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安徒生打起精神,出席議會大廳裏的慶祝宴會。各階層人士,有牧師、商人、醫生、律師、教師、農民的代表,大家聚會一堂,向他表示祝賀。宴會大廳燈火輝煌、群情歡騰。
安徒生坐在首席。桌子上方立著他的半身塑像,塑像鑲嵌在一個底座上,底座上有3個圓飾,上麵刻著3個重要日期:1805年4月2日,這是安徒生的生日;1819年9月4日,這是他離開歐登塞去哥本哈根的日子;1867年12月6日,這是他出生的城市授予他榮譽市民稱號的日子。
大廳裏又是致辭又是敬酒又是歌舞,十分激動人心。一個叫彼得森的著名商人言簡意賅地講了安徒生的生平故事。安徒生致辭說,這是他第三次來議會大廳,第一次是來看蠟像展覽,第二次是一位好心的音樂家帶他來這兒觀看國王的生日慶典,第三次就是出席今天這個宴會。安徒生說,對他說來,這像是一個非常美好又非常真實的童話故事。
“但是生活本身,”安徒生結束他的致辭說,“是第一位的最美麗的童話故事。”
在宴會進行中,不斷送來賀信和賀電。其中有國王和王後派專人送來的賀信,有哥本哈根大學的學生們拍來的賀電,有安徒生念中學時的斯拉格爾拉丁學校的老校長寄來的賀信等。這些賀信和賀電一一向安徒生做了朗讀。
最後,安徒生做第三次致辭,說起他是如何感激他的最大的恩人柯林先生。這時,一群孩子走了進來,載歌載舞,熱烈祝賀他們的這位敬愛的作家。人們把一把鋪著長毛絨的椅子搬到最好的地方,讓安徒生坐在上麵觀看孩子們的演出。
這時,安徒生的牙痛病又犯了,痛得難以忍受。一群穿紅戴綠的孩子,圍繞他唱歌跳舞。他們的歌聲甜潤清脆,舞步輕巧優美,個個那麼天真活潑。
這場麵使安徒生深為感動。他不顧牙痛,把一個孩子抱起來放在膝蓋上,親了親他的小臉蛋,給他講了一個童話。
這時,全市華燈高照,火炬遊行開始了。幾百人的隊伍來到議會大廈前的廣場上,有如一條火的長龍,熱烈而壯觀。這種盛況,是過去沒有見到過的。
在歡慶的人群中,有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寡婦,看到這種動人的景象,熱淚禁不住從兩頰刷刷地流下來。她認識安徒生的父母,想起他當鞋匠的父親和為人家洗衣服的母親,辛辛苦苦幹了一輩子髒活累活,盼望兒子長大了有出息。今天的情況,他們是連做夢也不會想到的。他們要是活到今天,那該多好啊!
遊行隊伍行進在議會大廈前的廣場上,安徒生走到宴會廳的窗前,從樓上注視著喜氣洋洋的人群,探出頭去,向他們揮手致意。群眾手中的火炬,在夜空中顯得越來越亮。
安徒生心潮翻滾,激動不已。他清楚地回憶起48年前,他母親領他去一位老太太那兒算命的情景。算命的老太太說:“你兒子會成為有名的人。總有一天,全歐登塞要張燈結彩來歡迎他。”安徒生在寫《我的一生的童話》時,便把這件事寫了進去。親愛的鄉親們從書中知道了這預言,今天以如此隆重的方式把它變成了現實,真是使他感激涕零。
安徒生在故鄉歐登塞一直停留到12月11日。他拜訪了童年時代住過的房子,回憶和父母在一起的情景;他像一個孩子一樣在童年時代玩過的園子裏漫步;他久久地站在那孤獨的醋栗樹下沉思,當時他在用母親圍裙搭起的帳篷下看雲彩飄浮、聽鳥兒歌唱的情景,還曆曆在目。
安徒生又站在了母親漂洗衣服的小河邊上,看著母親站著洗衣服的那塊石頭,想起母親苦難的一生,心中像刀絞那樣難受。昔日的那座磨坊還在,碾磨機的古老輪子像迎接老相識似的在轉動著,濺起陣陣白色的浪花和飛沫。那座架在小河上、通往沼澤地的橋梁,依舊立在原來的地方,躬下身去似乎在向舊友致敬。
全市性的慶祝活動結束後,歐登塞的鄉親們還不願意把慶祝的帷幕完全放下來。在安徒生逗留在歐登塞期間,他每天至少要出席十個不同人士、不同團體組織的集會。星期天在主教團大廈舉行的集會,出席的知名人士達130人之多。他在故鄉停留的7天裏,為他舉辦的不同類型的集會出席人數在1000人以上。盡管牙痛、疲倦不堪,安徒生還是打起精神跟大家歡聚,不讓大家掃興。
安徒生離開歐登塞的那一天,車站擠滿了送行的人們。群眾不僅按傳統歡呼“好哇!安徒生!”還歡呼“我們的詩人萬歲!”朋友們還在他乘坐的車廂裏,擺上一束束美麗的鮮花。
“請再來啊!”人們熱情地高聲喊道,“不要忘記你的故鄉歐登塞!”
“謝謝你們!謝謝大家!代我謝謝全市鄉親們!”安徒生邊說邊擦眼淚,熱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開車的汽笛聲響了,火車緩緩地開動了。安徒生探出車廂,向歡送的人群揮手告別,他再次大聲說:“謝謝,謝謝鄉親們!”他離別了鄉親們,但他那顆心卻還和鄉親們在一起。
安徒生坐在車廂裏,隨手拿起他的一本童話集,翻了翻,翻到《醜小鴨》時停住了,腦海裏浮現出這篇童話來。當醜小鴨變成一隻美麗的白天鵝時,它從內心裏發出一個快樂的聲音:“當我還是一個醜小鴨的時候,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幸福!”這正是安徒生此時此刻的心情,他是那麼的幸福,真是連做夢也沒有想到啊!童話大師安然離世
在安徒生的晚年,盡管身體狀況不是很好,但他依然筆耕不輟。
1868年,安徒生發表了《小小的綠東西》、《樹精》等6篇童話故事。還寫了《童話的來源與係統》一文,對童話創作作了理論探討與總結。1869年,發表了《創造》、《陽光的故事》等六篇童話和一部喜劇作品《西班牙人在此的時候》。
安徒生在童話裏說,從前有一個年輕人,他渴望當一個詩人。可他又寫不出東西來,覺得沒有什麼可寫。他歎息道:“唉,我們這個時代不是作詩的時代!我要是生活在中世紀,就會一帆風順了。”
最後,他去請教別人,找到一個住在草場入口處旁邊一間小屋子裏的巫婆。這個老太婆比那些騎馬坐車的顯貴聰明得多。她明白這青年人的意思,知道他碰到了什麼困難。她於是借給他一副眼鏡和一個聽筒。
這年輕人戴上眼鏡和聽筒,周圍的一切都活躍起來了。世界上充滿了各種色彩和聲音,它們那麼新鮮,那麼多樣。每件東西——馬鈴薯也好,野李子也好,蜜蜂窩也好……裏麵都是趣味橫生的。大路上的過往行人,都源源不斷地給他帶來各種各樣的有趣故事,一個比一個新鮮、生動。這位年輕人幾乎要成為詩人了。可是,老太太把眼鏡和聽筒要了回去。這一下,他再聽不見看不到任何值得注意的東西了。
這就是安徒生在童話《創造》裏講的故事。安徒生在1852年春天訪問德國魏瑪時,曾對作曲家李斯特談到過:他對藝術也像對詩一樣,主張三要素——智力、想象和感情。
這篇童話裏講到的“神奇的眼鏡和聽筒”,就是文藝創作時的想象,他用這個童話故事生動地講明了文藝創作三要素中想象的重要性。俄國著名批評家杜勃羅留波夫曾高度評價安徒生寫童話時的想象力,說他那被現實生活所激發的想象,“使想象富有詩意地帶有幻想的性質”,它表露出一種可貴的童心,而又“並不用可怕的怪物和種種黑暗勢力來嚇唬兒童的意識”。
安徒生的童話讀者越來越多,影響越來越大。他常常收到一些小讀者的信,他們把讀後的感受和對他的愛戴告訴他。一些外國小讀者還很想見到他,可是他們的爸爸媽媽又無法帶他們來見他。1869年元旦,英國蘇格蘭的一位叫安娜·瑪麗的小朋友給他來信說:
親愛的漢斯·克裏斯蒂安·安徒生:
我是那麼喜歡您的童話,我很想去看您,但現在又去不了。因此,我先給您寫這封信。等爸爸從非洲回來後,我就要他帶我去看您。
我最喜歡您的一本童話書裏的《幸福的套鞋》、《白雪皇後》等童話。我爸爸是利文斯頓大夫。我把我的賀年片和爸爸的親筆簽名寄給您。
再見,祝您新年幸福!
您的誠摯小朋友安娜·瑪麗·利文斯頓
丹麥評論界也越來越重視安徒生的童話了。這一年,批評家喬治·勃蘭兌斯發表了一篇題為《作為童話作家的安徒生》的長文,認為安徒生已經成為兒童文學的經典作家。
1869年,安徒生去法國旅行。在法國港口城市尼斯市過聖誕節。
當聖誕樹上的燈全點亮了時,一起過聖誕節的一位紳士說:“我們從世界各地相會在這裏。在我們中間有一個人,他使我們度過了許多幸福的時光。讓我們以我們自己的名義以及孩子們的名義向他表示感謝吧!”
這時,在大家愉快的掌聲和歡呼聲中,一個小女孩把一個巨大的月桂花環套在了安徒生的脖子上。
安徒生於1870年3月份回到丹麥。回國後,他寫了最後一部長篇小說《幸運的貝兒》。主人公貝兒是一個出身於窮苦人家的孩子,出生時嘴裏銜著一個銀匙子。他有著傑出的音樂舞蹈才華,長大後擔任主角,演出他自己創作的歌劇《阿拉丁》獲得巨大成功,在接受觀眾熱烈鼓掌歡呼時,他心髒病突然發作,死在了舞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