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這錦襄裏的茶葉,你應該想一想要怎麼樣的生活。”
“我們能在一起嗎?”她抬起頭,似乎這就是全部的勇氣了。
“我隻是害怕,如果有一天,我們不能再在一起了……”
“就算沒有你,我也可以活得好好的。”她那樣說著,臉上是微笑。
我知道,你所要的是絕對的孤寂,不像音獄那樣就算大隱於市,依舊安然處之,你總是獨來獨往,尋找孤單的去處,哪怕在人群,也依舊格格不入……
黃昏時分,熱鬧了一天的大街稍微安靜了一些。
他們從那個時候出發。趕到康居王府的時候已經是元宵節了。在王府,月圓看到了真正的深宅大院,也看到了在那裏困得太久以至思想和行動都有些麻木的人。她緊緊的跟在雲崢嶸的身後,寸步不離。
“你害怕這所宅子嗎?”雲崢嶸一邊走一邊問她。
“不怕。”月圓道。
“我就很怕這裏。”他說,“這裏死過很多人,將來會有更多人在這裏死去。”
月圓一個箭步閃到他的前麵,他站住了,視線順著肩膀一直滑到手指,他蜷起了那隻用來握劍的手來握住那個對他而言十分重要,但又可有可無的人。
“先歇一夜,明天一早去給老夫人請個安。”他帶她走進一個房間,然後掩門出去。
她謹慎地坐在那裏,看到一個丫環更其謹慎地進來,奉了茶,然後去拔燈,然後房間裏就忽地亮了起來,以至讓不太習慣的她吃了一驚。
吃過晚飯雲崢嶸過來了,他把一身新裁的素淨衣服交到她的手中,“這個明天穿。”然後轉身出去了,月圓一隻手接過衣服,另外一隻手向前伸著,似乎是想要抓住什麼,然而,等她聽到門關了之後,便隻得沉沉的歎了一口氣。
一夜未眠。
翌日,他牽著她的手走過甬道、回廊、大廳,直走到老夫人的跟前跪下。老人很是祥和,月圓對她的祥和感對驚訝——她不相信這所宅子裏會有如此明亮似乎與之格格不入但卻又水*融的祥和。
婚禮在這一天舉行,看著鏡中的自己,有些興奮有些悲傷。又忽然憶起昨夜便是正月十五,也不知道外麵的燈火到底怎麼樣,燈節,應該會熱鬧一些吧,應該比往日熱鬧一些才對。她歎了一口氣,為什麼這一切進行得那麼快,每個人都充實地忙碌著,而她卻格外的空虛。
陰劍傷推門進來,他似乎是喝了許多的酒,但是他卻沒有醉——他臉上的痛苦是那樣的清醒~
“為什麼!為什麼就這樣嫁人了!”他的聲音幹啞著。
“劍傷……”她望向他,覺得他像一個受傷的小孩子——在自己的幸福時刻看到別人痛苦是一件更讓人痛苦的事情不是嗎?
“為什麼要嫁給他?你一定不會幸福。他心裏有別的女人,單隻沒有你!他是為了讓我難過才去勾引你的!你這個笨蛋!你是笨蛋你知道嗎!笨蛋!我做錯了什麼,月圓你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我從小就一直聽他的,他是哥,他是哥哥啊!可是他竟然這樣對我,為什麼那樣殘忍,他太殘忍了!連你也是!月圓~連你也是!我可以容忍你逃開我,但是我不能忍受你嫁給別人!尤其是他!陰劍劫——他是殺女人的!他喜歡的人不是你!或許他會殺了你~他要是殺了你,那可怎麼辦!”
經過巨烈的哭泣,他的臉變得更加的蒼白。她臉上的胭脂有淚水掠過的痕跡,像劍劃過了秋水一樣。
雲崢嶸倚著窗子聽著,吉時已到,寂寞的黃昏真滿了鞭炮雜亂的叫聲。
“大少爺~吉時已到!”
“再等一下。”
等了好久,他推門進去。把蓋頭蓋在月圓的頭上,然後將自己握著的紅菱的另一端交給她。月圓牽著冷冷的紅菱,不知自己將命運到底交給了誰,自己和他之間,到底有多遠。
陰劍傷倚著桌角癱坐在地上。
當聽到前廳裏傳出“共入洞房”這一句時,她知道這可惡的喧嘩終於都結束了。
那一夜的紅燭搖得款款多姿。
他抱著她入睡,他睡得很沉,她醒得很清醒。他是愛我的,這樣的故事發生過很多,她這樣想著,然後就笑了。
他的臉上有想要哭泣的那一種痛苦的表情,
“人圓……”他這樣叫誰的名字。
她靜靜的聽著,那個名字——是不是曾經從他的口中聽到過……
“他喜歡的是另外一個女人!”——這是陰劍傷的話。
她仔細地望著他,並且知道他在叫另外一個女人——因為,在他呼喊那個名字時,他臉上的表情是自己從來沒有看到過的。
三天過後,她可以出門了。她討厭這個規矩,然而,卻默默地遵守了。一得出門的機會便如出籠的鳥兒一般,然而剛找開院子的小門就看到了陰劍傷。
他的模樣讓她驚慌——他已經全乎一個死人了。隻有眼睛是紅色的,微睜著,深深的陷進去,其他的一切都是可怕的灰白色,白得讓人揪心,如一枚毒藥一樣的白色。他倚著牆角站著,一聽到門響便緩緩地抬起了頭,看到是她後便又將頭低下去——似乎,他早就想到自己會看到她,遲早有一天會看到,如果看不到,他就會一直一直地等下去,似乎是下了那麼個決心,所以,一切才都如自己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