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廝取了丸藥回來,秋香倒了水,春英親手將一顆蠶豆大小的黑色藥丸喂給沄沄吃下去,又守著看了小一個時辰,見沄沄身上似乎沒那麼滾燙了,方對秋香秋菊道:“你們兩個伺候著,也警醒點。我且去歪一會。”也沒回房,就在秋香的小床上和衣躺下了。
秋香晚上挨了紅杏一巴掌,就是困極了,也唬的不敢再偷懶打盹。秋菊好歹多睡了一會,雖說平日偷懶也數得上,但春英不比紅杏這樣好性子,是個手快手狠的,哪裏敢在她眼皮底下躲懶。
倆小丫頭戰戰兢兢,倒是守了半夜。
這一夜沄沄仍是翻來覆去用誰都聽不懂的語言說著胡話,到天快蒙蒙亮,才睡的沉了些。等雞叫一聲,春英便醒了。
見倆小丫頭都不住磕頭雞似的,不由好氣又好笑,一人賞了一巴掌,“還敢睡!”
秋香眼皮也沒敢睜開,嚇得立時跪在地下,“姐姐下次不敢了!”
春英好笑,“是我不敢還是你不敢?!”
秋香幾乎要哭了。春英一指她:“看你敢哭出來!”
果然秋香不敢哭出來,就這麼擰著小臉皺巴巴的。春英又噗嗤一下笑了,“去打水,我洗把臉。”秋香趕緊從地下爬起來去打水。
春英摸了下沄沄,欣喜這丸藥雖說貴得離譜,但畢竟有效,這熱度可不是退了些麼?心裏高興,想著折騰了半夜也不是白辛苦,便叫秋菊倒了水來,又喂了沄沄吃了一顆藥丸。
少時秋香倒了熱水來,春英先洗了臉,倒了殘水,又換了幹淨水,將沄沄上下衣裳都脫了,細細用濕毛巾給她擦了身,換了一床被子。
等忙完了,就見紅杏帶了阿源過來。
阿源原本沒起過這麼早,想來是紅杏告訴他的。小男孩心裏著急,連外衣都沒穿好,就匆匆跑過來。
春英嗔道:“姐姐,怎麼能叫哥兒過來?倘倘過了病氣,奶奶可不是要打死我們?”
阿源跺腳:“我幾時這樣無用?”他身子矮小,春英一把沒抓住,他就溜到沄沄床前,見沄沄一臉嫣紅,長長睫毛不住忽閃,臉上兀自帶有淚痕,一時不由得心疼,又跺腳,“怎麼昨夜不叫醒我?”
紅杏道:“叫醒哥兒,是能給姐兒看病呢,還是能伺候姐兒呢?”
阿源窘住,抬眼看了看紅杏,又看了看春英,頭一扭,“那……總也要告訴我媽一聲呀。”
“又不是什麼大病,別打攪二爺、二少奶奶歇息。這不也是找了大夫來瞧過了麼?姐姐,你看姐兒這熱,好像是比昨夜好些了。”這後半句又是對紅杏說的了。
阿源卻是一怔,將目光放在春英身上,重重打量一番,隨即低下頭,看著自己腳尖。停了一會兒,他又仰起頭,“這會兒媽也該起來了,姐姐應該去稟報才是。畢竟是我妹妹……”
春英心裏也一怔,點頭應了。
阿源瞧著春英走了,半晌,方輕輕歎息一聲。又見倆小丫頭困得不行,便道:“你們兩個下去歇息。”
紅杏見他心情不大好,小心翼翼問道:“可還要請大夫來看看?”
阿源點頭,順勢坐在床邊,一手撫上沄沄額頭,拿了濕毛巾下來。濕毛巾觸手溫熱,可見還是熱的厲害,心尖尖上忽然抽抽的疼起來。
“妹妹,妹妹……沄沄。”輕輕喚了幾聲,見沄沄還是人事不省的樣子,不由著急,低聲道:“晚上這請的是什麼大夫?吃了藥,怎麼還不管用?”
“那大夫說湯藥不合姐兒吃,換了丸藥。這不過才吃了一次,哪能好的那麼快呢?”紅杏還不知道春英又喂過一次藥丸,轉身去桌上拿了藥瓶子,倒出來數了數,十顆藥丸隻剩下八顆,想是自己沒來之前,春英又喂沄沄吃過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