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認識維爾福先生,”摩萊爾回答,“但我認識聖?米蘭夫人。”
這時阿爾培與弗蘭士上來了。“時間與地點並不適合認識新朋友,”阿爾培說,“但我們不是迷信的人,摩萊爾先生,允許我給您介紹弗蘭士?伊辟楠先生——一位有趣的同伴,我曾和他一同遊過意大利。我親愛的弗蘭士,這位是瑪西米蘭?摩萊爾先生——是我在您不在的時候認識的一位好朋友,將來,凡是我要引證友愛、機智或和藹的時候,你每一次都可以聽到我說出他的名字。”
摩萊爾猶豫了一會兒。對方是他暗中的仇敵,假如他用友好的態度與他問候,他真得這樣未免太難受了,但他又想起他的諾言和這種嚴重的局勢,就努力掩飾他的情緒,向弗蘭士鞠了躬。
“維爾福小姐一定很傷心吧,是不是?”狄布雷對弗蘭士說。
“傷心極了,”他答道,“她今天早晨的臉色很蒼白,我簡直認不出她了。”
這幾句表麵上很簡單的話刺痛了摩萊爾的心。那麼,這個人已經見過了凡蘭蒂,而且還和她說過話!這位傲慢的青年軍官得用他的全部腦力才能阻止自己破壞自己的諾言。他挽起夏多?勒諾的手臂,轉身向墳墓走去,送葬的人已經把那兩具棺材放入墳墓裏麵了。
“這個住處富麗堂皇,”波香望著那座大墳說,“這是一座冬夏兼宜的宮殿。你將來在適當的時候,也是要進去的,我親愛的伊辟楠,因為你快要成為那個家庭的一員了。我,像一個哲學家,喜歡有一間小小的鄉下房子——就在那些樹底下建一間茅廬,我不願意在可憐的屍體上麵再壓這麼多大石頭。快死的時候,我要對我周圍的人說一句伏爾泰寫給庇隆的那句話,‘到鄉下去吧,一了百了。’但是,別去管這許多,弗蘭士,因為繼承財產的是你的太太呢!”
“波香,”弗蘭士說,“你這個人總讓人忍受不了。政治已經使你對一切都采用諷刺的態度,而企業家一般總是什麼都不相信的。但當你有幸和普通人一樣,並且有幸能暫時離開政治的時候,設法去找回你那顆友愛的心吧,因為你在到眾議院或貴族院去的時候,大概把它同您的手杖一同忘在那裏了。”
“哦,我的上帝!”波香說,“生命是什麼?隻是在死神的候見室的一刻逗留而已。”
“我一直就反對波香,”阿爾培說,說著就拉著弗蘭士走開,讓波香去和狄布雷講他那關於看破紅塵的議論。
維爾福的家墓由白色的石塊建成,是一座正方形的建築物,高約二十尺,內部隔成兩間分屬於聖?米蘭和維爾福兩個家庭,每一間都有一扇門可以通進去。有些人家的墳墓像是那種下等的五鬥櫃,墓穴象抽屜式地層疊著。每一隔墓穴的前麵刻著幾行字,活像是一張門票。但這裏卻不同,從那青銅的墓門裏望進去,隻見一個陰冷冷的房間,四麵八方都是石壁。前述的那兩扇門位於墓壁的中央,一扇通往維爾福家的墓穴,一扇通往聖?米蘭家的。在那裏麵他們可以隨意消磨他們的悲哀,即使有無聊的遊客到拉雪茲神父墓地來舉行野餐,即使情人們把這裏當作約會的地點,也不至於打擾他們。
兩具棺材放在事先準備好的單架上,抬進右手屬於聖?米蘭家的房間。隻有維爾福,弗蘭士和少數幾個近親進入那個墓穴。
宗教儀式已在門口完成了,而且也沒有人進行什麼演講,所以送葬的人群馬上散了開去。夏多?勒諾、阿爾培和摩萊爾向同一條路走去,狄布富和波香走另外一條路,弗蘭士和維爾福先生候在墳場門口。摩萊爾借故逗留了一會兒,他看到弗蘭士和維爾福先生同時走進一輛喪車,心裏就覺得他們這一次密談將是一個不祥的預兆。他回巴黎去時,雖然與夏多?勒諾和阿爾培同坐在一輛馬車裏,但他們的談話他卻一個字也未聽到。
當弗蘭士向維爾福先生告別的時候,維爾福問:“什麼時候可以再見到您?”
“隨時恭候您的接見,閣下。”弗蘭士回答。
“愈早愈好。”
“我悉聽吩咐,閣下。我們一同回去好嗎?”
“假如那不會打擾您的安排的話。”
“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