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一定有人告訴過你。”
“不。當時,我之所以馬上判斷出你是從阿富汗來的,是因為一係列的思索閃過我的頭腦,立刻得出結論。多年養成的習慣我的思路極快,甚至我還沒有意識到其中的過程之前,我就已經得出了結論。但這中間是有步驟的,我是這麼推斷的:‘這位先生即有醫生的風度,又有軍人的氣質,顯然他是一位軍醫。他臉色黝黑,而手腕以上白皙的膚色又說明他那黝黑的臉色並非他本來的膚色。他麵容憔悴,說明他吃了不少苦,受過病痛的折磨。他的左臂受過傷,至今還顯得有些僵硬不便。一位英國軍醫可能會有什麼熱帶地方吃盡千辛萬苦而且臂膀受過傷呢?現時隻有阿富汗。’這一連串的思維過程不超過一秒鍾,然後我就說你是從阿富汗來的,而你也就顯露出了驚訝之情。”
我笑著說:“聽你這麼一解釋,事情原因很簡單。你使我想起了埃德加?愛倫?坡
【注釋:
埃德加?愛倫?坡,美國小說家,被認為是偵探小說的鼻祖。】筆下的杜賓偵探。我卻沒有想到現實生活中真有這樣的人。”
歇洛克·福爾摩斯站起身來,點燃了煙鬥。“毫無疑問,你認為把我和杜賓相提並論是對我的一種抬舉,”他說,“可在我看來,杜賓談不上有什麼了不起的。他那種先是沉默一刻鍾,然後再一語道出朋友心事的伎倆隻不過故弄玄虛、華而不實罷了。我不否認他的確有些分析問題的天才,但他根本算不上是愛倫?坡所想象的那種曠古奇才。”
“你看過加博裏約
【注釋:
加博裏約,法國作家,被稱為法國偵探小說之父。】的作品嗎?”我問,“依你看,勒考克這個人物夠不夠得上個偵探?”
歇洛克·福爾摩斯不屑一顧地哼了一聲。他話裏帶著火氣:“勒考克無非是把事情搞得一團糟。他身上惟一值得稱道的優點就是精力充沛。那本書令我惡心之極。書中的問題是如何去查出一個囚犯的身份。我二十四小時內就能解決這個問題,而勒考克卻用了六個月左右的時間。那本書倒是可以被用作偵探教課書,以教導他們應該避免什麼。”
我所佩服的兩個人物居然被他說得如此一文不值,我感到很是惱火。我走到窗戶旁,站在那裏望著熙熙攘攘的街道。“這個人也許很聰明,但他也太自負了一些。”
“這些天既沒有發生什麼犯罪案件,也沒有什麼罪犯可以分析,”他不滿地抱怨道,“那我們這一行人還有什麼用呢?我深知我的天賦足以使我名揚四海。從古至今還沒有一個人像我這樣在偵破犯罪活動上進行過這麼多的研究,也沒有一個人像我這樣有這方麵的天賦。可結果又怎麼樣呢?現在居然派不上用場,最多不過是一些簡單幼稚的犯罪案件,其犯罪動機顯而易見,就連蘇格蘭警場的警官也能一眼識破。”
我對他的自負仍然很不滿,便想換個話題。我的目光轉向窗外,無意中我發現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正在逐一察看每所房子的門牌號。
“不知道那個人在找什麼?”我指著街道對麵走過來的一個人問。那個人身材魁梧,衣著簡樸,手中拿著一個藍色的大信封,正在焦急地看著門牌號碼,顯然是個送信的人。
“你是指那位退伍的海軍陸戰隊軍曹嗎?”歇洛克·福爾摩斯問。
“又在吹牛了!”我心中暗想,“明知道我無法證實他的猜測是對還是錯。”
這個念頭還沒有消逝,就看到那個人看到了我們的門牌號,立刻從街道對麵飛快地跑了過來。接著是重重的敲門聲,樓下傳來低沉的說話聲和上樓時沉重的腳步聲。
來人走進房間,把信遞給我的朋友:“這是給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的。”
這正是煞煞福爾摩斯傲氣的好機會。他剛才信口開河時根本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結果。我盡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小夥子,請問你是幹哪一行的?”
“門衛,先生。”他粗聲粗氣地說,“我的製服拿去修補了,所以沒有穿在身上。”
“那你過去是幹什麼的?”我瞟了我同夥一眼,繼續問。
“我在皇家海軍陸戰輕步兵隊當過軍曹,先生。您還回信嗎?沒有,好吧,再見。”
他碰了一下腳跟,舉手敬了個禮,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