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杏心裏狠了一狠,還是將她放下。“你照看著她,我也放心點。秋香這孩子還是太小,我過來的時候,她都沒醒。”
春英一挑眉,“這種懶骨頭,就該好好捶一頓。”
“你現在可別打她,等白天慢慢收拾她也不遲。”紅杏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一眼,“她雖然隻是養女,可看大爺的意思,不過是暫時寄住在咱們家,等她家人來了,她還是要跟去的。”低頭淡淡一笑,在春英耳邊道:“奶奶或許還是在跟大少奶奶賭氣,她心裏也是明白的,姐兒家裏來頭不小,不然大爺那樣精明,怎麼肯平白將一個孩子送來家白吃白喝?”
春英年紀小著幾歲,心思沒有紅杏那麼多,想了一下,很不明白,“那為什麼奶奶還要姐兒學這個學那個,學得不好還要打手心?雖說也沒打壞姐兒,可不怕姐兒回頭跟家裏人告狀,大爺怎麼肯出了力氣又不討好?”
紅杏白她一眼,“笨死了!不跟你說了,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免得回頭我要不在家,你還給人賣了去,都還忙著數錢呢!”
春英臉一紅,一頓足,正要說什麼,紅杏卻是推門出去了。春英又不好跟出去理論,心思一轉,也笑了。
又聽沄沄呻吟,趕忙表情一肅,過去照料。
小半個時辰後,潘嫂子請來了大夫。原本夜間出診,若是男大夫,那是不好進內宅的,幸而請到了回春堂的女大夫。
女大夫極其稀少,所以金貴,等閑請不動;且女人家單身走夜路不便,向來是不出夜間急診的。這也是潘嫂子能幹,帶了幾個壯實仆人去請,又將診金翻倍,且又說是小孩子發熱,不能耽誤,這才順利請了來。
女大夫三十多歲年紀,一臉精明,進屋先掃視一圈,見屋內陳設一般,但既然主人家住的宅院也不大,想來不過是小富之家,也不可能弄出多少金銀珠寶來裝飾。加上主人是個孩子,怕打了精貴東西造孽,所以擺設什麼的不甚精致,也不足為奇。
春英見她進門就打量屋子,心裏覺得此人好生粗俗無禮,就見那女大夫笑吟吟施了一禮,“這位大姐,病人呢?”
她是多精乖一個人,見屋裏沒有主人,這幾個又是做丫鬟裝扮,自然就對年紀最長的春英說話。心想一個小富之家的女兒,要用到三個丫頭,又沒有父母在跟前,想是個沒了親娘的庶女,所以爹不疼媽不愛的。但麵子上總還過得去,生病也不會放任不管任她病死,又肯出雙倍診金……那這個藥錢,多半也好開口了。
於是坐在床邊,望聞問切一番,不過是尋常風寒發熱,幾服藥就能散了熱。卻裝模作樣,將兩隻手都拿來診了脈。
春英見她一臉凝重,還以為姐兒發熱不妙,不由緊張,“怎麼樣?可妨事?”
“倒是不妨事,隻是姐兒年幼,湯藥不好入口。這樣罷,我也不開藥方了,大姐一會派個小廝跟我回去拿藥便是。我自家做的丸藥最是合用,包管姐兒吃三顆就能退了熱。好的快,又不必吃那苦口湯藥。”
春英見她說的坦然流暢,一臉理所當然,也不多想,就依了她話,付了丸藥的錢,找個小廝跟去拿藥。
她心裏也存了一點私念,不想再去翻藥罐子生火煎藥,麻煩多多。她自己生病都不樂意吃湯藥,更別說沄沄這麼小一個孩子了。再說煎藥定是瞞不過正房的二爺二少奶奶,自家奶奶一個月裏麵隻得半個月能見到二爺,可別拿這些小事去煩她。
主意既然定了,也就繼續不斷拿濕毛巾給沄沄冷敷。那女大夫倒也不是草包,說井水還是太冷,姐兒太小,寒氣入腦也不好,就用溫水,也是一樣道理。好在廚房裏麵常年煨著一壺水,備給二爺、二少奶奶夜裏用的,此時正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