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朋友,每天晚上出來的時候,都探望他幾分鍾,告訴他頭天晚上或當天晚上看到的東西。他把這些都畫了下來,畫了33夜月亮給他講的事情。第一夜講的是印度發生的事,第二夜講的是巴黎的事,第三夜講的是德國的事,就這樣,構成一部沒有畫的美麗畫冊,有如一顆顆色彩獨異的美麗的小珍珠。
這篇童話構成了一本書,題名為《沒有畫的畫冊》。1840年一出版,就成了安徒生最受歡迎的作品之一,英國很快就出版了這書的兩種譯本,還把它變成了帶畫的書。
同年,安徒生又寫了劇本《摩爾人的女兒》,這部劇目的故事發生在13世紀西班牙城市的科爾多瓦和西班牙南部位於科爾多瓦東南的格拉納達城市,當時摩爾人和基督徒正在進行戰爭,劇目中的女主角叫做拉斐拉,她是一個勇敢、堅強的女孩。
劇本一經完成,立即被皇家劇院看中,安排在1840年12月18日作首場演出。
但許多麻煩接踵而至。原本應該出演主演的女演員海貝爾夫人拒絕出演這個角色。
首先,海貝爾夫人在排練時,經常抱怨說安徒生的劇目手寫稿筆跡潦草,然後一直推遲對這部戲的演出,後來,在這部劇目重新被抄寫一遍之後,她仍然不肯認真地排練。
原來,海貝爾夫人是哥本哈根戲劇風尚的審判官約翰·盧茲維·海貝爾的妻子,這位海貝爾先生對安徒生的作品百般挑剔,是一個冷酷的批評家。
為此事,安徒生親自前往海貝爾夫婦家,請求海貝爾夫人出演,但他得到的,居然是海貝爾夫人認為,安徒生的這部戲中,女主角過於男性化。
安徒生徹底失望,於是要求另行物色女演員,繼續按預訂計劃進行演出。
安徒生不想坐等首場演出那一天的到來,就動身去進行又一次漫長的國外旅行。
逮住童話這隻金翅雀
1840年10月31日,安徒生離開了丹麥。
柯林一家對安徒生的遠行著實鬆了一口氣,因為這一家最小的女兒路易莎即將結婚。而數年前安徒生覺得自己愛上了她,因此路易莎舉行婚禮時,他必定會成為愁眉不展的客人。所以,安徒生這一走,對他來說也是個比較好的選擇。
這次旅行,安徒生先後去了意大利、希臘和土耳其等國家。安徒生感到希臘比意大利更崇高、更聖潔。那兒的大自然給他留下了深刻而神聖的印象。他仿佛置身於一個巨大的古戰場上,在這個戰場上國與國之間互相鬥爭、彼此消滅。每一條幹涸的河床,每一座山,每一塊石頭,都有講不完的經曆。他心潮澎湃,思想豐富得非筆墨所能形容。
安徒生在雅典待了一個月,於4月下旬來到了君士坦丁堡。展現在他麵前的是地球的另一麵。他內心裏產生了一片虔誠的感情,就像進歐登塞古老的聖克魯德教堂所感到的虔誠一樣。他想起荷馬來,他的詩歌一直在這個世界上回響。
君士坦丁堡像從海上升起的威尼斯,到處是一個比一個壯麗的清真寺。土耳其皇宮裏射出的光輝使人頭暈目眩。每當晨曦微露,伊斯蘭教寺院的尖塔,便呈現出一片迷人的景色。
安徒生在君士坦丁堡待了11天,在逗留期間,正好碰上伊斯蘭教創始人穆罕默德的生日,目睹了張燈結彩的華麗場麵,安徒生就像沉浸在《一千零一夜》的故事講述的那種夢幻般的環境中一樣。
安徒生這次意大利之行和希臘、土耳其之行的感受十分豐富。回到丹麥之後,安徒生以一種獨特的風格,把幾次旅行中所見所感寫了一組童話,按國別分為九章,給它們題了個總題目《詩人的市場》。
安徒生把他第一次看到鐵路的印象、他沿海岸航行和在馬耳他島的停留,以及在平靜的地中海上度過的輝煌的日日夜夜的諸多感受,都寫到童話裏去了。這是愉快的情緒中產生的靈感。
《詩人的市場》描寫的都是海上、湖上和河上的見聞,在安徒生的遊記中是不多見的。這本遊記可以看做是關於一個北歐藝術家創作藝術作品的故事,這位藝術家先是逃往南方,後來在東方獲得新生,但在回國途中一想到祖國越來越近時便又產生了一絲恐慌,於是,他在後來的自傳裏這樣寫道:
我們眼前是綿延不斷的稀疏樹林!清晨的空氣感覺又悶又熱,並不像地中海和博斯普魯斯海峽一樣陽光燦爛。我似乎在一個沉悶的、溫暖的夏天回到了家鄉!我的旅程現在結束了,沮喪停留在我的心頭,有一種可怕的事情將要來臨的征兆!在小小的丹麥,天才們緊挨著站在一起,互相推搡著,因為他們都想獲得自己的空間。對我來說,人們看到的僅僅是我的缺點!我的返鄉之路是波濤洶湧的大海!我知道,在我到達港口之前,滔天巨浪會向我的頭頂砸下來!
不過,當安徒生回到哥本哈根,見到自己的朋友們,他還是感到十分高興,他發自內心地驚呼道:“剛回來這一刹那,是整個旅途中最得意的時刻!”
安徒生喜歡把旅行途中的所見所聞,通過圖畫傳遞給朋友。1841年5月29日,安徒生在土耳其旅行途中,給朋友寫了一封信,在字跡潦草的文字下麵,安徒生隨手畫了兩個舞者。這就是我們看到的有名的鋼筆畫《兩個狂舞的托缽僧》。
1841年8月,安徒生回國以後,就出版了這本書。其中包括《錢豬》、《永恒的友誼》、《睡魔》、《天使》、《心上人》、《玫瑰仙女》和《荷馬墓上的一朵玫瑰》等童話。這本書在讀者中廣泛流傳,並受到丹麥知識界最著名的人物的鼓勵和褒獎。書很快又出了幾版,他得到了一大筆稿酬。這本書很快被譯成德文、瑞典文和英文,一直受到好評。
這部童話集中的《錢豬》別具一格,幽默諷刺意味十分濃厚。嬰兒室裏的眾多玩具中,數那錢豬最了不起。它肚子裏裝滿了錢幣,高高地站在櫥櫃的頂上,地位達到了至高無上的地步。從中可以看出,安徒生對社會上那種拜金主義風氣流露出一種十分憂傷的感情。
英國出版家理查德·本利特,把附有安徒生相片的英文版童話3卷集精裝本,以及早些時候出版的安徒生作品精裝本,送給丹麥國王克裏斯蒂安八世,這位國王非常高興。丹麥國內曾不斷有人誇大安徒生的弱點,抹殺人們對他的好印象,挖苦和貶低他的活動,對這種現象,國王感到十分驚異。
奧斯特德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安徒生,這令他備受鼓舞。
丹麥的冬天很富有吸引力。在這個季節,安徒生總要在鄉間消磨一些時間。他一到鄉下都要寫一些童話。
當然,安徒生的絕大部分時間是在哥本哈根度過的。他同柯林的已婚子女們處得很好,柯林是他實際生活中的顧問,奧斯特德則是他的文學事業中的顧問,劇院可以說是他的俱樂部,他每天傍晚都要進出於劇院。
就在這一年,安徒生接受了劇院正廳前排的一個座位。這是經曆了很長時間才獲得的一種待遇。在出版第一部較大作品後,他獲得在劇院正廳後座就座,在出版第二部較大作品後,他獲得進入演員的座位就座。
在他貢獻了7部較大作品後,1841年冬天,安徒生終於獲得了這樣一個榮譽座位,他坐上愛倫士雷革的鄰座了。
愛倫士雷革在丹麥文藝界是個大人物,在整個北歐也是個重要人物。作為丹麥最年長的詩人,他智力過人,天性誠實。他一直同情地注視著安徒生。
記得有一天,愛倫士雷革發覺安徒生遭到尖酸刻薄的指責而心灰意懶時,他把安徒生緊緊地抱在懷裏。
“親愛的,別在意那些家夥的胡言亂語!”愛倫士雷革說,“我告訴你,你是個真正的詩人!”
愛倫士雷革真摯而懇切地正確評價寫童話的詩人。安徒生記得有一天別人談他作品中有拚寫錯誤,企圖貶低他,這時愛倫士雷革激動地大聲說:“錯誤就是這些,它們不能代表他的特點,這絲毫不是主要標誌。偉大的歌德談到過的正是這樣的小錯誤:‘讓這家夥等著吧!’改都不用改它。”
安徒生新的童話不斷問世。1842年,新的一集童話第三部出版了,其中收了《牧豬人》等四篇諷刺童話。
《牧豬人》講了一個非常有趣的故事。有個貧寒的王子,他的父親的墳墓上長了一棵奇怪的玫瑰花,它每年才開一次花,而且每次隻開一朵,這朵花具有魔力,不管是誰,隻要是聞到花的香味,就能忘記一切不開心的事。
王子還養了一隻會唱歌的夜鶯,當他心情不好的時候,這隻夜鶯會給他唱美妙的歌曲。
王子帶上自己喜歡的東西向鄰國的公主求婚。可是,這個公主不喜歡玫瑰花,也不喜歡夜鶯。
於是,王子化裝成一個窮人,到鄰國當了一個牧豬人。成為牧豬人的王子做了很多公主喜歡的小玩意,但如果公主要得到小玩意的話,必須接受牧豬人的親吻。
公主隻好讓牧豬人親吻自己。後來,國王知道自己的女兒居然和一個牧豬人親吻,就把公主趕出了王宮。
最後,牧豬人穿上了王子的衣服,對公主說:“老老實實的王子你不要,玫瑰和夜鶯你不要,為了一個小玩意,竟然和瞧不起的牧豬人接了一百個吻,現在,你終於得到報應了。”
安徒生就是這樣用一個童話題材寫公主這個側麵,批判了剝削階級靈魂空虛、精神腐敗。
這一年,安徒生還創作了劇本《梨樹上的鳥》。愛倫士雷革讚美了這兩部作品。
盡管此時還遠不是安徒生童話創作的終點,但已出版的這些童話,產生了越來越大的影響。關於他的童話好的輿論傳遍了他的祖國,他的成就已得到公認。
安徒生在自傳中寫道:
令人心神振奮的陽光射進了我的心田。我覺得歡欣鼓舞,並且充滿了進一步朝著這個方向前進、大大提高本領的強烈願望,即更加徹底地學習這類作品和更加專心地觀察大自然的豐富源泉。
此時的安徒生,他寫童話故事的構思越來越明確了,筆鋒越來越犀利,語調越來越自然,寓意越來越深刻了。很顯然,安徒生已經逮住“童話”這隻金翅雀了。擁有孩子們真摯的愛
1841年3月初,安徒生前往那不勒斯,在那裏真的生了病,躺倒了,必須放血。他放棄了去希臘的一切希望,可是突然聽說克裏斯蒂安國王向他頒發了600元旅行津貼,以使他的行程不致中斷。
1841年,在旅行途中,與安徒生一起因為傳染病檢疫,而被隔離10天的遊客,也喜歡上安徒生的作品,借以驅趕孤獨和煩悶。
安徒生喜歡剪出他童話裏的主人公,如天鵝、舞蹈演員、小醜演員、鸛鳥等。安徒生在普通人家更受歡迎,他們把他的小玩意當做珍品。
安徒生在瑞典的時候,為房東的小孫女兒剪了一個清真寺味道的宮殿,一個貴夫人正打開門走出來。小姑娘拿著安徒生的剪紙奔到院子裏,結果四鄉八鄰都來看這美麗迷幻得如夏日夢境的剪紙,還從小姑娘那裏搜走剪紙。因為認為她太小了,會把這精美的作品弄壞。
老祖母捧來一大盤自製的,據說是當地最好的薑汁餅,以此感謝安徒生給她小孫女的禮物,順便要安徒生剪幾個新的餅幹花樣,因為她的薑汁餅模子還是她奶奶留下的。安徒生給她剪了幾個拿手的,有人形風車磨房、穿靴子的胡桃夾子、跳舞踢腿的芭蕾姑娘。
“太好看了,可太難了。我們可怎麼做模子?”老奶奶高興地說。
安徒生在國外旅行中,必定要尋找本國的同胞做伴,外交官、藝術家、作家,以及其他人同他們在一起才能談話,才感到安心,才覺得習慣。但這並不表示他忽視他所在的當地人的生活。
雖然安徒生的想象力非常豐富,但他卻是個現實主義者。他寫的那些故事,再三地發表正確的社會主張;他寫的遊記,出現在他的山水中的那些人物,絕對不是普通的人,他們有自己的生活,他對他們的觀察是無微不至的。從馬爾馬拉海船上那個手拿玩具的土耳其小姑娘,直至那悲傷而高傲的想當一名軍官的匈牙利男孩,莫不如此。
安徒生終身未婚,他沒有孩子,但他十分喜歡孩子們。他的童話在青少年中擁有最廣大的讀者。孩子們是他的朋友,他也是孩子們的朋友。
安徒生認識維克多時,這個男孩隻有5歲,他是海軍準將琚森的小兒子、樞密官柯林的小外甥。維克多也特別喜歡安徒生,安徒生對他也特別親切。
他常常讓維克多坐在自己的膝蓋上,親著他的紅潤的雙頰,望著他的深陷下去的褐色的眼睛。這時,他自己也感到像小孩那樣天真活潑了,把早年生活中所有令他沮喪的事兒全忘掉了。
安徒生關心孩子們,孩子們也關心他。安徒生的童話,從各個方麵給孩子們以很大影響。
一天早晨,安徒生在哥本哈根收到一個大學生寄來的一封長信。信裏麵夾著一株幹枯了的4片葉子的三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