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3

流動村莊

第二天,也就是4月25日,測量工作又馬不停蹄地開始了,天文學家們仔細地測量了猴麵包樹和底線兩個端點相連形成的線段與底線構成的角的度數,新的測量結果使得他們可以檢驗第一個三角形了,然後,他們又在這條經線兩側選擇了兩個觀測站。

9月25日,子午線的測量工作繼續進行。猴麵包樹和底線兩個端點形成的線段和角度被準確地測出。這一測量結果使他們可以確定第一個三角形。經線兩側的兩個新的測點又被製定。一個是6英裏之外仍很明顯的小山丘,另一個是設置在7英裏之外的一根標杆。

三角測量就這樣暢通無阻地持續了一個月左右,到5月15日建立了第七個三角形後,第一個朝正北的角被觀測家們得到。在此階段中,埃弗雷斯特上校和斯特克斯極少碰頭,彼此敬而遠之,白天他們分別在相距幾英裏的觀測站忙碌,這一距離保證了這兩位首領關於自尊的民族聖戰。傍晚,返回營地後就各自鑽進住處。雖然在觀測站的選擇時也曾產生爭論,但在集體討論的決定下避免了激烈的舌戰。佐恩和埃默裏的各項觀測工作就在這兩個對頭的分離情況下順利地進行下去。

5月15日,觀測者們發現拉塔寇鎮與他們的緯度恰好相同:這個南非小鎮就在觀測站以東35英裏處。

一大片流動村莊新建於此,在默裏的提議下,勘察隊決定在此歇息幾天。埃默裏和佐恩趁此機會來測量太陽高度,帕蘭德則根據各個數據、海平麵的不同而歸總簡化測量結果。默裏則整日手不離槍,暫時脫離了科學計算,他要讓這裏的野生動物嚐嚐他的手段。

這是一個由30處住宅、幾百人組成的流動村莊,從一個草原到另一個草原可以很方便地遷移。

探險隊到達的是位於庫魯曼河兩岸的一群環形茅屋。茅屋的四周由薄席編織在木樁上圍成,但這種薄席密不透水。很像低矮的蜂箱,門上圍一塊羊皮,使人必須爬著才得出入,而門也是生火時的煙囪。除了波謝曼人和霍屯督人,其他人簡直不能忍受那種嗆味。

整個村莊因探險隊的到來而熱鬧起來。屋前的看家狗不停地狂吠,村中的武士手舞標槍、刀棒在皮盾的掩護下掩殺而至。一下就衝出200個武士來顯示村莊的重要。在整個村莊的60到80個茅屋的外麵,用柵欄和一層五六英尺的荊棘草來阻擋野獸襲擊。

緊張的氣氛在莫孔與其首領的一番交談後立即煙消雲散,他們友好地允許在柵欄外紮營並讓出長達幾英裏的草地,供車隊來喂養牛、馬、驢。

莫孔指揮著眾人,很快建立了營地,貨車環繞在營地四周,接下來就各忙各的去了。

而約翰·默裏先生則聽憑別的科學家忙碌地觀測計算一刻也舍不得耽擱地跟著莫孔出發了,他騎著自己慣騎的馬,莫孔騎著馴熟的斑馬,三隻獵狗緊緊跟在他們後麵歡快地跳躍著,他們手裏握著獵槍,顯示要在叢林裏大幹一番的決心。這兩位獵手沿東北方向朝距村莊幾英裏之外的森林走去,他們邊走邊熱烈地交談著。

“莫孔先生,”默裏大聲喊道,“我希望你對你在莫格達瀑布許下的諾言始終信守,帶我到世界上獵物最繁多的狩獵場去。但是,你要知道,我到南非來不是為了射兔或獵狐的,它們在蘇格蘭高原多得很。我希望在一小時內打到……”

“親愛的默裏,”莫孔回答說,“你未免太著急了吧,在這裏狩獵,首先必須具備耐性,我隻有在打獵時才有耐性,這一點與我幹其他事沒耐性恰恰相反。你必須知道,約翰先生,獵取龐大的野獸也是一門科學,你必須深曉它們的習性,研究它們的行蹤,然後跟蹤幾個小時,直到你處在下風頭時才能夠接近它們。你知道,一丁點兒異常的聲音,哪怕是一個異樣的傳遞信息的眼神都可能引起野獸的警覺。我曾經花了好幾天觀察、跟蹤一頭水牛或一隻大羚羊,經過36小時的耐心等待時機和運用智慧心計我才把它打死,就算這樣,我仍覺得時間並沒有浪費。”

“你真棒,我的朋友,”約翰·默裏先生流露出強烈的欽佩之情,“我將盡量做到像你說的那樣有耐心一些,但是,我們在這裏最多隻能休整三四天,所以一分鍾都不能浪費。”

“這個問題倒是可以考慮,”遊牧人很冷靜地回答,要是埃默裏在場的話,他肯定會驚訝於這麼冷靜的話語出自莫孔,莫孔接著說,“時間對我們來說很緊迫,所以我們沒有空閑去選擇獵物,看見什麼動物都要毫不猶豫地開槍,管他是羚羊、黃鹿還是角馬或瞪羚。”

“角馬和瞪羚!”約翰·默裏叫道,“我從來沒考慮過第一天就能幸運地碰到這些獵物,但是,我的朋友,你將把什麼帶給我呢?”

莫孔用一種異樣的眼光注視著同伴,以一種揶揄的口吻說道:“在你心滿意足之前,我是無話可說了。我想,要是打不到幾頭犀牛或大象,你是不會甘心的。”

“莫孔先生,”默裏向他保證道,“無論你帶我去哪裏我都願意,到時你說開槍我就扣扳機。”

“行了,趕快走吧。”

隨著這一聲“走”,兩匹馬飛直向叢林裏衝了過去。

平原在向東北方向的延伸過程中逐漸高升。茂密的樹叢散發著濃鬱的清香。這是由樹上的一種黏乎乎的樹脂散發出的味道。用它來製成的止痛藥膏有極好的效果。高聳在叢林中的埃及榕像一把巨大的綠色太陽傘嗬護著鳥的家族。愛食酸食的鸚鵡在傘下一邊吃著埃及榕的酸果,一邊吵鬧著。

進入深處,含羞樹舞動著它彩帶般的柔枝向遠方的客人致意。仿佛海底珊瑚似的蘆薈叢伸著它們的結枝。馬兒踏在花兒們鋪成的地毯上更舒適地撒起歡來。

離開村莊不到一個小時,默裏和莫孔便來到了森林的邊緣,無數高大的洋槐樹覆蓋了方圓幾英裏的地方。無計其數的洋槐混雜地交錯在一起,它們的枝葉繁茂,緊緊交織糾纏不清,陽光都透不進來,好像是架設了一層厚厚的荊棘和草叢。但是,莫孔的斑馬和默裏的坐騎絲毫沒把這些障礙放在眼裏,都很輕鬆地穿過它們來到空地上,他們不時地停下奔馳,向四周仔細地巡視著。

但默裏第一天不得不敗興而歸。他倆找遍了整個樹林,甚至沒有發現一隻小動物,默裏不止一次地透過失望回味自己在蘇格蘭的森林裏獵狐的幸福往事。也許是因為樹林太靠近村莊才使得警惕的野獸遠離了此地。但莫孔卻很鎮定,臉上沒有一絲懊惱和煩躁的情緒,好像這根本不能叫做打獵,而隻是騎馬在森林中漫遊。

莫孔在傍晚六點時提醒該考慮返回營地了。默裏因為將空手而歸而大為惱火。他決心無論什麼獵物再出現在射程之內,他都要一槍打倒它。

幸運之神似乎對他還不錯,當兩人距村莊已不足3英裏時,一隻野兔從150碼外的灌木叢中竄出來,默裏毫不猶豫地朝這隻無辜的動物射出了一顆子彈。

莫孔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喝斥:“用槍打野兔簡直是浪費爆炸子彈!”但是默裏很想用這隻野兔來自我安慰一番,他策馬上前在草叢中尋找他的獵物。但是,怎麼找也找不到野兔的蹤影,地上隻有幾團血跡,連一根兔毛也看不見。默裏環顧了一下叢林四周,獵狗也到灌木叢中去搜索,結果仍是徒勞無功。

“我確實擊中了它。”默裏叫道。

“的確佩服你的槍法,”莫孔冷冷地說,“如果你用炸裂彈打兔子而找不到死兔子,這一點也不令人感到意外。”

其實,兔子已被炸得粉碎,早已化為碎末了。默裏帶著滿腔的掃興,一聲不吭地回到了營地。

第二天,莫孔心想默裏先生會建議再度出擊,然而這個英國紳士的自尊心因昨天的徒勞而返遭受了極大的打擊,他已沒有心思去打獵了,更不願見到莫孔。他似乎忘記了他的狩獵計劃,準備做些觀測工作來打發時間。

休息時,他走訪了波謝曼人的村莊,觀賞男人們彈哥拉弓琴,而婦女則一邊在家裏做家務活,一邊吸著令人討厭的大麻——這是波謝曼人的一種習俗。根據某些旅行家的觀察,吸入這種大麻可以增強人的體力,但對人的意誌有著極大的傷害,但這些波謝曼人已漸漸離不開大麻給她們帶來的樂趣。

第二天很早,默裏就被莫孔從夢中叫醒:“默裏先生,隻要你不再用爆炸彈打野兔,我想我們今天會有好運氣的。”

聽了莫孔的嘲諷他並沒有惱火,並且很快就整裝出發了。等營地的人醒來時,兩人已走出好幾英裏了。為了再次避免大材小用,默裏這次隻帶了一支方便的滑膛槍,他這可是冒險的舉動。但他可能想到不會遇到獅子、犀牛等厚皮動物才這樣做的。他可不願莫孔對他那史無前例的一槍而繼續嘲笑下去。

今天正如莫孔所言,幸運真地惠顧了二位獵人,他們射殺了兩隻罕見的黑羚羊,這種可愛的動物高約50英寸,頭上長著兩支分叉的角,優雅地向裏彎曲,很像軍刀的刀刃;它們的嘴很窄。嘴唇向內緊縮;蹄子黝黑光亮,濃密的毛發軟綿綿的,煞是迷人;雪白的肚皮和臉與烏黑的背脊形成鮮明的對比。

默裏深深地陶醉在他們久盼的豐收中。但最使這個英國人心動的還是在茂密的灌木叢中進行的追蹤,遊牧人指著不遠處四周長滿大戟樹的池塘,說:“先生,如果你想明天早上躲在這裏並想有所收獲的話,我勸你最好帶上你的散彈槍。”

“你有什麼根據呢,莫孔?”約翰·默裏問道。

“你可以從潮濕的地上的新足印看出來。”

“什麼!那些大印是動物的足跡?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它們的周長至少有4英尺。”

“這足以證明留下這種腳印的動物至少有9英尺高。”遊牧人回答說。

“莫非是大象!”默裏驚叫道。

“對,聰明的科學家,如果我沒弄錯的話,這是隻成年雄象。”

“那麼明天早上就試試吧,明智的獵手。”

“好,就明天早上。”

默裏把兩隻黑羚羊放在他的馬上與莫孔返回營地,立刻引來了探險隊所有人的讚歎,除了斯特克斯之外,所有人都向默裏表示了祝賀。而斯特克斯對動物的印象隻有大熊(星座)、龍(星座)、馬頭人身(星座)等等。

兩位獵手在第二天早晨四點鍾就已經出現在樹林中了,他們一動不動地坐在馬上等候象群的出現。他們手持著裝有爆炸的獵槍等待大象再次到池塘來飲水,這是莫孔的判斷。在悄悄地潛伏半小時後,他們突然看見50步外的樹枝開始抖動起來,默裏緊張地舉起了獵槍,莫孔趕緊朝他打了個手勢,要他沉住氣。

很快,六隻大象就現出了清晰的身影。身體與樹葉摩擦及樹枝在它們腳下的“哢吧”聲聽起來都是那麼刺耳,甚至可以聽到它們劇烈的喘息聲。

天漸漸亮了,默裏可以更清晰地欣賞這強壯的寵然大物了。其中一隻碩大的雄象尤其引起了他的注意,凸出的寬額在兩隻垂到胸前的大耳朵之間特別引人注目。它那巨大的身軀在微微晨光中更顯龐大。這隻大象揚起它又長又粗的鼻子,用牙齒把旁邊的樹幹碰得咣咣直響:它似乎已預感到危險正一步一步向它臨近。

莫孔輕輕俯到默裏耳邊說:“這隻怎麼樣?”

默裏表示讚同。

“那好吧,我們得想方設法將它從象群中分離出來。”

這時候,象群已經到達池塘了,它們安祥地用鼻子長時間地大聲地吸著水,但那頭大雄象則顯得有些焦躁,它不時警惕地四處張望。

突然,莫孔發出一種奇異的叫聲,三隻獵狗立即狂吠著朝池塘邊的象群撲過去,同時莫孔讓同伴呆在原地不動,自己跨上斑馬去堵住大象的退路。

可是,大象並沒有急著逃跑,它的憤怒多於驚恐,在沒有發現敵人之前,它隻是用鼻子猛烈地抽打著樹枝。

突然,它發現了默裏,就氣急敗壞地衝出樹叢向他猛撲過來。初時,大象離默裏大約60碼,等到隻有40碼時,默裏扣動了扳機。但是由於馬的移動使準確度受到了影響,子彈隻穿進了大象柔軟的厚肉,卻沒有擊中肋骨,沒有足夠的阻力,子彈是不會炸裂的。

憤怒的大象因第一顆子彈的射擊便加快步伐奔來。默裏的馬不待他指示便掉頭狂奔,大象緊追不舍。默裏在馬上試圖裝子彈,可大象越追越近了。它很快就衝出樹林來到了平原上。默裏用刀劃破了坐騎的皮肉以便使它更快些,兩隻獵狗在馬的兩旁恐懼地亂吠。他甚至可以聽到距一步之後大象的呼吸聲,他隨時都有被大象卷落馬鞍的可能,突然,象鼻子落下來抽在馬屁股上,馬一個趔趄衝到了旁邊,但這一下也救了默裏一條命,大象由於慣性而同默裏擦肩衝了過去,長鼻在地上卷起一隻獵狗劇烈地搖晃著,又拋到天空中。默裏別無退路,隻好按馬的直覺返回叢林。大象穩住腳步,掉頭也向叢林中追趕,而馬兒早已隱入叢林中了。

默裏盡管身上衣服破碎,並粘滿血跡,但他仍然重新裝好子彈,端起槍抵在肩上瞄準了大象的肋部,“啪”的一聲槍響,子彈擊中了大象的骨頭,炸開了,大象踉蹌了幾步,企圖再次出擊,這時,樹林邊緣飛來一顆子彈擊中了它的左側,這頭龐然大物“轟”地一聲倒在了雜草叢生的小池塘裏,它悲哀地鳴叫著,同時用它那粗大的鼻子吸著水清洗著傷口。

莫孔出現在左側。“它是我們的啦。”他興奮地喊道。

大象受了致命的傷害,躺在池塘裏不停地呻吟著,他們能清晰地聽到它肋部的傷口噴出噓噓的氣體的聲音,它艱難地挪動了一下身體,鼻子猛吸著池塘裏被它的血液染紅的水,然後隻聽見“噗”地一聲,一陣緋紅的血雨從大象鼻孔裏猛地噴灑出來,散落到不遠的樹葉上,大象用盡殘餘的體力完成了最後的憤怒,無力地倒下,死了。

約翰·默裏先生吃力地從布滿荊棘的灌木叢中走出來。身體半裸著,獵裝一條一條地掛在他身上,而他也得到了作為一個獵手應有的勝利——射殺了一頭大象。

“多麼了不起的獵物,莫孔。”他一邊欣賞著大象的軀體一邊說,“真是太偉大了,可惜太重了,沒辦法搬回去。”

“是的,默裏先生。”莫孔說,“我們得先把它分割開來,然後拿走最有用的部位。你看這晶瑩的牙齒每支至少有25磅,象牙現在值5先令1磅,要是將它賣掉的話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莫孔邊說邊用斧頭砍象牙,同時他隻是割下象鼻和象腿以慰勞探險隊的隊員們,這花費了他們一些時間,直到中午他們才返回營地。

莫孔用非洲人特有的方法燒烤象腿:把象腿放在事先挖好的加過熱的洞裏,然後再蓋上燃著的炭火。

美味可口的佳肴令科學家們讚不絕口,就連不食人間煙火的帕蘭德也美美地飽餐了一頓,並對默裏真誠地誇讚了一番。

超級獵殺

在流動的村莊這段時間內,埃弗雷斯特上校與馬修·斯特克斯幾乎像兩個陌生人。對於緯度的測量他們倆都沒來幫忙,甚至除了開會他們幾乎都不碰頭。出發的前一天,埃弗雷斯特上校隻是送給俄國天文學家一張告別明信片,然後從斯特克斯那得到了一張同樣禮節性回贈的明信片。

5月19日,他們撤掉營地整好行裝,又繼續向北進發。第十八個三角形的頂點在子午線左邊已用木樁設定好了,現在他們需要到達新的測站進行新的測量。

從5月19日到29日,兩個新建的三角形,在連續10天的晴朗天氣的幫助下,在平坦的沒有什麼障礙的地麵上順利地進行了測量。這裏的植被主要是由一些抗旱的植物構成,有幾條小溪從成群的漆樹間流淌而過。漆樹的樹枝由於彈性好而常被遊牧人用來製作弓箭,赤褐色含鐵豐富的泥土與被風化的碎石夾雜在一起,顯示著一些沙漠特有的幹旱特性。

然而在幾英裏範圍內都找不到高地可作測站,天文學家們隻好豎起10~12英尺高的指示標杆。當在一處觀測完,還要將標杆再搬到另一個三角形的新頂點上。如此就在時間上造成了浪費,從而導致三角形測量的延誤。

但這卻不是很複雜的操作,船上的水手們也被指定小心而快速地移動這些標杆,他們很輕鬆地完成了。但由於兩位領導人之間的相互嫉妒而造成了他們由於民族自尊心而導致的分歧。這種分歧常使這些未受到教育的水手隨時產生爭論並激化成衝突。埃默裏和佐恩的努力並沒有效果。此時兩國的首領會趕來幹預,即使雙方對自己人員的毫無理由的袒護和支持,但結果仍保持平衡。佐恩對埃默裏說隻有他們倆一直保持著良好的友誼。默裏和帕蘭德本來都隻沉溺在自己的興趣中,後來卻也卷入了這場爭論中。於是雙方隊伍迅速壯大,而爭論也升高了八度。

斯特克斯說:“上校,還是對來自帕爾科娃天文台的俄國天文學家客氣一些吧!是那裏的舉世聞名的望遠鏡才使人們認識了天王星的圓環。”

上校立即反唇相譏:“作為值得驕傲的劍橋天文台的特派學者,我將告訴你劍橋上的望遠鏡是怎麼從不規則的星雲中分辨出安德洛墨達大星雲的。”

斯特克斯提高了分貝:“帕爾科娃的望遠鏡的物鏡14英寸長,用它可以看清13維恒星。”

上校毫不示弱:“早在1862年1月,劍橋上也有14英寸長物鏡的望遠鏡就發現了擾亂天狼星座的衛星。”

幸好兩位領導人的爭吵沒有涉及到三角測量的工作,而隻是一些和事實無關的話題,但更多的事實證明這隻會使測量值更加準確。至於測站的選擇,迄今為止仍未出現任何分歧。

天氣突然在5月30日改變了。一直晴朗的天空一瞬間就變得烏雲翻滾,沒有響雷陪伴的閃電不時從雲層中出現,幹燥的土地並沒有迎接到雨水,因為天空中的水汽並未凝聚,天空一連幾天都籠罩在濃霧之下,標杆放到一英裏外就看不到了,這種天氣會延誤測量。

為了不浪費時間,他們決定晚上利用信號燈測量。但莫孔提醒電燈光可能會招致四周的野獸,為了安全起見,他做了必要的防護措施。

剛開始的一夜,測站仿佛座落在一個恐怖的猛獸圈內,獅子等的吼叫以及從漆漆黑夜中射過來的冷冷的藍色月光使他們由於害怕而無法安心工作。整夜都能聽到豺狼的尖叫和鬣狗的嘶吼聲。

在這種環境中進行距離和角度的測量需要高度的鎮定和自我控製能力,幾天之後科學家們逐漸克服了各種心理因素,在野獸的包圍下進行測量工作他們已顯得冷靜沉著,就像在他們自己的工作室裏一樣,再也沒有絲毫的慌恐戰栗了。

獵人們在每天選好測站後就會荷槍實彈地在四周護衛,幾隻膽大的銀鬣狗倒在了獵人的槍下。默裏興奮地參加了這場“可愛的”測量,眼睛盯著望遠鏡,手中緊握著獵槍,一舉兩得。因此,測量工作並沒有被惡劣的天氣打斷,也沒有被野獸的侵擾而影響到準確度,緊張的測量繼續往北行進。

科學家們在6月17日順利渡過了一條橘子河的支流。他們不顧斯特克斯的反對,一致同意由科學家和水手攜帶測量儀器先過河,莫孔帶領車隊到下遊的淺水灘再想辦法。

斯特克斯主要擔心這段1英裏的河麵上由於水流湍急、浪花翻滾,會有危險,可後來看到其他人都群情激昂,他怕自己露怯而遭恥笑,隻好硬著頭皮表示讚同。

由於皮劃艇容量有限,而每隻上又必須有一個技藝高超的水手來操作,所以帕蘭德隻能隨車隊順流而下,從而讓給此時必不可缺的一位水手。另外,前期的測量與他的計算無關,不會因他的短暫離開而給測量工作造成影響。

這條支流當地人叫作諾叟布,現在河水因雨季剛過而上漲很高,兩名水手和一名精於航行的波謝曼人與科學家們留在河邊,與莫孔商定在河的北邊會合,車隊很快就消失在他們的視野裏。

“一條迷人的河。”佐恩在水手們忙碌著準備皮劃艇時對埃默裏說。

“的確太美了,但是卻充滿了危險,”埃默裏應道,“諾叟布河隻有在雨季才能顯示它短暫而瘋狂的生命。等到了旱季,河水可能變得十分低淺甚至斷流處被太陽曬得醜陋不堪。好了,船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將大顯身手而不必討論這些自然規律的話題了。”

水手們在一個由凸起岩石圍成的小港灣邊把皮劃艇扔下水中,儀器放在最下麵,上麵鋪了草以免受到碰撞、擠壓。此時風平浪靜,科學家們順利上船並在不影響水手的位置上坐好,水手劃槳,波謝曼人掌舵。

波謝曼人沃魯波爾成了這兒的首領,因為他經驗豐富,熟悉河道,所以莫孔把他留在船上指導航行。他懂一點點英語,他建議科學家們在過河時保持安靜。

纜繩被解開了,水手們用力劃著槳,皮劃艇駛入了100碼開外的急流。在舵手沃魯波爾的命令下,水手們時而舉起槳躲避漂遊在水麵的大樹樁,時而用力搖槳讓開側麵衝來的巨浪和漩渦,要是河水過於猛烈,水手們就收起槳,任皮劃艇在洶湧的河麵上漂蕩,沃魯波爾的手緊握著舵柄,頭一動不動,眼睛專注地注視著河水,他要盡量避開一切危險。

這些歐洲人茫然憂慮地望著舵手,他們感覺有一股不可抵擋的洶湧力量在推動著皮劃艇左衝右突。埃弗雷斯特上校與馬修·斯特克斯一言不發地對視著;佐恩和埃默裏歡快地欣賞著稍縱即逝的兩岸風光;約翰·默裏先生把槍夾在兩腿間,巡視著從身邊匆匆而過的各種鳥。

皮劃艇如一片枯葉被蕩到河水最急處。沃魯波爾一聲令下,兩個水手奮力弓身地劃著槳,但在洶湧的急流麵前這一切都顯得那麼徒勞。槳和舵已經無能為力,皮劃艇被猛地衝回來,並隨時有被石頭或樹枝撞翻的危險。

所有的人都感到了危險的臨近,都沉默而清醒地麵對著命運的安排。

沃魯波爾緊張地站起身來注視著前麵,此時水流更急。突然,200碼開外的河中央探出一個小島一樣的凸起物,這是樹枝遇到凸出水麵的石頭堆積而成的,要躲閃恐怕是不可能了,眼看皮劃艇就要被撕成碎末。

他們感到了撞擊,但劇烈程度出乎意料地小。水從船的傾斜處流入一些,但船馬上被重新穩住而沒有繼續進水,這時,他們卻奇怪地發現,撞中的凸起物正在激流中晃動搖擺著。原來這是一匹碩大的河馬,它順著激流來到了小島邊。正在此處喘息片刻以便遊水上岸。它意識到上遊的東西想抬頭張望一下,沒想到與皮劃艇撞個正著,它瞪著細小的眼睛呆呆地四處張望著。光滑的棕色厚皮,身長大概有10英尺,它露出大嘴中極白極發達的尖齒,令人恐懼。

它發現了撞它的皮劃艇,就張開大嘴怒吼著向船衝來,仿佛要撕碎它以解心頭之恨。默裏冷靜地麵對凶猛的河馬舉起槍,一槍擊中了它的耳根,但河馬更加惱火地戲弄似地衝撞皮劃艇,使它搖晃不停。默裏迅速裝上子彈,這一槍打在了它的頭部。河馬悲哀地搖晃了幾下就沉入了河底,皮劃艇在被河馬的最後掙紮撞得飛速地轉了幾圈後,又跌跌撞撞地向下遊流去。在下遊幾百碼的一個急彎處,急流把船拋向了岸堤。科學家們必危然順理成章地摔倒在岸上。幸爾這是離上船處足有兩英裏的對岸。

搜救帕蘭德

新的測量繼續選定兩個測站構成了一個新的三角形。因為此處經常有毒蛇出沒,所以科學家們必須時刻保持警惕。大多數是長達十幾英尺的細紋樹眼鏡蛇,人一旦被它咬了,將無藥可救。

四天後,也就是6月21日,科學家們發現宿營地是一個灌木林中的小盆地。裏麵空氣溫潤,幾英裏外的一片高地適宜豎立標杆、安置信號燈,低矮的灌木也不影響測量。埃默裏在這裏找到了無數棵無花果樹,它結出的酸溜溜的果子頗受波謝曼人喜愛。

樹林中間生長著一片繁茂的秋水仙,它的球莖散發出的淡淡清香在樹林周圍彌散,清香來源於結在秋水仙根部的約3英尺長的黃色果實,這是一種深受當地小孩鍾愛的特產。

盡管此處土地肥沃,雨水充足,溪流、池塘隨處可見,適合各種農作物生長,但是很少有遊牧部落至此,四處沒有村莊的痕跡,甚至找不到一點營火的遺跡。

天文學家們打算在此處紮營,等待莫孔的車隊,按照原來的約定,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應該在今天到達。

但是等了整整一天,也沒發現車隊的影子。“莫非遇到了什麼很大的障礙!”默裏暗想,“可能雨量使大部分的河段都很深,他們隻得到更遠的地方去尋找能夠過的淺水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