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 / 3)

我們在安徒生以後的剪紙中,常常看到這些故事中的形象。安徒生成為童話作家以後,給孩子們講童話故事時,常常邊講故事邊剪紙,剪出故事中的人物、動物、天使、小醜……小朋友們邊聽邊看,十分高興。他以後到外國旅遊,和外國作家、名人交往,外語表達能力不夠時,便隨時拿出自帶的剪刀和紙片,剪出他講的一些事物,使對方更好地明白他講的意思。

祖母要是在禮拜天來看他,她還從濟貧院的花園裏采些鮮花來,插在那個舊櫃子上的玻璃花瓶裏。這時滿屋散發著花香,小安徒生感到舒服極了。要是濟貧院開什麼聯歡會,祖母還把她的一份糖果點心留著,帶給小孫子吃。她一心一意愛著小孫子。

祖母雖然不起眼,但卻是最討人喜歡的老太太。生活對她成了一塊嚴重的心病,她已從一個家境略微寬裕的鄉下媳婦淪入到了極度的貧困之中。她與滿腦子好笑想法的丈夫,住在用最後那點積蓄買來的小屋子裏,貧窮就是他們的命運。

但是,安徒生從沒見祖母流淚,給他極深印象的倒是她輕聲歎著氣,給安徒生講她的外婆。

祖母受雇看管醫院的花園,每到星期六的晚上,她都帶回一些允許帶回來的鮮花。這些花裝飾著媽媽的五鬥櫃,但這些花也是小安徒生的,他把它們插在花瓶裏。這是多大的一份快樂!祖母從心底愛安徒生,什麼都帶給他。安徒生知道,並能明白祖母對他的愛。

一年有兩次,祖母要把從花園清理出的枯葉放到醫院的大火爐裏燒成灰燼。那些日子,安徒生的大部分的時光都是和祖母在一起度過的。他躺在成堆的綠葉植物上,和花玩遊戲。

此外,對安徒生更具吸引力的是,這裏比家裏吃得好。那些沒有攻擊性的精神病人允許在醫院的庭園裏散步,他們常來窺視安徒生和祖母。安徒生帶著既好奇又害怕的心理,聽他們唱歌、聊天,有時還和他們一起走一小段路來到庭園樹下。

緊挨著焚燒枯葉火爐的地方,有一間專為窮老太婆預備的紡紗房。因為能說會道,很快,安徒生就成了他們中最受歡迎的常客。他們說,“小孩聰明活不長”。而安徒生倒挺自鳴得意的。

安徒生偶爾還能聽到大夫講的有關人體內部結構的知識,什麼心、肺、腸子等,足夠他把這些當成向老太婆們發表即興演說的談資。

安徒生毫不客氣地在門上畫了一大堆代表腸子的圈圈,大談心、腎。他所說的一切都給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老太婆們認為安徒生是個異常聰穎的孩子,為了犒賞他的喋喋不休,她們給小安徒生講童話。一個像《天方夜譚》一樣精彩、豐富的世界,在安徒生眼前呈現了。

老太婆講的這些故事,和安徒生在精神病院裏看到的那些病人的形象,都深深刻在了他的記憶裏,揮之不去。

安徒生有些迷信,在夜幕降臨時,便不敢出門了。因此,他常常在日落時就上了父母的床,拉緊花棉布窗簾。屋子裏有燈光,還不時傳來說話聲,可安徒生竟孤獨地沉浸在自我的思想和夢境裏,仿佛現實世界都不存在了似的。

“看那個小乖乖躺得那麼寧靜安詳”,媽媽說,“他可真有點不同尋常,好在沒有任何壞處。”小安徒生在幼小的心靈中,編織著一個童話的世界。

安徒生幾乎不和其他的男孩玩,即便在學校裏,他也不參與他們的遊戲,隻是在屋裏坐著。在家裏,安徒生有父親做的好多玩具,有拉一下繩子就換頁的圖畫,有擰緊發條就能叫磨坊主跳舞的踏車,還有很多有趣的小玩具。

而且,安徒生還非常有興致地給布娃娃縫製衣服,他有時間也坐在院裏偏僻的醋栗灌木叢旁邊,以掃帚柄和牆作為支撐,用媽媽的圍裙拉起一頂遮陽擋雨的帳篷。小安徒生就坐在那兒,凝望著醋栗灌木叢的葉子一天天地不斷生長,從幼小的綠嫩芽兒長到枯黃的大葉子落下來。小安徒生總是看得津津有味,他好像從中看出了什麼。

安徒生是個少有的太耽於夢幻的孩子,經常閉著眼四處走動,以至於讓人覺得他好像是弱視,其實安徒生的觀察力出奇地銳敏。盡管生活貧困,但思想上的自由,讓安徒生的童年豐富多彩。

勇敢麵對揚起的皮鞭

安徒生的母親除了洗衣服以外,還要想盡別的辦法來補貼家用。而每當麥收的時候,他們還可以到麥田裏去撿收割剩下的麥穗。安徒生經常陪媽媽一起,到麥田裏拾散落的麥穗。

拾麥穗的不僅僅有孩子,也有婦女和老人。一天,當媽媽領著小安徒生在地裏拾麥穗的時候,他們居然發現了一個半盲的老婦人,這是他們在歐登塞街上經常可以看到的那個乞討的老人。大家都知道她的眼睛幾乎看不見了,但她是怎麼去找到麥穗的呢?

安徒生對媽媽說:“媽媽,我們今天拾的麥穗都送給這個老奶奶吧!”

媽媽聽到兒子的請求,點點頭,她心裏感到很高興。

安徒生和媽媽趕忙跑過去,摸著老太太的肩膀說:“老奶奶,您不要誤會,我們不僅不跟你爭這些麥穗,而且還誠心誠意地把我們拾到的麥穗送給你。”

聽到這些充滿愛的話,老奶奶的臉上留下了滾燙的熱淚。

安徒生的善良與其母親的言傳身教是分不開的。盡管這位母親是歐登塞最貧窮、衣服最破的女人。可是,她無時無刻不在幫助著別人,她總是說看在上帝的份上,讓我們去幫助這些可憐的人。

有一次,安徒生到田裏去拾麥穗。他不知不覺地來到了一片麥田,據說那兒的農場管理人非常粗暴,沒有人敢到他的麥田裏拾麥穗。果然,管理人看到安徒生在地裏拾麥穗,於是就揮動著皮鞭,惡狠狠地追趕過來,安徒生拔腿就跑。

當時,安徒生光腳穿了一雙木頭鞋,匆忙中把這雙木頭鞋跑掉了,田裏的麥茬刺傷了他的腳,他實在不能再跑了。

麥田的管理人衝上來,抓住了安徒生,舉起手中的皮鞭就要抽下來。這時的安徒生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他直盯著對方的臉,大聲說道:“你敢當著上帝的麵打我嗎?”

這個凶神惡煞般的漢子,沒有想到這個小孩子竟然不怕他的鞭子,而且還說出這番讓人驚訝的話。於是他立刻放下鞭子,變得溫和起來。

農場管理人拍了拍安徒生的小臉蛋,說道:“你真是一個聰明、可愛又勇敢的孩子!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漢斯·克裏斯蒂安·安徒生。”小安徒生回答。

“安徒生,你聽著,我不僅不打你,而且還要獎勵你,拿著,這是獎勵你的錢。至於田裏的麥穗嗎?你盡管去拾好了,都歸你!”

安徒生向這位管理人道過謝後,高興地把錢放進口袋,又拾了很多麥穗,才回家。

此時,媽媽正在家著急呢!準備出來找他了。安徒生把錢拿給媽媽看時,她對著別人說,“我的漢斯·克裏斯蒂安可真是個奇特的孩子,人人都對他好,連這個壞家夥都給了他錢。”

聽到媽媽的稱讚,小安徒生心裏感到非常開心。

“我這孩子信上帝,有膽子,連那嚴厲的管家都不敢打他,還表揚他。”信上帝的母親見人就說起這件事來。

小安徒生也以為是上帝幫了他的忙。

安徒生的父親常給兒子念劇本和故事,有時也給他念《聖經》,但他不信上帝。

有一次,他父親念了一會兒《聖經》之後,合上書說:“耶穌跟我們一樣也是人,不過他很不尋常罷了。”

這話讓安徒生的母親害怕得不得了,眼淚一下子就淌出來了,覺得丈夫說這話是罪過。安徒生也默默地祈求上帝原諒他父親。

安徒生的母親、祖母和他的老師們經常給他講,上帝是如何無所不能,這主宰者可以滿足人們的任何願望。安徒生思索了好久,決定要拿自己來做一個實驗。

一天下午,他悄悄離開家裏,來到離家很遠的一個深水池塘旁邊,麵對著混濁的水麵,他把兩手交叉在胸前,大聲祈禱道:“現在,親愛的上帝,你是萬能的,請保佑我,讓我別沉下去!”

說完,他“撲通”一聲跳進了冰冷的池塘裏。但是,萬能的上帝沒有幫他。他的身子一直往下沉。他大聲呼喊:“救命呀!救命呀!”

他的兩腿在水中亂踢,撲騰著往岸上劃去。他不會遊泳,掙紮著,喝了好幾口水。幸虧有個過路人聽到喊聲跑過來,把他救上岸,送他回到了家裏。他一輩子也忘不了這次丟臉的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