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學院(1 / 2)

女王學院

此後的三個星期,綠山牆裏忙忙碌碌,因為安妮要到女王學院去上學了。有不少的針線活要做,有許多事情要商量,要料理。安妮的全套用品備得很充分,而且都很漂亮,因為那都是馬修一手操辦的。瑪麗拉破天荒第一次對馬修置辦的東西或建議沒有提出反對。甚至,有天晚上,她抱著一堆精致的淡綠色布料上了東山牆的房間。

“安妮,這段料子可以給你做件漂亮的淡色裙子。我覺得你其實並不真的需要它,你已經有很多好看的緊身上衣了。不過我想,你在鎮上,如果哪天晚上有人邀請你去什麼地方的話,比如說晚會,也許你希望穿上件真正時髦的衣服。我聽說簡、魯比和喬西都有她們所說的‘晚禮服’,我可不想讓你落在她們後頭。上個星期我讓阿倫太太幫我在鎮上選了這塊布料,我們要請埃米莉?吉利斯替你做。埃米莉很有品位,誰做的衣服都不如她做的合身。”

“哦!瑪麗拉,它太可愛啦!”安妮說,“太謝謝您了,我都不敢相信您對我這麼好,這讓我覺得離開更難受了。”

安妮去鎮上的日子終於到來了。9月的一個晴朗的早晨,她含淚同戴安娜道別,而同瑪麗拉的道別則非常理性,沒有淚水,至少在瑪麗拉這方麵是這樣的。然後,她就和馬修駕著馬車出發了。

不過,當安妮走後,戴安娜便擦幹眼淚,和她的幾個在卡莫迪的表兄妹去白沙鎮參加海邊野餐了,在那裏她強忍傷心,玩得還算愉快;而瑪麗拉整整一天都感到心痛,這種痛楚灼燒著她,折磨著她,就連不斷滾下的淚水也無法將它驅走。

安妮和其他的阿豐利學生都到了城裏準備上學,第一天忙碌興奮地過去了,見了新同學,看見教授們分別組成了班級,斯塔西小姐建議安妮上一類班。吉爾伯特也作了同樣的選擇,這就意味在一年之內取得教師執照,也意味著更多更艱苦的學習任務。

簡、魯比、喬西、查利、穆迪沒有這種野心,他們對參加二類班已經很滿足了。安妮發現自己和50個學生坐在一起,除了一個高個子、灰頭發的男孩子以外,她一個都不認識,她感到可怕的孤獨感。

那天黃昏時分,安妮獨自站在寢室裏,越發感到孤獨了。簡她們幾個在城裏都有親戚,所以不能和安妮住在一起。約瑟芬?芭裏小姐讓安妮住到海濱森林去,但那裏距學院太遠,所以她沒有去,於是芭裏小姐就為她找了個公寓。馬修和瑪麗拉也曾囑咐安妮請芭裏小姐給找個合適的住所。

“開辦這所供膳食的宿舍的,是一位家道中落的貴婦人。”芭裏小姐解釋道。“她的丈夫是個英國軍官,她在接受寄宿生方麵是非常謹慎的。住在她的家裏,安妮不會遇到任何討厭的家夥。夥食不錯,房子就在學校附近,在一個安靜的地區。”

可是這並沒有減輕初次襲上安妮心頭的思家之苦,她憂鬱地打量著她那間狹小的屋子,屋子裏放著小鐵床架子和空蕩蕩的書架,四壁糊著灰暗的牆紙,沒有掛什麼圖畫。她想起自己在綠山牆農舍的那間亮堂堂的小屋子,喉頭哽咽得很厲害。

在那裏她可以愉快地意識到屋外有一大片靜謐的綠色草木,花園裏長著可愛的豌豆,月光傾瀉在果園裏,斜坡下的小溪水聲潺潺,小溪那邊雲杉的樹枝在晚風中輕輕搖曳,遼闊的夜空中群星閃爍,戴安娜窗口的燈光透過樹木的縫隙忽明忽暗。現在她的窗外是一條堅硬的街道,網狀的電話線遮住了天空,外鄉人的腳在路上行走,1000盞電燈閃爍在外鄉人的臉龐上。她知道自己快要哭了,便拚命忍住。

要是喬西?派伊在那一刻不來,淚水真的會嘩嘩地淌個不停。安妮一見到自己熟悉的麵孔頓時快活起來,使她忘了自己與喬西之間並沒有多少交情。可是即使來的是區區的喬西,她也是阿豐利生活的一個部分,是受歡迎的。

與其和喬西?派伊在一起,還真不如自己一個人哭好呢!安妮剛一冒出這個念頭,簡和魯比也進來了,兩個人都把粉色和火紅色的女王學院絲帶得意地佩戴在大衣上。喬西因為不愛跟魯比講話,一下子老實了很多,變得安靜起來。

魯比看到桌上擺著女王專科學院的日程表,希望知道安妮是否打算爭取獲得金質獎章。

安妮的臉紅了,她承認自己正在考慮這件事情。

“噢!這使我想起來了,”喬西說,“女王學院終於要得到一份艾弗裏獎學金了。今天才得到消息,是弗蘭克?斯托克利告訴我的,他的叔叔是學校董事會的董事,你知道。這消息明天將在學校公布。”

艾弗裏獎學金!安妮覺得心跳加快了,她的雄心壯誌立刻如魔術般脹大了,喬西告訴她這個消息之前,安妮的最高理想也不過是拿省裏的教師資格,一年結束一類班的學習,或者再拿個金質獎章!

但現在,喬西的話音未落,安妮卻仿佛已經看見自己得到了艾弗裏獎學金,正在雷德蒙德大學裏學習,穿著袍子、戴著學士帽畢業了。雷德蒙德大學在英格蘭,安妮感覺此時此刻,她的腳已經落在了家鄉的石南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