牽”國王問。
“是這麼回事,陛下,偵探倒是偵探,可我也是個人呀,除非,我妻子再給我做飯,否則我就不能再幹偵探了。”
“可是現在所有該受懲罰的犯人該怎麼辦呀?”國王大聲說。
“他們都得把腦袋留下,”副偵探長說,“因為劊子手說,這事非常簡單,一刀就可以解決問題,可劊子手也是人呀,對不對?除非他的妻子再給他做飯吃。”
國王突然用手指塞進了他的耳朵,因為他聽見了爆炸聲。過了一會兒,他拔出手指問:“怎麼回事?”
原來,空中傳來了大炮聲和軍號聲,侍衛衝進來說,世界上所有的國王都朝這個城市進軍了,海上擠滿了軍艦。
“救命啊!救命啊!快召集軍隊。”國王大喊大叫。可是,上校司令官無奈地聳了聳肩,衝著國王說:“他們不幹!”
“我的國家完蛋啦!”國王麵無血色地說,“誰也救不了我們啦!”
正當他說這話的時候,太陽也不在了。
雲雀不再往高飛反而往下飛了,雛菊變黑了。狗像貓一樣地“喵喵”叫。星星落了下來在地麵上行走;老鼠和貓合夥偷運食物;一隻海鷗飛來落在國王的踏腳凳上。正中午卻響起了午夜的鍾聲;黎明破曉改在了西方;海水無風也掀起高大的浪潮;公雞在月亮升起來的時候打鳴;月亮把銀盤摘下,換上一塊黑黑的鍋鐵。
在一片混亂當中,國王女兒的房門開了,她穿著睡衣走進屋裏。
(七)
國王衝著女兒,張開雙臂,把她攬在胸前,急忙問:“我的乖孩子,你到哪兒去了?”
“我就在煙囪那兒,爸爸。”國王的女兒說。
“你為什麼要待在煙囪那兒呢?我的寶貝女兒。”
“因為我想要月亮。”國王的女兒說。
保姆抓住國王女兒的肩膀,使勁地搖動她說:“看你把睡衣都弄潮濕了,你這個淘氣的小姑娘!”
“我就在那上麵哭,”國王的女兒說,“我整天整夜地哭,一秒鍾也沒停過。我哭呀哭,哭得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倒下了,而且都從煙囪裏漏了下來。”
“真的嗎?”廚娘驚歎地說,接著就向廚房跑去。確實是那樣,煙囪底端已經停止滴水了。於是她點起火來,又開始好好地做飯。
與此同時,老鼠和海鷗分別跑到“黑暗”和“光明”的孩子們那兒,一起叫喊:
“國王的女兒是棕色的頭發,棕色的眼睛,還有棕色的皮膚!”
“黑暗”的孩子們都生蝙蝠的氣,紛紛指責他說:“你不是對我們說她是黑色的頭發、灰色的眼睛和白色的皮膚嗎?”
“可能是黑夜讓我把顏色弄混了。”蝙蝠低聲嘟囔著。
“可你呢,”“光明”的孩子們衝著燕子大聲喊,“你竟然對我們說什麼她是金色的頭發、藍色的眼睛,還有粉紅色的皮膚!”
燕子吃吃地笑著說:“那準是朝霞把我的眼睛弄花了。”
“光明”和“黑暗”的孩子們一齊說:“這件事把咱們弄得都很難為情,我們都支持了一個根本不屬於自己一類的生物。我們得馬上讓‘白天’恢複原狀,還得告訴‘黑夜’她完全是對的,一點兒也沒錯。”
很快,天上的星星都回到了原來的位置,海水退下去了,時間恢複了正常,一切都按部就班了。太陽最後也出來了,他照耀著世界。各國國王乘著各自的戰艦盡快地回國。他們說,他們根本沒見到什麼要打仗的樣子,再說,一切都亂哄哄的,也沒辦法打仗,誰也沒辦法打。
好消息傳到皇宮裏去了。國王拍著手,跟上校司令官說:“他們都走了,我們也用不著召集人馬抵抗他們了,現在大家都去抓那個擦銀器的男仆人去吧!”
“為什麼牽陛下。”
“因為他偷了公主呀。”
“可是他並沒有偷我。”公主說。
“噢,那就算了吧,”國王說,“這麼說,我們得把他放了。我想,我們也得把所有那些要砍頭的人統統放了。”
“都放了,可就是不能放我在公主床下麵發現的那個假管家,”副偵探長說,“因為她是一個可疑的人物。”於是他就放走了那個流浪漢,那些水手們,保姆、小娃娃、布商,那些女店員們,管家,那些火車旅客們,那些小說讀者們,還有所有被關進監獄的人們。隻有那個假管家沒放。他揪著她的頭發去覲見國王,可是他剛剛揪住她,頭發就脫落了,露出了偵探隊長的禿腦袋。於是他們把他的手銬摘掉,把嘴裏塞的東西掏掉。然後,他就迫不及待地跟國王說:
“我的化裝是最妙的了吧!誰也沒認出來我,就連我的副隊長也沒認出來。”
“你該提升了!”國王說,“可是你在公主的臥室裏要幹什麼呢?”
“當然是找線索啦!可是,我剛剛用我的小刀把那些鎖撬開,就聽見有什麼人來了……”
“那就是我呀!”副探長說。
“這麼一來,我當然要鑽到床底下去了。”
“我就是在那兒發現了你的!”副隊長誇耀自己。
“啊!我在那兒也發現了別的東西!”偵探長說,“就是這個!”他從綠色的大襯衣下麵,掏出來一個銀盤子。
“原來在這兒!”保姆大聲叫喊,“這就是我丟的那個呀!如果這個盤子沒有丟,我是絕不會懷疑那個男仆人會偷公主的。所以,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這全是你的錯。”她說著,臉轉向了公主,“你拿那玩意兒幹什麼,你這個淘氣的小姑娘!”
“就因為它太美了,又圓又亮,”公主說,“我想要它,我真想要它。”
“你可以把它留著,”國王說,“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行,我答應。什麼事您就盡管說吧。”公主問。
“你再也別哭著要月亮什麼的了。”
“我剛才也想過了,我不願意要它了!”小公主說,“月亮怪可怕的。我看見她的裏子了,全是黑的。所以我才從煙囪上下來了。午飯吃什麼呀?”
“午飯吃什麼呀牽”
“那太好辦了,想吃什麼就做什麼吧。”
全國的人民都可以這樣隨心所欲嘛。女人開始做飯,而男人們則外出工作。太陽東升西落,世人早已把國王女兒要月亮的事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