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馬瑟夫說,“我看您是一個很講究禮節的人,我親愛的先生,您提醒我不該省卻外交的禮儀。我請您原諒,但因為我隻有一個兒子,並且又是我生平第一次給他娶親,所以我還是一個學徒似的生手,好吧,我願意有所改進。”於是馬瑟夫帶著一個僵硬的微笑站起身來,向鄧格拉斯深深地一鞠躬,說:“男爵閣下,我很高興地為我兒子阿爾培?馬瑟夫子爵來向您要求與歐琴妮?鄧格拉斯小姐結親。”
但鄧格拉斯不僅不像馬瑟夫所預料的那樣用殷勤的態度來接受這次求婚,反而緊皺眉頭,依然讓伯爵站著,不請他歸座,說:“伯爵閣下,在我給您一個肯定答複以前,這件事情我必須得想一想。”
“想一想!”馬瑟夫說,愈來愈吃驚了,“自從我們第一次談起這件事以來,已經過去八個年頭了,在那八年裏麵,難道您還沒想清楚嗎?”
“伯爵閣下,”銀行家說,“有些事情我們本來以為是注定的了,但每天所發生的事使我們不得不隨時改變我們的結論。”
“我不懂您的意思,男爵閣下。”馬瑟夫說。
“我的意思是,閣下——在最近兩星期來,已經發生了某些出人預料的事情——”
“原諒我,”馬瑟夫說,“但我們是在演戲嗎?”
“演戲?”
“是的,因為很像在演戲,請讓我們說得更坦白一些,努力地互相了解對方的意思。”
“那正是我的希望。”
“您見過基 督山先生了,是不是?”
“我常常見到他,”鄧格拉斯挺直了身子說,“他是我很親密的朋友。”
“在您和他最近的談話裏,您說,我對於這件婚事的態度不夠明朗,好像把它忘記了。”
“我的確這樣說過。”
“好吧,我現在來了。您看,我既沒有忘記,也沒有什麼不肯定,因為我已經來提醒您的諾言了。”
鄧格拉斯不回答。
“難道您這樣快就改變了主意,”馬瑟夫又說,“或是您想要我再次向您請求,以我的屈辱來取樂嗎?”
鄧格拉斯覺得談話繼續這樣進行下去,事情就會對他不利,於是就改變口吻,對馬瑟夫說:“伯爵閣下,您有權對我的含蓄表示驚奇——這一點我承認——而我向您保證,我用這樣的態度對待您,對我而言也覺得非常痛苦。但相信我,當我說那句話的時候,我實在也隻是出於不得已。”
“這些都是空空洞洞的話,我親愛的先生,”馬瑟夫說,“這些話或許可以滿足一個萍水相逢的朋友,但馬瑟夫伯爵卻並不是一個偶然的朋友。當他這樣的一個人去拜訪另外一個人,要求對方執行諾言的時候,如果這個人不能履行他自己的諾言,則他至少有權要求他提出一個充分的理由。”
鄧格拉斯是一個懦夫,但他在表麵上卻不願意承認,馬瑟夫剛才所用的那種口氣把他惹怒了。“我的舉動並不是沒有很充分的理由的。”他答道。
“您的意思是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說,我有一個很充分的理由,但卻難於啟齒。”
“總而言之,您必須得明白,我對於您的緘默不能表示滿意,但至少有一點是很明顯的——就是您拒絕和我的家庭聯姻。”
“不,閣下,”鄧格拉斯說,“我隻是推遲我的決定而已。”
“而您真的這樣自以為了不起,以為我竟肯隨便您變化無常,低三下四地等待到您回心轉意的時候嗎?”
“那麼,伯爵閣下,假如您不願意等待的話,我們就算是從來沒有談到這些計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