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2

離開月球

以前扔到外麵的東西仍然停留在它的周圍。很明顯,炮彈環繞月球運行的時候,沒有遇到任何大氣層,否則,這些物體的速度會因為它們自身的重量而改變。

地球那邊什麼也見不到。從昨天半夜起,地球開始變得像“新月”一樣,過兩天才能出現一線“月牙兒”。這樣,它就成了月球的時鍾了。因為地球自轉,任何一點在24小時後都要經過同一條子午線。

月球這邊風景就不一樣了。月亮非常明亮,不過它總掩蓋不了其它星星。灰朦朦一片的那部分是月球平原,隻有山峰顯得光芒四射。

盡管炮彈的速度無法測定,但根據力學原理,速度必然會逐漸降低。

正當巴比康在那裏一個一個地研究不同的情況將產生什麼樣的結果時,米歇爾·阿當大叫了一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哎呀!”米歇爾叫起來,“我們全都是笨蛋!”

“就算是吧,”巴比康說,“可怎麼說呢?”

“要降低我們離開月球的速度,這裏有一個很簡單的辦法,可是卻把它放在那兒不用。”

“什麼辦法?”

“利用我們火箭的坐力。”

“對呀!”尼卻爾說。

“我們真是忽略了這個力量,但是,將來我們會把它利用起來的。”

“什麼時候使用?”米歇爾問。

“需要它的時候。”巴比康說,“當飛行器的位置和月麵傾斜的時候,我們的火箭隻能改變它的方向,即使它偏離月球。你們不是想到月球去嗎?”

“那當然!”米歇爾答。

“慢點,不知道什麼原因,飛行器底部正慢慢轉向地球。在到了兩種引力相等的地方,它的頂部很可能就會絕對對著月球。如果這時候它的速度等於零,這就是我們行動的最好時刻。我們也許能夠借助於火箭的作用,直接降落到月球上去。”

“我們過去在第一次穿過沒有引力的地方時這樣做,那時候飛行器太快了。”

“就是。”尼卻爾說。

“再耐心等一下吧,”俱樂部主席說,“我們應該把絕招都使出來。先前這個階段真是太令人傷心失望了。我們一定能夠成功的!

米歇爾·阿當聽了,禁不住喝起彩來。這三個旅行家卻忽略了原先他們剛剛作出的結論:月球很可能不適於住人。盡管這樣,他們仍然千方百計到月球上去。現在需要解決的問題是:什麼時候,飛行器才能到達兩種引力相等的地方呢?到了那個時候,他們就可以玩命了。

要計算這個時間很簡單,隻要參考巴比康的旅行筆記,看看他們在月球上幾條緯線的高度就行了,這種誤差最多隻有幾秒鍾。因為從南極到達無引力地方的時候應和從無引力地方到達北極的時間相等。由於通過各個點的時間都記錄下來了,要算出這個時刻並不難。

巴比康算出飛行器到達無引力地方的時間應為12月8日淩晨1點鍾。現在是12月7日淩晨3點,隻要不受幹擾,22小時後他們將到達無引力地方。

為了降低炮彈在月球上降落的速度,火箭已經準備好了。現在三位旅行家要使它們產生完全相反的作用。此刻萬事俱備,隻等時間一到,立即發射。

“我們已無事可做,”尼卻爾說,“我有一個建議。”

“說吧。”巴比康問。

“我們來睡覺吧!”

離行動的時刻還有17個小時。

這天似乎太長。不論這三位旅行家多麼勇敢,在這即將來臨的關頭,還是十分激動:他們要麼降落到月球上,要麼沿著一條不變的軌道永遠環繞月球運行。他們睡不著,等待著17個小時慢慢過去。

地球上的白天過去了,半夜來臨了。12月8日又要到了。還有1個小時,他們就該行動了,根據巴比康的計算,淩晨1點鍾時,炮彈的速度應該是零,不能相差一點。

當飛行器到達無引力地方時,物體應該沒有“重量”了。這個奇怪的現象在他們來時就見到了。他們就要在這個現象第二次來臨時采取行動。飛行器頂部現在正轉向月球。隻要到了無引力地方,就可以利用火箭的反坐力把飛行器推向月球,最後在月球上降落。

“12點55分。”尼卻爾說。

“準備就緒。”米歇爾·阿當準備點火了。

突然,旅行家們感到重力已經不存在了,看來馬上就要到達那個地方了。

“還有1分鍾!”巴比康說。

米歇爾·阿當點燃了火箭的引線。突然,舷窗外升起一陣煙霧,飛行器劇烈地震動了。

三個人誰也沒有說話,此刻寂靜無聲。

“開始降落了沒有?”米歇爾·阿當有點著急。

“沒有,”尼卻爾答道,“炮彈底部還沒有轉向月球。”

這時,巴比康突然向他的兩個同伴轉過身來。他臉色蒼白,眉頭緊皺,嘴唇緊閉著。

“我們在降落。”巴比康說。

“向月球降落嗎?”米歇爾·阿當問。

“不,向地球降落!”巴比康答道。

“真是的,”米歇爾·阿當叫道,然後又說了一句,“當初進來的時候,我就有點兒懷疑,我們恐怕回不去了。”

現在已經開始降落。火箭的爆炸對飛行器好像影響不大,飛行器本身的速度把它帶到相反的一邊去了。在來的時候,這個速度曾經把飛行器帶過無引力線,回去時同樣把它帶過去。這就是物理學的規律。

從208452英裏的高空降落下去,沒有什麼力量能減緩它的速度。從彈道學上講,拋射體的起飛速度和降落速度應該是相等的,就是說,飛行器將以每秒12000米的速度降落在地球上。

“完了,我們肯定完了!”尼卻爾並不慌張。

“假如我們死了,”巴比康幽默地說,“我們這次旅行的功績就更大了!因為上帝將要接見我們,把一切秘密都告訴我們。”

“對!”米歇爾·阿當說,“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我們就用不著為這個月球而操心了。”

巴比康做了一個聽天由命的動作,把雙臂交叉在胸前。

“讓上帝給我們安排吧!”

炮彈紮入海中

在新墨西哥州南麵一個狹長的半島附近,一艘美國的小護航艦蘇斯奎哈那號正在進行測量,這裏離美國海岸線大約400多公裏。

蘇斯奎哈那號的工作是為尋找合適的路線,安放夏威夷群島到美國海岸的海底電纜線。

12月11日晚,護航艦來到北緯27度7分和華盛頓西經41度37分這個交叉點。

這時,處於下弦期的月亮正從水平線上升起。

艦長走後,布朗斯菲爾德上尉和幾個軍官正在船尾甲板上,抬頭看著這個剛剛升起的天體。盡管用最好的海軍望遠鏡也無法看到炮彈在環繞月球運行,但所有的望遠鏡都對準了月亮。

“已經過去10天了,”上尉說,“他們怎麼樣了呢?”

“應該到達目的地了。”一個少尉說,“就和所有旅行家到達一個新的地方那樣,他們正在到處走呢!”

“我相信,”另一個軍官說,“他們在5日半夜就應該到月球上了,今天是12月11日,他們已經到了6天了。6天足以讓他們安頓得妥妥貼貼了。我想這三個勇敢的旅行家已經在月球的一條小河邊紮上了營,那個降落時半埋在火山灰裏的炮彈就在他們旁邊。巴比康主席正在整理他的旅行筆記,尼卻爾船長開始進行測量,米歇爾·阿當正在準備飯菜……”

“對,是這樣。”年輕的少尉說。

“但願如此,”布朗斯菲爾德上尉平靜地說,“可惜我們沒辦法和他們通訊。”

軍官們就這樣一直談到深夜。自從炮彈發射到天上去以後,對美國人來說,無論什麼事情都不是難事了。他們已經準備派一支軍隊(而不是一個科學家委員會)去征服月球了。

現在,探測器還在水底下,還需要幾個小時才能結束工作。爐子已根據艦長的命令生好,蘇斯奎哈那號可以隨時起航。

淩晨1點17分,正準備離開船尾甲板的布朗斯菲爾德突然站住了,一個遙遠的出人意料的呼嘯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開始,大家還以為是哪兒漏了氣,但他們很快就知道這個聲音是從高空傳來的。

呼嘯聲越來越響,令人震驚。他們還來不及多想,一顆非常大的流星閃現在他們眼中。這個正熊熊燃燒的流星速度實在太快了。這個煙火滾滾的物體正向他們逼來。突然轟隆一聲,前桅被撞斷了。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音過後,這個龐然大物沉入了波浪之中。

好險,蘇斯奎哈那號差點連人帶船就完了。

這時,布魯姆斯伯裏艦長沒穿上衣就衝到了甲板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先生們?”他問。

“船長,他們回來了!”少尉代表了所有的人回答道。

“誰回來了?”艦長一時摸不著頭腦。

“他們。”年輕的少尉重複了一個詞,大家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誰都相信這顆大火球就是大炮俱樂部的炮彈。但拋射體裏麵的人怎樣了呢?大家都在想。

“他們可能完了。”一個人說。

“也許活著!”另一個人說,“這裏水深,他們不會撞死的。”

“他們恐怕悶死了,”先前說話的人說,“他們缺少氧氣。”

“說不定燒死了。”後說話的那個人說。

“別說廢話了,不管死活,先把他們撈上來再說。”

艦長立即召開了一個簡短的會議,以便作出決定。首要的任務是把飛行器撈上來,這雖然困難,但還是可以的。但是船上卻沒有現成的高功效的機械,因此,決定立即把蘇斯奎哈那號開到最近的港口求援,於此同時,把飛行器降落的消息通知大炮俱樂部。

決議作出後,馬上付諸行動。

36個小時後,護航艦就駛完了940公裏的航程,於12月14日下午1點半到達舊金山港。

護航艦突然抵達港口,公眾被那根斷桅吸引住了,都圍過來看熱鬧。

一拋錨,艦長和上尉立即乘一隻小艇到岸上來。

他倆來不及回答人們提出的許多問題,而是詢問電報局在哪裏。

一個軍官陪同他倆到了電報局。好奇的人們也跟著圍過來。

幾分鍾後,他們向華盛頓海軍秘書長巴爾大炮俱樂部秘書、落基山琅峰的梅斯頓先生和馬薩諸塞洲劍橋天文台副台長各發出了一封內容相同的電報。

電報內容如下:

12月12日淩晨1點17分,哥倫比亞炮的炮彈在北緯27度7分和西經41度30分的地方墜落在太平洋中。希指示。蘇斯奎哈那號艦長布魯姆斯伯裏。

僅僅5分鍾,這個消息傳遍了舊金山全城。晚上不到6點鍾,美國許多州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再過幾小時,整個歐洲通過電纜都知道了美國這次偉大的科學試驗的結果。

海軍部秘書長收到電報後,用電報命令蘇斯奎哈那號不得熄火,原地待命,隨時做好出航準備。

劍橋天文台召開特別會議,認真地討論這次實驗結果的實用性。

大炮俱樂部裏,韋爾康副主席首先宣讀了梅斯頓和貝爾法斯特發來的電報,電報說,他們從那架巨大的反射望遠鏡裏看到了炮彈車廂,並且說,由於月球引力的作用,炮彈飛行到太空中成了地球的衛星,不再回來了。

不論怎樣,俱樂部一致決定:派布魯姆斯伯裏的哥哥、比爾貝和艾爾費斯頓軍醫立刻趕到舊金山,研究如何打撈炮彈和救人。

三個人立即啟程。他們坐火車到達聖路易斯,再從那兒坐郵政快車前往炮彈墜落地點。

搶救探險家

知道了飛行器沉沒之後,美國的工程師們立即行動起來。由於水有浮力,隻要有抓鉤加上蒸汽的幫助,打撈炮彈是不成問題的。

現在,三位旅行家活著是毫無疑問了,關鍵是要迅速搶救他們。

三個人很快走了,蘇斯奎哈那號又駛回目的地。拉纖的鏈條連在它那功率強大的機器上。僅重19250磅的鋁製炮彈,應該比打撈橫貫在大西洋的電纜要容易得多。但是圓錐體炮彈的彈壁光滑,無法鉤住,當然無法打撈。

莫奇生工程師來到舊金山,指揮製造巨型自動抓鬥。它那巨大的抓手抓住拋射體是沒有問題的。另外,又做潛水服給下海底了解情況的潛水員穿。還有空氣壓縮機需要製造,但是來不及了。幸好舊金山就有這種機器。

然而,這些完善的設備在那些有才能的科學家的使用下,能否順利完成任務還說不定。在海底兩萬英尺深的地方打撈炮彈,可不是一件易事!再說,就算飛行器能打撈上來,裏麵那三位旅行家能夠承受那麼大的壓力嗎?

美國政府為這項工作撥了大筆的錢,為製造這些機器,大家不辭辛勞地工作著,所有準備工作一共花了5天時間。現在,幾乎整個世界都在關注著這件事。營救三位地球上的勇士成了國際性事務。特別是曾經捐款給大炮俱樂部的國家更是關心這項工作。

空氣壓縮機和自動抓鬥等設備終於裝上了蘇斯奎哈那號艦。梅斯頓、莫奇生和大炮俱樂部的代表也已進入艙房,就等啟航了。

12月21日晚上8點,冒著呼呼寒風,護航艦啟航了。舊金山的碼頭上擠滿了心情激動的居民,默默地為軍艦的早日歸來祝福。

12月23日早上8點,護航艦到達飛行器沉沒海域,但要到中午才能確定正確位置。午後,方位確定好了。蘇斯奎哈那號撥轉船頭,向確定的位置前進。

中午12點47分,原先用於標記確定的位置的浮筒找到了。

“我們現在開始吧。”布魯姆斯伯裏艦長說。

“不能再浪費時間了。”梅斯頓說。

晚上1點25分,空氣室開始下水。

大家都非常激動,既為飛行器裏的旅行家擔心,又為探索儀裏的人擔心。在探索儀裏,營救人員正緊貼著窗玻璃上,專注地觀察著水裏的情景。

由於下降速度快,2點17分,他們已到達太平洋海底。在這裏,他們什麼也看不見,見到的隻有海底荒漠。借助那隻威力強大的反射探照燈,他們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但就是沒有炮彈的影子。

潛水員們心情非常焦急,他們通過電線向護航艦發出信號,蘇斯奎哈那號便根據信號在一海裏範圍內四處移動。

海底搜索就這樣進行著。他們往往把岩石或沙丘當作正要尋找的飛行器。當他們發現自己屢次上當時,不禁感到失望。

“他們到底在哪裏呢?”梅斯頓不住地嘮叨。

他們大聲呼喚著三位旅行家的名字,仿佛他們在遙遠的地方能聽到似的。

他們就這樣搜尋著,直到探索儀裏的空氣不適宜呼吸為止。艦上的人費了幾個小時才把他們拉上來。

“明天再繼續找。”梅斯頓從水裏爬上甲板說。

“行。”布魯姆斯伯裏艦長答道。

“明天再換一個地方。”

“好。”

梅斯頓對打撈仍信心十足,但他的同伴們已經失去了信心。原先以為困難不大,但現在看來希望正逐漸減少。

第二天是12月24日,大家又開始辛苦地搜索。這次搜索的地方向西移動了幾海裏。又整整一天過去,仍無結果。25日和26日的打撈結果和前兩天一樣。

大家都感到非常失望,認為即使他們墜入海裏是活著的,現在恐怕也悶死了。

又找了兩天,希望全部破滅了。相對這茫茫大海而言,這顆炮彈簡直就如同一根針一樣。不用再找了。12月29日上午9點鍾,蘇斯奎哈那號開始返航。

護航艦緩慢地行駛著。10點鍾時,突然一個水手喊起來:

“那邊有一隻浮筒。”

順著水手指的方向望去,在望遠鏡裏看到一個就像指示航道的浮筒。令人不解的是,在一個露出水麵五六英尺的圓錐體上有一麵小旗在迎風飄揚。這個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浮筒的外殼好像是用銀做成的。

軍官們和梅斯頓等人都到駕駛台上觀望這個浮動的物體。大家都很焦急,可誰也不吱聲。

這個漂浮物離護航艦非常近了,船上所有的人都突然震了一下。

這麵小旗是美國旗!

這時,隻聽到有人大叫一聲,一看是梅斯頓像一具木偶那樣倒下去了。原來他忘了代替他的右臂的是一隻鐵鉤子。他的腦袋上隻套著一隻橡膠小圓帽,這一摔下來就有點危險了。大家馬上把他救起來。

“啊呀,我們真是大傻瓜!大笨蛋!”這就是梅斯頓蘇醒過來的第一句話。

“怎麼啦?”大家問。

“怎麼回事?……”

“你倒是說話呀!”

“我們真笨!”梅斯頓說,“你們忘了,炮彈的重量才19250磅呀!”

“那又怎麼?”

“炮彈的排水量是56000磅,比炮彈的重量大得多,它當然就會浮在水麵上啦!”

對呀!炮彈正像秘書說的那樣應浮在水麵上,而所有科學家竟忘了這點兒基本常識。由於慣性作用,炮彈墜落後,一直沉到海洋深處,但因為它的密度小,就又會浮到水麵上。

梅斯頓和他的朋友們都急著乘小艇去看那個浮著的炮彈。他們此刻的心情真是難以形容。他們心跳得厲害。小艇向炮彈飛速前進。炮彈內部會怎樣呢?他們是死了還是活著?他們當然應該活著!那麵小旗就是證明。

小艇接近了炮彈。所有的眼睛都盯在炮彈上一個打開的小舷窗上。

小艇靠上了飛行器,激動不已的梅斯頓一下子撲到打開的窗口。隻聽到裏麵傳來米歇爾的笑聲,“他們還活著!”梅斯頓大喊道。測量子午線

橘子河畔

橘子河被荷蘭人稱為格魯特河,而霍屯督人則樂意稱它為加裏普河的橘子河。它那清洌的河水以及河濱的美麗景象曾令多少旅行家著迷啊!他們讚歎它可以與尼羅河、讚比西河和尼日爾河相媲美。

橘子河時而氣勢奔騰湍急,時而沉靜溫瀨緩緩。就這樣躍過懸崖、巨石及樹林和洞穴而經過了約克公爵山。然後河水積聚在一個狹而深的大湖中。又轉而奔湧直下成為一條400英尺的瀑布。它飛流直下,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絢麗多姿,發出的“隆隆”聲響徹山穀。

1854年1月27日,橘子河畔的楊柳樹下走出兩個男人,他們都是來南非探險的。走在前麵的是一個以打獵為生的遊牧人,他陶醉在大自然那豔麗的風姿中,身上的肌肉顯示著他的勇敢剽悍,眼神中流露著獵人特有的敏銳。

他年約40歲,雖然也有發達的四肢和高大的身材,但卻不像他的祖先薩誇斯人那樣野蠻。薩誇斯人是在橘子河與約克公爵山之間生活的民族。他們因不堪忍受殖民者的剝削和壓迫,而組織起來毀掉農田,侵占他們的農莊。一時薩誇斯人成為草原上的英雄。

但這個遊牧人卻顯得很文明,絨布內衣短外套,鹿皮褲以貓皮護腿、羊皮帽都露出粗獷而厚厚的工藝皮帶、精致的象牙手鐲和豹皮、貓皮的披肩又透出溫文而雅的氣質,特別是他很愛臉紅,並能用流利的英語與外國人自由交談。這都說明他已脫離了那種原始的獵人式的粗魯。這得益於他的混血身世,他的父親是英國人,而母親是霍屯督人。

他看著腳邊的狗正懶洋洋地打磕睡,急躁地猛吸了幾口煙,長長地哼出一聲。

他的同伴——一個25歲左右的英國年輕人,冷靜地對他說:“莫孔,別著急,在我們要等的人到來之前,我們除了耐心地等待別無辦法,好在今天或明天他就要來了,耐心點吧!”他不是旅行家,而是海解天文台的一位傑出的助理天文學家——威廉·埃默裏。這些年來他在科學界做出了許多突出的貢獻,從而養成了良好的職業耐性。這裏離海角好幾百英裏,他還不太適應南非沙漠裏的生活,他看上去更像一個荒野中迷途的大官僚家的文員或秘書。

莫孔煩躁地用英語對他說:“埃默裏先生,別忘了,我是一個流浪者,遊牧部落的人在一個地方呆久了腳就會癢得難受,現在我們已經在這裏等了漫長的一星期時間了,可現在連他們的影子都見不到一個,恐怕他們會失約,不會來了吧!”

“請你不要忘了,”埃默裏說,“我的朋友,我們要等的是千裏之外的英國人,他們從橘子河逆流而來會遇到很多艱難險阻,恐怕僅僅一周的時間是不夠的。我們必須把各種探險可能造成延誤的因素都考慮到。既然早就知道探索南非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我們就應該耐心地等待我的同事——來自劍橋天文台的埃弗雷斯特上校,他會來莫格達瀑布與我們會合的。”

顯然,獵人想做點其他什麼事來打發時間,他的手指不停地玩弄著來福槍的扳機,隻要槍膛裏裝上一顆錐形子彈他就可以擊中800碼之內的任何獵物。他現在已經不用同族們仍熱衷使用的毒箭筒了,而改用歐洲人製造的先進武器——火槍。

“可是,你能確定當中沒出錯嗎?埃默裏先生。”莫孔問,“你們當初是約好了1月底在這兒會麵的嗎?”

“是的,我的朋友。”威廉·埃默裏輕聲地向他保證,“這是艾裏先生寄來的一封信,他是格林威治天文台的皇家天文學家,這封信將證明我說的沒錯。”

莫孔接過埃默裏手裏的信,前前後後地看了看信封,然後又把它遞給埃默裏,問道:“請告訴我信裏說些什麼?”

埃默裏又耐心地、不厭其煩地再次把已經重複了多遍的內容告知了他的獵人朋友:11月份的最後一個星期,埃默裏收到了埃弗雷斯特上校的來信,信中通告了他最早到達的時間,與他同行的還有由幾位天文學家組成的勘察團,他們的最終目的地是南非。但他們為何不辭辛勞從如此遙遠的地方到非洲來,埃默裏都一無所知,因為艾裏先生的來信中對此事隻字未提。

信中指示埃默裏準備好勘察團所需的車馬、食物等一切物品在霍屯督鎮的最北端的考察站拉塔寇等候他們的到來。他結識了在南非聲譽頗高的獵人莫孔,他曾伴隨安德森到西非打獵、探險,當大衛·利文斯通首次在恩加密湖和讚比西瀑布探險時,他曾請莫孔管理他的考察團。由於莫孔對這片地域有很深的了解,所以就安排他帶領埃默裏到達橘子河畔、到達莫格達瀑布這個他們相約會麵的地方,科學家們也將在此加入他們的行列,科學委員會的委員們乘坐的奧古斯塔式的護航艦將到達非洲西海岸的橘子河口,然後沿河而上,直達莫格達瀑布。

如果委員們為了避開莫格達瀑布而改道陸行的話,埃默裏和莫孔就會用貨車把科學家們以及他們的行李接送到拉塔冠考察站。

莫孔注視著瀑布瀉下而形成的巨大的漩渦以及河水洶湧的浪濤,威廉·埃默裏跟在他身後來到一塊凸起的石頭上麵,在這裏他們可將下遊幾英裏的水麵一目了然:下遊的河水重新恢複了平靜,既沒有大輪船破浪而來,也沒有獨木舟扶搖直下。

此時正是下午3點,1月的南方,正相當於7月的北方:火辣辣的太陽直射大地,氣溫已升至攝氏40度,令人熱得喘不過氣來,要不是溫和的西風送來陣陣清爽,除了遊牧人以外其他人誰都無法忍耐這樣的高溫。但埃默裏因為頭頂上的濃密樹枝遮住了熾烈的陽光而幸免於難。

沒有一隻鳥兒打破這酷暑中的寂靜,野獸也不敢離開蔭翳的灌木叢走進開闊的原野。如果不是空中隱隱傳來瀑布的轟鳴,整個草原就會像死一般地沉寂。

為了避免漏過任何可能的目標,莫孔凝視下遊水麵達10分鍾之久,然後無可奈何地回過頭來望著埃默裏,不耐煩地跺著腳。

“要是他們不來呢?”他問埃默裏。

“他們肯定會來的,我的好獵手。”埃默裏回答,“他們都是守時、守信的嚴謹的科學家。另外,我們沒有理由現在就喪失信心,信裏說得明白,他們將於1月底到達這裏,今天是27日,他們還有四天時間。”

“要是四天之內他們仍不出現呢?”

“那就恰好給了我們鍛煉耐性的機會,在沒有得到確切信息之前我們必須一直等下去。”

“老天!”莫孔驚叫著說,“我對你有那樣的耐性深信不疑,你的耐性足可以使你等到橘子河幹涸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