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克裏米亞的生活終於走上了正軌。托爾斯泰又開始寫作,索菲婭則在學習攝影,其他人騎馬、散步。到了晚上,他們都來玩牌。這樣的生活讓他們感到輕鬆愉快。但是,平靜的生活很快就打亂了。
1902年新年前後,托爾斯泰又犯病了。起初是胃痛,還沒等把胃病治好,後來又發展到突然發冷發熱,一邊肋骨刺痛,體溫在升高,咳嗽在加劇。家人馬上請來了當地的醫生,從莫斯科請來了著名的蘇羅夫斯基醫生,從聖彼得堡請來了禦醫別爾京鬆。醫生診斷為“黏膜性肺炎”。生命垂危,幾乎已無法挽救了。
雖然“黏膜性肺炎”在現在看來不算什麼大的病症,或許隻要打幾天針,然後再吃些藥就能治好。可是在那個時候,醫學遠遠沒有現在發達。這種病可以說是“致命”的。就像現在的“癌症”一樣難以治愈。
托爾斯泰不均勻的脈搏和短促的呼吸把大家的思慮集中到了一點:孩子個個因托爾斯泰的疾病折磨而虛弱,他們擔心因情緒激動而消瘦的老年人的身體能否受得住這一場新的可怕的疾病呢?
除此以外進行的任何事情,誰也不感興趣。也沒有人去留意一件事:塔夫裏省長收到從聖彼得堡來的命名,要他在托爾斯泰去世後,禁止安魂祈禱;而省長方麵也下令莫斯科庫爾斯鐵路局,命令在來日運送托爾斯泰靈柩時,列車不得在各站停留。
誰也沒有重視大主教安東尼甚至給托爾斯泰夫人的信件,信中要求她勸說托爾斯泰同教會和解。
當托爾斯泰知道後,隻是說:“‘我從上帝那兒來,到上帝那兒去’,這便是我最終的祈禱。此刻教會最高會議感到不安了。”
尼古拉二世的叔叔亞曆山大·米哈伊洛維奇親王的莊園離托爾斯泰所住的別墅不遠,那時亞曆山大·米哈伊洛維奇親王的弟弟尼古拉·米哈伊洛維奇親王從聖彼得堡來做客,聽說托爾斯泰住在這裏,便常來拜訪托爾斯泰,兩人談得很投機。可能因此托爾斯泰便產生了給沙皇寫封信請親王轉呈的想法。
1902年1月16日,托爾斯泰已經病得不能寫字,他便口授,由別人筆錄,給沙皇寫了一封信,說:
俄國現在處於強化的警戒狀態下,也就是說處於一種沒有法律保護的狀態。公開的警察和秘密的警察都在不斷增加。監獄已經人滿為患,除了因刑事犯罪而被關進監獄的刑事犯之外,另外又增加了政治犯,他們那些人是無辜的,他們隻是不滿意現在的社會現狀,令人吃驚的是,現在工人也算作是政治犯了。
書報檢查已荒謬至極,這種現象就是在19世紀40年代也沒有如此嚴重。宗教迫害也沒有像現在這麼殘酷而無人道。城市和工廠地區到處是鎮壓人民的軍警。在某些地方甚至出現了同胞互相殘殺的事件。
由於政府的這種殘酷鎮壓結果,盡管國家預算在增長,也許正是這種快速增長的結果,使得農民一年比一年窮困,饑荒已成為正常現象。各個階層對政府的不滿並對它抱敵對態度,也成了很常見的現象。
專製製度是一種舊製的政體,它不適合俄國人民的需要,因為俄國人民不斷在接受全世界的教育。因此,這種政體以及同它聯係在一起的東正教隻能依靠暴力手段來生存下去。這種暴力手段諸如強化警戒、宗教迫害、行政流放、歪曲教育、查禁書報等,都是非常殘酷的,這些可以用來鎮壓人民,但不能很好地去管理人民。
後來,托爾斯泰的身體逐漸康複,有了食欲,他有時也到戶外呼吸新鮮空氣,曬曬太陽。他開始讀書了,偶爾看一些報紙雜誌,閑暇時間接見來訪者。他也開始坐馬車出去兜風了,從此回歸了正常生活。
6月25日,托爾斯泰全家離開了加斯普拉回雅斯納亞·波良納。在去塞瓦斯托波爾的輪船上,托爾斯泰結識了作家庫普林。
在塞瓦斯托波爾,莫斯科-庫爾斯克鐵路局局長的專車在等著他們。歸途的一些大站上又有一些人群在等著向托爾斯泰致敬。經過一路奔波,托爾斯泰平安地回到了雅斯納亞·波良納。
強烈的反戰思想
1904年2月8日,日軍襲擊駐旅順口的俄國艦隊。10日,俄國對日宣戰。日俄戰爭爆發。托爾斯泰受到很大震動,一連幾天不能考慮或議論其他問題,過了一段時間,他的心情才平靜下來。
托爾斯泰年輕時曾是一名軍人,那時他自願為炮兵第二十旅第四營的候補士官。這在他的《哥薩克》等作品中可以清楚了解到。他參加過克裏米亞的戰爭,也參加過敢死隊。《克裏米亞戰記》則是在槍林彈雨中誕生的。
在參加高加索的戰役及克裏米亞戰爭時,托爾斯泰就已經看清楚了戰爭的醜惡麵目。在他看來,戰爭無非是一種慘無人道的行為,更是一件極殘酷的事,所以在克裏米亞戰爭結束後,他就辭去了軍職。
托爾斯泰在1853年6月,也就在他25歲時,他清楚看到軍官們酗酒後的情形,並記錄在日記中,他寫道:“戰爭是很難形容的一件大壞事,喝酒是為了想抹掉因戰爭而造成的良心不安,我開始對戰爭產生了嫉惡如仇的心理。”
克裏米亞戰爭經過激烈的大戰後,雙方達成停戰協定,白旗高舉著,雙方士兵開始收拾戰死者的屍骸,這時的場景讓托爾斯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見俄國兵和法國兵互相微笑著,走到對方跟前時,都互相替對方點煙,互相拍拍手臂或肩膀,還親切地談笑著。於是,他捫心自問:“為什麼要戰爭呢?戰爭的目的是什麼呢?”
“這些軍人都是虔誠的基督徒,他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何感想呢?站在給予他們生命,給予靈魂,讓他不殺生,讓他行善,讓他在造物主麵前,難道他們沒有任何悔悟嗎?”他在心中不斷地思索著。
日俄戰爭發生時,托爾斯泰的心中已經燃燒起反對戰爭的怒焰。他認為戰爭是一種罪惡,是最醜陋的行徑,它違反了戒律:“勿殘殺”,所以俄國向日本宣戰時,托爾斯泰就極力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