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甘肅回到深圳後他就馬上買了房子,房子的裝修全是他親手設計的,操辦完這一切,他長長地舒了口氣,仿佛一粒飄浮在空中的種子,終於落地生根了。
這便是耿萋霞所知道的關於韓嵐的所有故事,她知道僅憑自己知道這一點皮毛是不足以了解一個人的,但她不想去了解他什麼,她隻用相信,他是個讓她衣食無憂並且真心對她好的男人就行。
從小到大耿萋霞都是個活潑開朗、人見人愛的美麗女孩,所有認識她的人都說她象畫中走下來的明星,但她從沒有做過明星夢,她唯一的夢想似乎就隻有離開她所生活的小山村,過上一種清閑而又舒適的生活,雖然她沒有吃過苦,但她卻親眼目睹了父母親在黑土地上的一切艱辛和困苦,所以她讀書很用功,隻有她自己清楚她並不是一個多麼聰明的人,她所取得的成績都是刻苦與勤奮所得,這種刻苦與勤奮並不是她的本性,實在是出於一種無奈,故而當她考上大學後,她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她終於丟掉了農民的帽子,大學的她不再用功,隻求及格便行。她開始大量地看課外書籍,從那些真實的或虛擬的故事裏,她懂得了許多人情世故。由於長得美麗,經常有男生邀請她吃飯遊玩等,她很少拒絕,她清楚必須用落落大方來掩飾自己內心深處的自卑。
奇怪的是,那麼多的追求者中,她竟沒有與誰發生戀情,她把這歸功於自己太過理性,她無法做到盲目或激情,因為她一直沒有忘記:她要托付的,是一個可以讓她遠離生活的男孩。這樣的男孩,在校園裏是無法發現的,因為他們都是消費者,不管父母有錢還是無錢,他們都是離生活太近太真實的人。
畢業分配徹底改變了耿萋霞的性情,她無法再做到開朗灑脫,也無法再做到落落大方、自命清高,她就象一個丟盔棄甲的將軍,狼狽不堪、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灰土灰牆的家鄉,閉門不願見任何人。大學並沒有改變她的命運,雖然有了非農業戶口,但她仍然要回到鄉鎮,仍然要目睹父老鄉親們的貧寒和艱辛,這些,都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
父母整日在家唉聲歎息,對她嘮叨不止,她聽得耳朵都起繭了,恨不得插上一對翅膀,飛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去。於是她給外出打工的哥哥寫了信,她說:“哥哥啊,你帶我出去吧,不然,我真的不想活了,隻要能遠離這個生我養我的地方,哪怕是吃苦,我也願意!”在等哥哥回信的日子裏,她提著父母準備好的雞、鴨到鎮上去找相關領導,經過一番的懇求,她終於落實了工作單位和戶籍。
疼愛她的哥哥終於給她帶來了好運,第一眼看見韓嵐她就感覺好象在前世裏見過,很熟悉很讓人放心的樣子。
對了,就是他了,在他身上,她看不到一絲生活的尷尬,好象這世界上的一切東西都任由他挑選似的,隻要他看中的東西,他就可以伸手拿來。她喜歡他給她的這種感覺,喜歡他帶她去的每一個地方,她置身那些富麗堂皇或清新悅目的地方,有一種尋覓太久終於得到的歸宿感。是的,這就是她所向往的一切,她無須思考、無須付出,隻需要坦然地接受。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哥哥斷絕了與她的來往,盡管她寫信給他解釋了千萬遍,但哥哥就是不信,哥哥說世上沒有一個真正的好老板,沒有一個有錢的男人是真正的好男人。韓嵐是不是好老板耿萋霞不在乎,這不關她的事,韓嵐是不是個好男人她也不在乎,這同樣與她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他真心地對自己好,耿萋霞隻要這一點就夠了。她並不是個糊塗之人,她明白哥哥介意的是什麼,但她不在乎他過去有過多少女人,重要的是,他選中了純潔的她,證明他的心還沒有汙染,證明他從今以後,隻願意擁有她這片純淨的天空。
耿萋霞的父母對女兒的歸宿是欣喜萬分的,他們指望著女兒能夠把全家都帶離那塊傷透了他們心的窮鄉僻壤,但女兒除了寄錢回來,隻字不提讓他們離開的話。而倔強的兒子,也賭氣不理妹妹,所以雖然他們不缺錢用了,但仍感到在鄉親們麵前抬不起頭來,是啊,這個再也不露麵的女兒,為什麼不來個大手筆,光宗耀祖一下呢?
其實耿萋霞並不是沒有過接父母來盡孝心的念頭,隻是她發現,韓嵐雖然是真心喜愛她,但並沒有到“怕老婆”的那種地步,韓嵐不是那種愛屋及烏的人,婚後他再沒提起過她的父母,就好象她是從石頭縫裏鑽出來的,他不提,叫她如何開口?耿萋霞從不對他要求什麼,在這件事上,她也不想去要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