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船又用50個小時駛出150英裏,在2月7日下午3點,終於到達了拉塔寇。輪船在一個陡峭的碼頭靠岸,倫敦教會派到拉塔寇的牧師,50歲左右的托王瑪斯·代爾跳上甲板握住了埃默裏的雙手。他一臉的嚴肅卻掩飾不住滿心的喜悅。

拉塔寇分為新舊兩個鎮,輪船在舊鎮停泊靠岸。拉塔寇是好望角最北部的一個教區,隻不過是一個小村莊而已。舊鎮已經完全廢棄,據說本世紀初還有一萬多居民,後來都搬到東北方向去了。後來貝休阿納部落人就在離舊鎮不遠的長滿洋槐樹的平原上建立了新鎮。

在1840年大衛·利文斯通曾橫穿中非,從羅安達港至剛果最後到達莫桑比克海岸的基爾門港。在旅行讚比亞之前,他曾在拉塔寇停留了三個月。

牧師和大衛·利文斯通是好朋友,所以這次他讓上校給牧師托王瑪斯·代爾捎來一封信。信中把俄羅斯委員會介紹給他。代爾看完信後告訴上校:“你帶著這封信吧,大衛·利文斯通在整個非州享有較高聲譽,這封信將起到重要作用。”

貝休阿納人的茅屋頂雖然建得滴水不漏,而且他們的黏土地板也收拾得很幹淨。但他們在一個草棚裏過著群居生活,隻有一個圓洞爬進爬出很不方便,而且他們不願與外人交往。所以委員會的成員們就居住在一個建在高處的教區木棚裏,四周的樹籬密不透風,就仿佛住在堡壘中一般。

漂亮年輕的部落首領毛裏巴罕也正在拉塔寇,他來拜訪這些歐州人。他沒有黑人那樣扁鼻梁厚嘴唇,他表情嚴肅,披著描金掛銀的鬥篷,頭戴一頂羊皮帽,耳朵上的耳墜是一串4英寸長的黃銅,那也是他的護身符,腳蹬一雙牛皮鞋,翹在鬥蓬上的一條羚羊尾隨著走動一顫一顫地很威風,又細又黑的駝鳥毛捆在獵棍上。皮膚上著了一層厚厚的赭色染料,大腿上可能由於殺敵太多而留下幾道難以消褪的傷疤。他按照非洲人的最熱情的禮節捏了捏天文學家們的鼻子。雖然英國人有點不習慣,但還是與俄國人一齊非常莊嚴地接受了。

毛裏巴罕表示了他的敬意之後就走了。

委員會之所以要在3月份第一個星期才出發,是因為剛剛過去的雨季在土壤裂縫裏為旅行者積下了寶貴的沙漠瓊漿。現在,他們必須做一些瑣碎的前期勘察。

3月2日早晨7點,天文學家們告別牧師,在莫孔的帶領下離開了拉塔寇。

埃默裏在貨車經過最後一排房子時問:“上校,我們先到哪裏去?”

上校的回答直截了當:“一直向前,直到找到最佳的測量地點。”

一片沙漠在繞過拉塔寇的山丘後赫然在眼前鋪向遠方,所有人感到了危機和希望。

內部危機

100個波謝曼人組成的護衛隊在莫孔的統率下勤懇、安靜地忠於職責。傳教士的到來使他們不再像原來那樣野蠻。不再像土著人那樣經常殺光地主、搶劫村莊。現在他們像溫和的紳士一樣。

十輛貨車組成的車隊緩緩向前行進。其中有防雨罩屋頂、幹燥的地板組成的兩間貨車房屋由五個俄國水手和五個英國水手居住。非洲境內的湖泊隨處可見,所以輪船也被拆卸了,放在一輛貨車上。

當地人為車隊提供了大量的幹肉,其中有羚羊肉、牛肉甚至還有大象肉等。他們把這些肉曬幹或架在慢火上烤幹,這樣就可以保存幾個月而不會腐爛,另外還準備了許多鹽,以備急用。由水果、豆子、無花果和栗子等來代替了麵包,這些食物可以在路上采集。至於平時的肉食,就由護衛隊來負責了,他們都是很優秀的獵手,利用弓箭或標槍,獵手們可以隨時提供新鮮的肉食。每輛貨車都配有六頭高大健壯的公牛駕駛。它們拖著沉重的貨物顯得有點笨拙,雖然速度有些慢,但貨車還是可以毫不費力地爬上山坡、趟過沼澤。

另外還有幾匹個頭矮小的黑色或灰色的南美馬。人們喜愛它們的性情溫順和勇敢。後麵的六隻斑驢是為了短距離測量更換地點時馱運測量儀器用的。莫孔輕鬆地騎上美麗的斑馬,引起默裏先生極大興趣的是斑馬美麗的花紋,斑馬的性格膽小怕人,而尾隨其後的鬣狗的大小則與歐洲兔犬很相像。

這就是探險隊的全貌,在皮鞭的引導下,拉車的牛邁著悠閑的步子,長長的車隊逶迤而行,在沙漠裏形成了一道特有的風景線。

勘察隊最後要走向哪裏呢?埃弗雷斯特上校曾說過:“一直往前走。”然而事實上,埃弗雷斯特上校和斯特克斯都不能確定前進的具體方向。在進行三角測量之前,他們必須找到一塊廣闊的平原作為測量的基地。埃弗雷斯特上校向莫孔解釋他所需要的東西,一種科學家自信的口氣,上校滿口科技詞彙:三角形、鄰角、基點、子午線、天頂距等等。莫孔讓上校說了一會兒,就以厭煩的手勢止住了他的嘴。

“上校,”他說,“你所說的基點、角、子午線我一點都不懂,我也不明白你們到非洲沙漠究竟是為了什麼,那都是你們的事,你想要我做些什麼呢?——為你們找一片平原嗎?好,我答應你,我會盡力而為的。”

越過一大片山丘之後,上校命令車隊朝西南方向行進,現在他們就處於拉塔寇鎮的正南方了,庫魯曼河灌溉著這片土地。莫孔希望能在這片土地上找到上校所盼望的平原。

自出發第一天,莫孔就走在車隊的最前麵,騎術奇佳的約翰·默裏緊跟在他身邊,默裏連續不斷的槍聲仿佛在提醒他的同伴他已非常明白非洲的狩獵方式了;上校漸漸地陷入了沉思,他在思索這次探索的結果,並開始認識到要指揮好這次勘察的困難之大;馬修·斯特克斯一路都很冷漠,道路平坦時他就乘車,道路顛簸時他就騎馬,走了這麼久他幾乎沒說過一句話;尼克拉斯·帕蘭德顯而易見是個蹩腳的騎手,更多的時間是跟在車隊後麵步行,有時也呆在貨車裏,滿腦子想的都是些深奧的數學問題。

埃默裏與佐恩的友情日益深厚,雖然晚上不得不睡在各自的車上,可一到白天兩人就湊到一塊,時而哈哈大笑,時而又爭論得臉紅脖子粗。

沉浸在大自然的神秘之中,他們享受著彼此的快樂。他們除了天文無所不談,此時,他們完全拋開了數字、計算和發現,似乎已不是天文學家了,而是兩個逃學的小頑童,他們一邊在無垠的草原上飛奔,一邊呼吸著充滿濃鬱花香的新鮮空氣。他們歡笑著,笑聲是那麼的放肆,一點也不像整天和恒星等天體打交道的嚴肅的天文學家。他們並非嘲笑科學,但他們嘲笑故作高深的、過於嚴肅的科學家,當然他們並沒有絲毫惡意。

他們是兩位貢獻突出、性格開朗、和藹可親的人,與冷漠、刻板的埃弗雷斯特上校和馬修·斯特克斯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這兩位頭領一直是他倆的主要話題,威廉·埃默裏通過佐恩開始對他們有了大概的了解。

“是的,”馬歇爾·佐恩告訴他,“俄國政府已明確了斯特克斯的職務,現在埃弗雷斯特上校充當了首領。這使斯特克斯就有些憤恨,你看他們是那麼的盛氣淩人,他們的互相嫉妒在往奧古斯塔的航行途中已表現出來了,但這對我們勘察隊來說是不幸的。”

“可惡,”埃默裏狠狠地說,“佐恩先生,我相信你說的這些糟糕的事實。但要使測量順利完成,必須由大家同心協力才行。因為這畢竟隻是個發現的問題,可以使所有人受益匪淺。”

“但是我非常擔心這種合作的穩固性,”佐恩說,“那樣,即使在基地的選擇、計算方法的運用和數字的確定上也都可能引起爭論,從而造成操作上的混亂。”

埃默裏連忙說:“上帝原諒你的這些胡言亂語,佐恩,但願這種不團結氣氛會盡快消除。”

佐恩不無憂慮地說:“我也希望如此,但有幾次,我目睹了他們有關科學方法的爭論,但強烈的妒賢忌能的虛榮心使得他們兩人都顯得蠻橫和固執。”

埃默裏道:“但他們是不可分離的,事實上也從未分離過的。”

“不錯,他們要比我們更加不可分離,可如果像這樣冷眼相對,一整天都不互相說幾句話的話,一直僵持下去會使我們很慘。”

“那麼在你心目當中,你希望哪一位……”

“我親愛的朋友,”佐恩坦率地打斷了他的話,“他們誰獲勝了我都不覺得什麼,在科學問題上我沒有偏見,也沒有民族自尊心可言。馬修·斯特克斯和埃弗雷斯特上校都是優秀的科學家,他們都值得敬仰。英國人或俄國人當首領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能否對我們的探索更有利,你同意我的看法嗎?”

“雙手讚成,佐恩,”埃默裏回答說,“隻要不讓愚蠢的傲慢和偏見影響了我們的工作就行,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為了共同的利益而同心協作,也許我能夠使這兩個對頭不再忌恨對方。或者,你的同鄉尼克拉斯·帕蘭德也可以……”

“他?”佐恩笑著說,“他眼睛裏、腦子裏除了計算什麼也沒有,隻要他還可以計算,他就會為任何人計算數字。他不是俄國人,不是英國人,也不是普魯士人,更不是中國人,他甚至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幽靈,他隻是尼克拉斯·帕蘭德,就這些。”

“我對我的同鄉約翰·默裏先生也不怎麼了解,”威廉·埃默裏接著說,“他是個科學家,更是個狩獵迷,他追趕長頸鹿或大象的速度比投入科學討論還要快,所以要改善兩位首領的關係隻有靠我們自己了。現在,我們必須達成共識,無論到什麼時候,我們都要始終相信對方的忠誠。”

“永遠地忠誠於我們的友誼。”佐恩緊緊地握住了威廉的手。

3月4日中午,在莫孔的引導下車隊抵達了平坦的、一座排滿樹林的小山丘,但它仍不符合作為測量基地的最基本的要求,車隊隻好繼續前行。

不過,接下來他們有了好運氣,車隊在傍晚時來到一片草地,那裏由遊牧民族布爾人所占領,他們的荷蘭族長是一位勤勞勇敢而精明的人,在他的管理下整個農莊都井井有條。他帶領布爾人熱情地歡迎和款待了探險隊,並拒絕接受上校贈送的報酬。而且許諾埃弗雷斯特,他能夠在前麵15英裏處為他們找到可供測量用的一大片平地。當晚探險隊就被安置在一片蘩茂的草地上。

第二天,天剛亮時車隊就出發了。整個上午就這樣沉悶地向前行進。要不是約翰·默裏一槍撂倒了一頭1200碼開外的怪獸,這種單調乏味的行程還不知要繼續到什麼時候。這頭怪獸的嘴有點像公牛,尾巴又長又白,額頭上長著兩隻彩色的角,沙漠裏的人稱之為角牛,是野牛的一種。

遠處的角牛隨著槍響應聲倒地,約翰·默裏神奇的槍法令莫孔驚歎不已。這頭約60英寸高的動物的肉味特別鮮美。從此,角牛也成了獵手們特別關注的對象。

一望無垠、碧綠如玉、光滑如鏡的大草原向北鋪張開來,族長說的就是此處。此時正午的陽光使大草原明豔異常。莫孔四處勘察了一下,返回報告說:“上校,這正是作為測量基地的最佳地點。”

初戰告捷

地球上再也找不到像這樣連綿幾百英裏、能夠有效地施行這次精密測量的地方了。測量出這段最短距離,從而得出子午線的一段弧長,也是這次測量的目的。但如果單靠用金屬杆首尾相接的方法測量出1度或幾度所對應的弧長是沒有精確度可言的。

但如果把子午線想像成穿過無數個三角形的許多截線段的長度,就能夠相對容易而又準確地測量出來。

可以山島的頂點以及塔尖、信號杆點作為頂點,運用精密的經緯儀或瞄準裝置計算出各頂點間的最短距離,然後用無形的線段把各個頂點連接起來,可以得到許多三角形,其中任一頂點就成了三角形群中的某個三角形的頂點,科學家通過望遠鏡就可以準確地測量出三角形的角度。這樣的三角形的邊長可能會有幾英裏長,甚至以阿剌果、巴倫西亞、貝拉裏克島為頂點的大三角形的邊長約有100英裏。

學過幾何的人都知道,隻要已知一個三角形的兩角和任一條邊,就可以確定這個三角形,其他兩條邊和一個角就可以很容易計算出來。因此,已知三角形的一條邊,再測量出它的兩個鄰角,又能夠確定一個新的三角形,根據這個原理科學家們選定一截子午線為三角形的一條邊,然後在子午線的一側設定一個測點,從此測點引一條較短的線段與子午線相交,形成一個角,再連接測點與子午線上距交點較遠的一點,組成一個三角形。

這樣,隻要通過測量儀器測出較短的線段長度以及以測點為頂點的角度值以及較短線段與子午線的夾角就行了,因為已知三角形的兩個角度值及兩角所夾的邊長就可以計算出另一條邊長,即待測的一段子午線的長度就這樣被計算出來了。

這裏值得注意的是:線段不能太長,否則將無法準確地測量其長度,而選定的子午線的邊長應取較長距離,這樣可以減少測量次數;其次是角度測量必須準確無誤,否則會影響計算結果。以後的測量就可以照貓畫虎依次類推了。但是,第一條邊必須盡最大可能地測量準確,這是個至關重要的環節也是整個操作的基礎。

當德蘭布爾和梅尚從敦刻爾克至巴塞羅那測量法國境內的子午線時,他們把從美倫到路易桑特的一條筆直的公路作為三角測量的第一條邊,這段公路長為12,150米,測量共花了45天,那種測量方法與埃弗雷斯特和馬修·斯特克斯用的方法是同一原理。

在3月5日,工作開始了,科學家讓莫孔把6英尺長的尺子首尾相接,用來測量底線,莫孔雖不得要領對此不解,但還是完成了任務。一些當地人對他們的舉動感到新鮮好奇,因為他們無法理解這些專家們到底在幹些什麼。

這是個測量直線的好地方,平原上的草皮幹燥而矮小,整個草原一眼望不到頭。可想而知,梅尚當初測量美倫公路時的位置絕對沒有眼前的平川那麼理想:南麵,連綿起伏的群山是卡拉哈裏沙漠南移的終點;北邊是廣袤無垠的平原;西邊是一片沼澤地,這裏滲出的水成了庫魯曼河上遊支流的源頭;東邊是一直延伸到拉塔寇鎮的山丘。

馬修·斯特克斯對上校說:“上校,我們可以把基地建立在作為一條邊的子午線的終點上。”

“很好。但是,斯特克斯先生,我們必須測定好這裏的經度才行,否則如果在這段子午線上碰到了無法克服的障礙就前功盡棄了。”

斯特克斯固執地說:“我相信不會碰到什麼障礙。”

“希望如此,”上校說,“這一位置測量起來很方便,現在我們開始從這一點測量基線,然後看以它為邊的穿過子午線的三角形能不能統一起來。”

底線的測量工作馬上著手實施。因為委員會成員都立誌要得出比法國美倫公路上得出的結論還要精確得多的結果,所以工作將進行到什麼時候誰也無法預料。

接著,一座波謝曼式的臨時村莊在草原上迅速建立起來了。英國人和俄國人分別住在村莊的兩部分裏,貨車布置成的房間上升著本國的國旗。中間有一塊空地是共用的生活區,牛和馬拴在房子外麵,由車夫看管著,晚上,為了防止野獸的襲擊就牽進生活區內。默裏先生現在並沒有太多的事做,所以他幹脆跟著莫孔和獵人們一起負責食物的供應。他們的足跡踏遍了方圓幾英裏的山丘、平原,整天槍聲不絕於耳,但憑著他們高超的獵殺技藝,給村莊提供了豐富的食物。

正式的測量在3月6日開始了,佐恩和埃默裏兩個年輕人擔任了最初的測量任務。他們興奮地忙碌著,並一起祈禱上帝保佑測量準確無誤。

他們把一個個樹樁每隔一段距離就打下一個,那些木樁要在同時貫穿東南與西北的一條又平又直的完美的直線上。一路上,埃默裏打樁,佐恩則通過裝有十字標線的望遠鏡來監測,核實他們是否居於同一直線上。

幾天後,他們出色地把在長約9公裏的直線上打樁的任務完成了。為了使金屬尺子的排列更容易些,每個樹樁頂上都安裝了一個觀測器。

現在應該開始用首尾相接的測量杆去測量第一個三角形底線的長度了,這個問題說來雖然很簡單,但實際操作時必須小心謹慎,因為底線的測量是整個三角測量成敗的關鍵。

十二個木製的接口在3月10日早晨被沿著已標出的直線豎立起來。每個都用三個釘子支撐著,這樣它們就被固定下來,防止朝其他任何方向移動。接口上放著一些小木片,它們被製成合適的形狀,經過精心調整用來支撐金屬杆,金屬杆要用夾子夾著,這樣它們的方向就被固定了,以免它們因膨脹而改變方向,因為金屬有熱脹冷縮的特性,這一點尤其應考慮到。

接口和小木片都安裝調整好後,埃默裏和佐恩就幫助埃弗雷斯特上校和斯特克斯把金屬杆小心翼翼地夾好,帕蘭德則蹲在一旁準備隨時用鉛筆記錄有關數據。

六根用性質穩定的白金製成的測量杆都已經過精確的測定,它不易受環境影響和氧化,每根都自配著一個“溫度計”,以便觀察白金杆隨著氣溫熱脹冷縮的變化。常溫下每一根都是6英尺長,半英尺寬,十二分之一英寸厚。為了推測白金杆的絕對變化長度,又在它們上麵各覆蓋著一根銅杆。銅杆末端配置一個遊標卡尺,可以準確測出銅杆的相對變化。遊標卡尺上還裝有顯微鏡,從而科學家可以觀察到極其細微的變化。金屬杆在小木片上。這樣,再細微的變化也逃不過科學家銳利的眼睛了。

首尾相連但並不接觸,這是為了防震,因為再輕的接觸也可能產生振動。

埃弗雷斯特上校和馬修·斯特克斯安置好第一根金屬杆,讓它朝著基地的方向。金屬杆的軸心裝有兩根相互垂直的鐵尖,埃默裏和佐恩隻要通過100英尺遠的樹樁上的觀測器,看這兩根鐵尖是否排列在觀測器的正中央,就很容易糾正金屬杆的方向了。

“好了,”埃弗雷斯特上校說,“現在隻需在第一根金屬杆的末端掛上一根垂線,我們就可以找出這次測量的起點了。這裏都是平原,不會使垂線產生偏離,這條垂線與地麵的交點就是我們要找的起點。”

“但是,在線與地的交接處,我們還得考慮半根線的厚度對起點測定的影響。”馬修·斯特克斯補充說。

“這一點我早就意識到了。”埃弗雷斯特上校反駁道。

他們在基點確定好之後又開始工作了。但是,金屬杆沿基地排列仍不夠,還必須考慮金屬杆與水平麵產生的交角。

“我想,我們需要把金屬杆調到水平位置。”

“不,沒這個必要,”馬修·斯特克斯回答說,“我們隻要比較一下每根尺子與水平麵的夾角就行了,然後根據夾角就可以計算出測量的準確長度。”

三十八天的一係列測量工作在平原上順利地進行著,通過科學家們的驗證,所有的結果和記錄都令人滿意。

從開始到現在,雖然在遊標卡尺測量的準確度上偶爾上校和斯特克斯會評論幾句,但在主要問題上他們的意見仍保持一致。

但隨後在三角形底線長度的選擇上引發了他們尖刻的爭吵。盡管大家都知道底線越長測量角度就越容易,但怎麼選擇一定的長度極限呢?

上校和斯特克斯都堅持著自己的觀點絲毫不讓步。上校認為自己的6000英尋接近美倫公路上的測量長度,以便能更直觀地進行對比;而斯特克斯則認為這麼有利的條件十分難得,達到10000英尋對測量的準確更有利。他們由這一問題而逐步升級到對人格和民族優劣上的爭論,仿佛兩個民族英雄在為民族的尊嚴而戰。幸而老天變了臉才讓他們冷靜下來,通過心平氣和地集體商議,最後定為折中的8000英尋。接下來測量的順利和結果的準確讓人們高興。底線長測得為8,03775英尋。

二十四度子午線

由於底線的測量整整耗費了三十八天,所以4月13日結束後,上校決定次日馬上進入角度的測量。

埃默裏和佐恩早在13日的晚上,就提前確定了幾顆恒星的高度。因為接下來的任務就是準確測量子午線南端的緯度。他倆把誤差控製在三十分之一秒內,而且這還把大氣層的原因考慮在內。無數次觀測結果得出子午線南端的緯度為2709517890°,這是最佳數值。

有了緯度,經度就會很容易計算出來,就可以在地圖上清楚地找到這個點。現在主要就是把要測量的那段子午線在地圖上選擇出來。一個公認的事實是,要使緯度越準確,選擇的子午線就必須越長。

在這次偉大的三角測量中,子午線的位置必須精挑細選,必須盡量避免影響觀測進展的各種自然障礙,如:無法翻越的山峰、大片的水域等。令人慶幸的是,這片南非平原為測量提供了絕佳的地理條件,土質的變化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計,罕見的幾條溪流也不能構成障礙;他們有可能遇到的不是困難而是危險。

其實南非的這塊土地大部分是卡拉哈裏沙漠,它位於南緯20°和29°之間,從橘子河直至恩加密湖,它橫跨大西洋西岸與格林威治以東25°經線之間的地帶。1849年,利文斯通博士就是沿著沙漠的西部一直到達恩加密湖和讚比西瀑布附近的。這片沙漠並不像撒哈拉沙漠那樣到處是一望無際的塵沙,令人恐怖於它的空曠,沒有植物和水,不可逾越;而卡拉哈裏沙漠則有些徒有虛名,這裏森林隨處可見,野獸繁多。廣袤的草原更是遊牧民族的樂園。此時又是雨季剛過,到處可見池塘、江湖和潺潺的小溪。所以這並不能造成困難。

以上這些情況都是獵人莫孔提供的,他熟知這片沙漠的變化情況,因為他經常造訪這片神奇的沙漠——有時是為了打獵,有時是當向導。埃弗雷斯特上校和馬修·斯特克斯達成共識,他們一致認為莫孔對這片神奇的土地再熟悉不過,他經常作為向導和獵手光臨此地,所以他深知它的脾性變化,他提供的這些情況為三角測量的成功創造了有利條件。

接下來就是要如何選擇經線,為了避免增加一些額外的三角形而給測量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是否應取以底線的一個端點為起始點的子午線呢?

經過仔細的勘察,最後決定,以底線的最南端作為出發點,這一點所處的經度為格林威治以東的20°經線,這條子午線至少跨過了7個緯度——從南緯20°~27°,這一段沒有任何障礙,至少地圖上沒有找到。往北,這條子午線跨過恩加密湖東端,但這也不是無法克服的障礙。如果這條經線延伸到歐洲,就使測量朝北的角度更加簡便了。

接下來,天文學家們選擇好了第一個三角形的頂點,頂點設在24°經線的右邊,它是位於10英裏之外的小土堆上的一棵孤樹,三角形的底線也是在地麵上測量好了的。從底線兩頭看這棵樹都清晰可見,底線兩端還各插上一根標杆,這使得觀測更為精細。

科學家們測量了樹和底線東南端的起點相交形成的直線與底線構成的角的度數,測量時他們用了裝有兩個望遠鏡的儀器,一個朝著底線的西北直線方向,另一個朝著樹的方向,這樣就測出了兩地間的角度。

高精確度的儀器加上反複不停地多次測量,更使得他們的結果到了不容置疑的地步。

水平測量結束後,科學家們要用同樣的裝備通過垂直測量得出恒星的高度。然後通過這個高度得出三角形的兩個頂點的緯度。

莫孔率領車隊搭建了臨時宿營地,而兩頭馱著設備的驢子則由兩個車夫牽引著跟隨觀測人員。

他們起先還擔心如果天氣不好,就隻能在晚上用電燈和反光鏡來輔助測量,可現在碧空如洗、晴朗無雲,所以擔心都沒必要了。

科學家們通過第一天的測量和細心對比,記錄下了兩個測定的角度。傍晚,所有的委員會人員聚集在用作觀測點的大樹下,這是一株粗約80英尺的猴麵包樹,樹皮呈現花崗岩般奇特的外觀,在這棵枝繁葉茂的巨樹上住著一群以樹的卵形果子為生的鬆鼠,車隊也把巨樹當作他們的天然帳篷。廚師們從不愁沒有食物的來源,獵手們又捕獲了幾隻羚羊,很快觀測家們就被烤排骨的清香味所吸引。

吃過豐盛的晚餐後,天文學家們都到各自專用的車上休息去了。莫孔則安排營地四周的防衛,用樹的枯葉點燃整夜不滅的大火,使附近的野獸即使聞到肉香也畏而止步。

休息兩小時後,佐恩和埃默裏就從車裏走了出來。他們作為觀察家的工作並沒有結束。他們要通過觀測恒星的高度來計算出觀測站的緯度。兩個年輕人對鬣狗的狂吠和獅子的怒吼充耳不聞,他們精確地通過兩個觀測點測出天頂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