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天過去了,車隊仍沒有出現,埃弗雷斯特上校似乎有些失去了耐性。但不能再向北進發了,食物馬上就要吃光了,如果車隊再不到達,就將影響測量工作的進展。
斯特克斯抱怨說:“如果當時采納我的建議,與車隊始終在一起,就不會陷入這種尷尬的境地,假如這種耽擱連累了整個事業,責任主要由……來負,總之……俄國人……等等。”
理所當然地上校對斯特克斯的暗示表示抗議,指出當時並非他一個人決定過河,而是大家一致通過的決議。默裏立刻中斷了這種無益的爭吵:“過去已成了曆史,趕緊想一想下一步的計劃吧。”
佐恩和埃默裏自告奮勇去尋找車隊,最後大家決定:再等一天後采取尋找行動,現在都不要到處亂走,以免因此而造成更無謂的延誤。
決議通過後,兩位首領在這一天中彼此更是避而不見。默裏則靠在附近的叢林中打獵消磨時間,但是樹叢中沒發現獵物,甚至連可以食用的鳥類都不多見。作為一個獵人,默裏對動物有著敏銳的洞察力,因此他打到了兩隻鳥而略表自豪:一隻是漂亮的雄黑琴雞,長約13英寸,它背部羽毛呈灰黑色,翅膀和鞘翅呈棕色,猩紅的嘴和腿格外引人注目,黑琴雞屬鬆雞科,而鬆雞中最著名的是鷓鴣;另一隻鳥長著紅脖子,白尾巴,體形勻稱,屬鷹族,它是一種南非特有的隼的一種,隻有在南非才可以找得到。默裏叫人仔細地扒了皮以保持羽毛完好無損。
又過了一天,仍然不見車隊的影子,在佐恩和默裏正準備出發時,隨著幾聲犬吠,莫孔騎著他的斑馬很快從樹林中竄了出來。
莫孔趕在車隊前麵盡快與科學家們會合。
“熱烈地歡迎你,勇敢的獵人。”約翰·默裏興奮地說,“我們開始對你不抱任何希望,我害怕永遠也見不到你了,沒有了你我連獵物都找不到。來來來,我們喝一杯我帶來的蘇格蘭威士忌慶祝一番。”
莫孔並沒有表現出欣喜,反而滿臉憂慮地挨個把科學家們數了一遍。
當莫孔跳下馬時,上校立即覺察到了一絲不祥,他趕忙走上前去急切地問:“莫孔,你在找誰?”
“帕蘭德先生。”
“他沒有跟我們在一起,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嗎?”上校又詢問道。
“可他現在不見了,”莫孔說,“我本希望他能跟你們在一起,看來他是迷路了。”
斯特克斯聽了這句話,立即跳起來向莫孔衝過去。
“帕蘭德失蹤了!”他叫道,“你是怎麼搞的!把托付給你的人弄丟了。你竟然沒把他帶回來!你應該明白,你必須對他負責,你以為回來說一句帕蘭德失蹤了就夠了嗎?”
斯特克斯的尖刻的謾罵使莫孔羞憤交加,除了打獵,他也一樣容易衝動。
“住口,你這個俄國占星佬,”他氣憤地說,“你不要血口噴人,你知道照顧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是多麼痛苦嗎?你因此而責怪我,那你太愚蠢了。我回頭看見他不下20次因沉溺於數字計算而遊離車隊,我也曾不下20次將他從夢幻中喊回現實,並警告他不要掉隊。但是,前天傍晚,他還是不見了,我努力尋找也沒有找到他。我想還是憑你的智慧,使用望遠鏡,來找你的同伴吧。”
斯特克斯猶如木偶一般,張口結舌啞口無言,幸虧默裏及時地使莫孔恢複了冷靜。否則暴躁的獵人不知還有什麼難聽的話說出來。他們停止了爭吵,斯特克斯卻莫名奇妙地把滿腔怒火向上校發作出來。
“無論如何,”這位來自帕爾科娃的天文學家冷冷地說,“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將我不幸的同鄉丟在沙漠裏,我要盡力找到他。倘若迷失的是約翰·默裏或威廉·埃默裏,我想埃弗雷斯特上校會理所當然地停下科學測量工作而協助尋找他的同鄉。我希望俄國天文學家應受到英國天文學家一樣的重視。”
斯特克斯的公然挑釁令上校無法保持正常的理智。
“馬修·斯特克斯先生,”他雙手抱在胸前,兩眼直勾勾地注視著對手,“你是不是故意要羞辱我一番?你把我們英國人當做什麼人了,你有什麼權利懷疑我們的人道主義精神,是什麼讓你以為我們不會去營救那台笨拙的‘計算器’呢?”
“是的,笨——拙!”上校一字一頓地加強修飾,“這是對於你那些誹謗性措詞的報答。我還要加上一點,倘使偉大的測量工作因此而導致失敗的話,俄國人將負主要責任,而不應是我們英國人。”
“上校,”馬修·斯特克斯眼放光芒地嚷道,“你的話太……”
“我的話太有分寸啦,先生,我也不想說得更多了,我宣布,在找到你的‘計算器’之前中斷一切測量工作。出發的準備你都做好了嗎?”
“在你說這話之前我早已做好了一切準備。”馬修尖刻地回答說。
這時,馬車已經陸續駛入了營地,兩個對頭走進各自的馬車,約翰·默裏跟隨在埃弗雷斯特身後忍不住說:“希望我們愚蠢的‘計算器’沒有把測量記錄本帶在身邊一起失蹤。”
上校沉重地輕聲說:“我也在思索這個問題。”
他們倆一起去詢問莫孔,莫孔述說著帕蘭德兩天前失蹤的情形:當他最後一次見到帕蘭德時是在離開營地約12英裏遠的隊伍邊上,後來人們就發現他不見了,於是他馬上派人分頭去尋找,但是連個人影都沒有發現。當時莫孔希望,他可能是恰巧找到了一條通往營地的近路。
“另外,”莫孔補充說,“搜尋帕蘭德已是當務之急。”
當真已是情形危急了:這位思想單純的俄國天文學家在野獸經常出沒的地帶已漫遊了兩天,他是一個隻生活在數字世界裏的怪物,根本不了解該如何擺脫險境,要是換了旁人,大概還能找到各種各樣的食物充饑,而他則一定會被餓死,所以營救帕蘭德已刻不容緩。
中午一點鍾時,埃弗雷斯特上校、馬修·斯特克斯、約翰·默裏以及兩位年輕的天文學家在莫孔的帶領下離開了營地。馬修緊握韁繩,俯著身體趴在馬背上,肚子裏不停地詛咒帕蘭德令他如此遭罪,而他的同伴都有良好的修養,並沒有因他坐在馬上滑稽的醜態而露出一點嘲笑之意。
離開營地時,莫孔帶上了聰明的獵狗“萬能”,他對這條愛犬敏銳的嗅覺評價頗高,莫孔讓它先聞了聞帕蘭德曾經戴過的帽子,獵犬聞過後朝東北方向出發了,科學家們寸步不離地跟在後麵,很快就奔馳在叢林之中。
探險隊跟著獵狗跑了一整天時間,這隻機靈的動物知道主人對它寄予了很高的希望,但它確實還沒有找到帕蘭德留下的痕跡:它東聞聞、西嗅嗅,朝前跑幾步又掉頭向回跑幾步,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帕蘭德準確的蹤跡。
整個搜尋途中,科學家們不放過任何可疑跡象,當有絲毫懷疑是帕蘭德的足跡時,他們就鳴槍和呼喊試圖引起“計算器”的注意——他們盼望槍聲使他聽到後能從計算中驚醒。傍晚時,他們已尋遍了營地四周方圓5英裏的所有叢林地帶,黑暗迫使他們中止了尋找,隻有第二天天明再繼續尋找了。
晚上,探險隊員們在樹叢中過夜,莫孔生了一堆火,自己則站在火邊護衛著他們。時而聽到從附近的樹林中傳來野獸的吼叫,而此情此景使科學家們都不由想起了身處荒野中的尼克拉斯·帕蘭德。這個不幸的家夥現在可能已精疲力盡、饑餓交加,或者早已成了凶殘的鬣狗的美餐,而後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
一整晚,科學家們都在議論如何營救可憐的帕蘭德。英國學者們在這種情況下表現出來的獻身精神的確足以令馬修·斯特克斯感動不已,他們決定不論生死與否都要找到帕蘭德,也不顧三角測量可能會因此而無限期延遲。
慢長的黑夜終於過去了,天亮時,他們很快裝配好馬鞍,準備擴大範圍尋找帕蘭德,獵狗仍在前麵帶路,這支小隊伍又出發了。
在向東北方向前進的途中,埃弗雷斯特上校和同伴們遇到了一片潮濕廣闊的沼澤地,這裏的水很淺,但並沒有影響他們的行進步伐,他們順利地跨過了沼澤地,並且避開了許多張牙舞爪的鱷魚,這些鱷魚長達25~30英尺,它們凶殘貪婪,像凶猛的鬣狗一樣吞食著水中和岸邊的各種獵物。遊牧人非常厭煩它們,他隻要看見鱷魚就不會放過,並且指引默裏不要放過獵殺鱷魚的好機會,默裏以前從沒見過這種醜陋的爬行動物,現在總算大飽了眼福,也過了一次獵殺癮。
這時他們已遠離營地朝北走了十幾英裏,在莫孔的提議下,科學家們打算轉移向西南方向,突然,獵狗興奮地叫了起來,它一邊叫一邊激動地搖著尾巴,它往前跑了幾步,嗅了嗅草地上的腳印,然後又後退了幾步返回到原地,好像被一種特殊的氣味打動了。
“上校,”莫孔喊道,“我們的獵狗聞出了他的味道,多聰明的家夥,它聞到了獵物——對不起,它聞到了我們要‘獵取’的帕蘭德的氣味。”
“對,它正沿著他的足跡往前走呢,你聽,它還在嗚嗚嘰嘰地自言自語,誰都可以看出它是在作最後的判斷,它如果帶我們找到帕蘭德我將賞它50英鎊。”斯特克斯並沒有在意莫孔略帶諷刺的措詞,他認為最重要的是找到他的同鄉,當獵狗作出最後判斷後,他們就緊跟在它後麵重新出發了,獵狗“響亮地”叫了幾聲,然後蹦過一束小樹叢,迅速消失在叢林之中。
因為叢林太茂密,馬無法跟得那麼緊,埃弗雷斯特上校和同伴隻有循著狗的叫聲繞過叢林飛奔過去。一絲希望在鼓舞著他們:毋庸置疑,獵狗是在憑嗅覺追蹤著帕蘭德,如果它判斷正確的話,他們必定能找到這個迷糊的天文學家。但是,同時他們腦中又產生了更大的疑問:帕蘭德究竟是死是生呢?
此時已是上午十一點,他們惟一的依靠——狗叫聲——中斷了:是帕蘭德離此處太遠,還是它根本就失去了他的氣味呢?走在前麵的莫孔和默裏先生開始變得忐忑不安起來,他們遲疑不決,正不知道究竟該如何選擇。就在這時,東南方向半英裏之外的樹林邊又響起了犬吠聲。順著聲音,他們到達了一片蘆葦地邊上,蘆葦高達10~12英尺,科學家們隻能聽到狗叫聲卻不能判斷它的確切位置。
他們紛紛跳下馬,把馬拴在樹上,循著狗叫聲彎著腰弓著背在蘆葦叢中謹慎地鑽行。他們很快就穿過了蘆葦叢,眼前立刻豁然開朗起來,一片方圓半英裏,布滿水藻的環礁湖呈現在科學家們麵前,獵狗停留在泥濘的湖邊,不停地吼叫。
“他在那兒!——他在那兒!”莫孔喊道。
大約300碼外環礁湖內的半島狀凸起物的終點處,尼克拉斯·帕蘭德像一個木樁似地坐在木樁上,他手裏握著鉛筆,膝蓋上放著筆記本,正聚精會神地算著什麼。
使他的同伴萬分驚恐的是,在離這個木樁上的“木樁”不到20碼遠的水中,一群鱷魚正貪婪地窺視著他,而他對此卻茫然不知。它們正悄悄地朝他遊去,眼看帕蘭德就要成為鱷魚的腹中之物了。
“快,”莫孔低聲說,“我弄不清楚為什麼鱷魚會等這麼久還不把他拖下水。”
“也許它們要在他將近腐爛時才感興趣。”默裏間接地引用當地人的一句話:鱷魚不吃新鮮肉。
莫孔和默裏要同伴們在此等候,他倆則向帕蘭德坐的地方走去。
還沒等他倆走出200碼,鱷魚就已離開水麵向它們的獵物爬過去。
帕蘭德對身邊發生的一切仍然毫無察覺,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筆記本,津津有味地記錄著數字。
“趕快做好射擊準備,要不然他就完了。”莫孔朝默裏耳語道。
他們蹲下身,冷靜地瞄準了兩隻最前麵的鱷魚扣動了扳機。兩隻鱷魚帶著炸裂的背部栽到了水裏,其餘的鱷魚也迅速消失在環礁湖中。
聽到槍聲,帕蘭德終於抬起了腦袋。他也認出了自己的同伴,跳起身朝他們飛奔過來,揚起手不停地搖晃著手中的筆記本。
“找到了!我終於找到了。”他邊跑邊嚷著。
“你找到什麼了,帕蘭德先生?”默裏問道。
“詹姆士·渥爾斯頓對數表中的第103個小數有錯誤。”
的確,這位可敬的專家已經發現了這個錯誤,而這個發現的代價也的確值得詹姆士提供的100英鎊獎金,這位來自赫爾辛福斯的天文學家就在這荒林野沼中孤獨地漂蕩了四天!連最心不在焉的安德魯·瑪麗·安培都隻能俯首稱臣,自愧不如了。
默裏的愛好
俄國計算專家終於找到了,當人們探詢他在荒野中的“浪漫之旅”的情況時,他自己也說不上來。他從未注意到身邊隨時可能發生的各種危險,當人們告訴他鱷魚差一點兒就把他吞入腹中時,他竟一點也不承認,還以為是故意拿他開玩笑。在這四天裏,他從沒有感到過饑餓,這種數字的精神食糧“撐”得他終於發現了對數表中的錯誤。
出於民族自尊,斯特克斯並沒有當著同事們責怪帕蘭德,但私下裏斯特克斯還是嚴厲地批評了他,希望他能分清當前的輕重緩急,不要在對數表上付出太多精力。
測量工作重新開始了,科學家們取得了幾個新的角度值。6月28日,天文學家們得到了第20個三角形的底邊,現在隻要測量剩下的兩個角度就夠了。
一直有利於測量工作的環境這時變得不利了:到處都是密密層層的叢林,這為豎立標杆造成了不少麻煩,一條貫穿南北的斜坡擋住了視線,惟一一個可安放信號燈的地點,又離測站太遠,它是西北方向30英裏遠的一座高達1200~1300英尺的高山,假如以山頂作三角形的頂點,那麼它的兩側邊將長達2萬英尋,這要比原來測量的最長邊長的四倍還要多一些,而且隊員們從沒測量過這樣的長度。
經過一場激烈的討論之後,天文學家們最終決議在山頂上安裝一盞大電燈,埃弗雷斯特上校負責管理新測站,在兩個波謝曼人的帶領下,上校、埃默裏和佐恩以及三個水手開始著手設立燈塔的設置準備工作。由於距離太遠,測量工作無法在白天進行。
6月28日,裝備齊全的小分隊出發了。一些必備資料和儀器分放在幾頭驢子背上。埃弗雷斯特上校命令盡量克服一切困難,務必於29日晚之前把燈塔豎起來。也就是說36小時後燈塔上的強光就可以到達觀測站。
斯特克斯和帕蘭德對上校的離開無動於衷,仍像往常一樣。而默裏則收獲頗豐,經過與莫孔在叢林四處的搜索,科學家們已吃了好幾次羚羊肉了。
後來默裏和莫孔有幸遇到了足有二十多隻長頸鹿的鹿群,這種在平原常見的動物卻是此處的稀有動物。可它們由於生性膽小而成群活動。所以輕易也獵殺不到它們。因而獵鹿被狩獵行家譽為“樂中之樂。”
他們發現一隻母鹿脫離了鹿群,於是一路趕著它使它更加遠離鹿群。母鹿飛起四蹄向前狂奔。一直追出了兩英裏遠,默裏才一槍結束了它。精細的長頸鹿正像羅馬人說得那樣:“馬一樣的體腔,牛一樣的腿腳,駱駝般的頭。從頭到腳足有11英尺長。”
夜晚,通過對恒星的觀測,科學家們計算出營地所處的緯度。
29日夜,星月無光,空氣幹爽,正是遠距離測量的最好時刻。在順利完成地麵測量後,科學家們急切地等候著從山頂射下來的光線,夜漸漸加深,黑暗逐漸濃重。
望遠鏡早在白天就調節好了。就算距離再遠,隻要有一絲光射過來,望遠鏡就能很清晰地捕捉到它。
斯特克斯、帕蘭德和默裏整晚都輪流守候在望遠鏡旁。但令他們失望的是,沒有一絲光線從山頂射下來。由此他們推測:上校他們可能在上山途中遇到了麻煩,無法在天黑前爬上山頂,看樣子隻能等明天晚上才能發現信號了。
但等到第二天下午兩點,上校和小分隊其他成員,出乎意料地返回到了營地。
默裏急切地迎接剛回來的朋友,奇怪地問道:“你們為什麼回來啦?是不是山勢太險峻啦,上校?”
“恰恰相反,山勢平常得很,”埃弗雷斯特上校回答說,“但那裏卻戒備森嚴,我們是回來尋求增援的。”
“什麼,增援?是不是有很多土著人?”
“不錯,四隻腳的‘土著人’,背上還有一溜獅鬃,它們吃掉了我們的一匹馬。”
埃弗雷斯特上校簡要地敘述了他們登山的經曆:在安全到達山腳下之後,經過對地形的勘察,他們發現,必須通過一個山嘴才能到達山頂,而一群威猛的獅子正好在山嘴安家落戶。上校想把這群趾高氣揚的家夥趕跑,但由於缺少槍支彈藥而以失敗告終,結果還白白搭進去一匹馬。
莫孔和默裏立即對上校的描述產生了興趣,他們決定攻占“獅子”號高地,掃除上山的障礙,有句中國話說得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於是一支敢死隊迅速組織起來。
除了埃弗雷斯特上校和帕蘭德、斯特克斯留守營地外,其他科學家們都積極加入到敢死隊中來。莫孔成為理所當然的首領,他在波謝曼人中挑了三名有勇有謀的獵手。
下午四點,與同伴們一一握手說“再見”之後,小分隊成員離開營地,穿過叢林,朝凶險的山峰出發了。他們快馬加鞭,到晚上9點鍾時已狂奔了30英裏的路程。
進入山林2英裏後,他們準備就地夜宿,因為莫孔以為白天攻占“獅子號”比晚上更有利。為了不致引起獅子的警覺,他們沒有燃篝火。
晚上,群獅的亂吼聲一直回蕩在耳畔:這群可怕的動物開始出來尋找食物了,它們在巢穴四周巡視,希望能找到可口的肉類食物。獵人們整夜都沒入睡,興致勃勃地聽莫孔講述驚險經曆和傳奇經驗。
“各位,”莫孔鎮定地說,“如果根據埃弗雷斯特上校的描述,我們將要麵對的是一群黑鬃獅,這種獅子既凶猛又殘暴,我們必須高度警惕。我提醒大家隨時注意它們的第一跳,因為它們這一跳能躍出18~20碼,如果它第一次沒撲中,據我的經驗推測,它一般不會再次撲擊。
“天一亮,它們會返回洞穴,這正是攻擊的絕佳時機,但它們也會頑強自衛。告訴你們,獅子在黎明時已經吃了不少食物了,這時它們不如平時那麼凶猛,也可能不及平時那麼勇敢,因為它們肚子飽了。另外我們得選擇好各自的位置,因為,假如我們能連續射擊,獅子會變得膽怯些。但是反過來講,在這種荒郊野嶺,它們也可能會出奇地殘暴。
“先生們,這裏還必須著重指出的就是,在開火之前要選擇好射程,這就要盡量保持冷靜讓獅子靠近一些,在射擊之前一定要瞄準,槍托一定要放在肩上,這樣每一顆子彈都會發揮作用。
“另外補充一點,我們要把馬拴在山下,因為馬一見到獅子就會受驚,這樣會給我們增添不必要的危險因素。我們得步行,我相信你們一定會保持冷靜的。”
其他人靜靜地聽著他的勸告,此時的莫孔又變得富有耐性了,他知道獵獅可不是開玩笑,獅子雖然一般不輕易進攻路人,但是一旦遭到騷擾,它會變得凶猛異常,正因為如此,莫孔才再三忠告同伴保持冷靜——尤其是容易衝動的默裏。
“獵獅的訣竅就是把它當成鷓鴣一樣獵殺,不值得去激動。”他對默裏安慰道。
雖然莫孔的訣竅的確不假,但是,沒有經過實地經驗,麵對凶殘的獅子誰會保持冷靜呢?
淩晨四點,將馬牽入安全地帶之後,隊員們離開了夜宿地。天還沒有亮,一絲微微的紅光在東方泛起,但山上仍然夜色秀濃。
莫孔讓同伴們檢查一下武器,他和默裏各自扛著一支後膛槍,各自擦了擦槍機,看它們是否仍靈活如初;佐恩和埃默裏則扛著普通的前膛槍,不過換掉了火藥器外包裝,為的是防止受夜晚潮濕空氣的損傷;三個波謝曼人用的是蘆薈木製的弓箭,用它獵獅需要高超的技術,但已有不止一隻獅子倒在他們的箭下。
緊密團結的六人小分隊沿著前天夜裏佐恩和埃默裏走過的道路迅速而安靜地向山嘴行進,好像一支訓練有素的遊擊隊員進行遊擊戰一樣。
隊伍一會兒就到達了狹窄的山嘴,在這裏他們發現了一片窪地,兩邊都是突兀的花崗岩,與後麵的山腰形成一個大坑,顯然這就是群獅的洞穴。
莫孔決定分布兵力:默裏、一個波謝曼人和他自己悄悄沿著花崗岩往上爬,在臨近獅穴的地方把它們趕出來;佐恩、埃默裏和兩個波謝曼人則截住它們的退路。
地形對他們的行動很有利,一株巨大的埃及榕昂然挺立,高處的粗大樹枝像一把巨傘覆蓋在其他樹頂上,要是人在樹枝上獅子是沒有辦法的,因為大家都知道,獅子是不會爬樹的。獵人們可以安全地隱蔽在樹枝上,他們可以方便地自高處射殺獅子,但是莫孔把艱難凶險留給了自己,把安全舒適讓給了威廉·埃默裏等四個人。
埃默裏就火力安排提出了自己的建議,但莫孔仍堅持己見,埃默裏也隻好順從了。
這時天開始亮了,一束金色的陽光從山那邊掠過來,猶如電光撒在山尖一般。看到埃默裏等四人已在埃及榕樹頂上隱蔽好之後,莫孔下令出發,一行三人沿著峽穀一側的花崗岩頂部彎腰低頭匍匐前進。向前爬行了大約50之後,他們不時停下來觀察峽穀中的情景。莫孔推測獅子必定在結束夜晚的覓食後回到洞穴中。無論它們在吃食或休息睡眠時抓住時機,都可很快解決掉。
不到15分鍾,他們就到達了獅穴頂端,他們匍伏在岩石上仔細地探視地形,這是一個幽深的大山洞,洞口堆積著各種動物的殘骸和骨頭,的確,這就是埃弗雷斯特所指的洞穴。但是,意想不到的是,洞穴裏一頭獅子也沒有。
莫孔的手指緊扣扳機,滑行到地上,繼續分工前進,到洞門口時他抬頭一看,發現獅子仍然沒有歸巢。這可是他意想不到的,看來有必要重新安排了,他把另外兩個同伴叫到身邊,說:“默裏,獅子還沒有回來,但我猜測它們不久就會回來了,我們不如埋伏在洞裏,讓獅子在洞裏包圍我們,何況在外麵還有我們的援兵,你認為如何?”
“我完全讚成,莫孔,”默裏回答說,“你說得很有道理。”
三個人偷偷地爬進了屍骨縱橫的洞穴。在四處查看過,確定所有的獅子都不在洞中後,他們用石頭砌成堡壘把洞口封起來,隻留一個小圓口以便射出子彈,因為洞口本來就很狹窄,堵洞口隻用了幾分鍾,然後他們守在擋牆後麵等待獅子歸來。
大約五點一刻的時候,一隻雄獅和兩隻雌獅出現在洞穴外100碼的地方,雄獅搖晃著背上的黑鬃,長長的尾巴拖在地上,口裏叼著一整隻羚羊,邊走邊搖頭四處顧盼,就好像貓銜著耗子一樣輕鬆自得。兩隻雌獅跟在它身後無憂無慮地蹦跳玩耍。
默裏事後承認當他看到這一幕時心在“怦怦”地劇烈跳動,雙目圓睜額頭青筋暴露,感到了莫名的恐懼,但他迅速恢複了冷靜,而兩個同伴則平靜一如平常。
獅子們好像預感到了危險,同時看到了洞口的石塊,在60步開外的地方止住了腳步。雄獅發出沙啞的怒吼,然後朝右邊的樹叢中跳去,透過樹枝,他們可以清晰地看到這些凶猛的動物——橘黃的身體、豎起的耳朵以及凶殘的眼睛。
“鷓鴣來了,”默裏朝遊牧人耳語道,“我們一人消滅一隻吧。”
“不行,”莫孔回過頭說,“它們並沒有全部到達,槍聲會將其他獅子驚走的。波謝曼人,在這麼遠的距離內,用你的弓箭能有把握射中嗎?”
“能,莫孔。”波謝曼人自信地說。
“那就用你的箭從左邊射入它的心髒。”
波謝曼人彎弓搭箭瞄準了獅子左肋,隻聽見“嗖”的一聲,箭帶著哨聲朝雄獅疾馳而去,一聲哀嚎從樹林中傳來,雄獅怒吼著竄了一下,倒在距洞口30碼處,躺在那兒再也爬不起來了,鮮血汩汩地從它布滿尖牙的嘴裏冒了出來。
“好樣的!”莫孔對波謝曼人的箭法發出由衷的讚歎。
與此同時,兩隻雌獅跳離樹叢朝雄獅的身上撲去,在它們可怕的吼聲的召喚下,又一隻雌獅和一隻黃爪雄獅在山嘴的拐彎處出現,它們背上的黑鬃因暴怒而全部豎了起來,使它們顯得更加勇猛、剽悍。它們怒吼著,朝洞口猛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