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孫叔敖舉於海 (1)(2 / 2)

蘆矢又無羽簇,短弓甚且灣疲。老犬逐之不走,雛鷹放而不飛。破網打開三麵,兒郎盡是尪羸。

你說為何把一件春搜大事,弄做這等一個模樣?隻為隋侯曆來都是虛應故事的,因此眾人便把這些事體不放在心上了。隋侯看見不惟不加揮叱,心裏到暗暗的歡喜不盡。霎時到得山中,把那些獐豝麂鹿趕逐了一通,也並不曾拿著一個,少不得要複回社壇祭奠,仍取原道而行。剛走得裏許程途,隻見前邊簇擁著四五個人,也有執著青柴的,也有畏避退縮的,也有站著閑看的,正不知做些甚麼事。那頭隊儀從趨步上前看其真實,原來在那邊打蛇。那些人望見隋侯駕到,都自遠遠的散了開去,止留著打得半死不活的一條大蛇攔在當路。這從人們欲待移這根蛇去丟在路旁,又恐怕參差了前隊。欲待不移動他,又恐那根蛇礙了車駕的行走之所,隻得如飛的一般跑轉來將這事情細細向隋侯稟知。隋侯便吩咐眾人俱從兩旁行走,隋侯亦趲車向前,果見一蛇當路橫攔,被人打得七八分將死,伸頸向人,若有乞憐之狀。隋侯道:“此蛇非傷人之物,何忍擊之。今幸未死尚可救得。”即命從人將個竹筐子置蛇在內,拿回宮庭,又令人尋了些治損傷的草頭藥,帶回宮中聽用。有詩為證:

膏澤弘沾物,君王隻尚仁。積功山嶽似,始信有陽春。

隋侯吩咐已畢,隨即到社壇行祭獻之禮。奈何山禽野獸一件也無,隻得將些素品供奉,君臣們拜奠已畢,辭了社壇,回至宮中,各官散訖。隋侯即令人把草藥煎湯與那根蛇周身沐浴,另放在一個空箱之中。又令取些水食,放在箱內,每日之間,隋侯親自開看幾次。不過旬日,那蛇就會行動了。隋侯自想道:“我帶了此蛇回來,無非要救他的性命,省得葬送在眾人手內。今既好了,不放他開去,反籠絡在此,倒是害他了。”即忙開了箱蓋,隋侯立在一傍觀看那條蛇的動靜。隻見那根蛇沿出箱外,向著隋侯細細看了一番,就像有一個稱謝的意思,隻是說不出口,少頃竟往階下,又回顧隋侯數次,方才去了。後人有詩一首,單道隋侯的德處:

物類貪生總似人,無辜何忍虐其身。若非仁主行慈愛,安得今朝複故津。

隋侯自放了蛇去,常令人在庭階之下草堆裏邊去尋覓那蛇,未知痊好也未,及看蛇的身上業已全好。又過數日,隋侯令人再去尋看那條蛇竟無蹤影,也自罷了。光陰迅速,倏忽又是三年光景。一日,正值初秋天氣,隋侯在後宮納涼夜宴,飲酒之際,隻見兩個宮女一步一跌奔到隋侯麵前並不能出聲,麵色如土,口中喘個不絕。隋侯忙問其故,宮女二人遲了半晌,方才說道:“我們適才在寢室之中整理君王的衾枕,隻見窗外一道毫光,一齊上前去看,卻是一條頂號大的惡蛇,開口露舌,竟向著人奔來。我等心慌得緊,把燈也閃滅了,特來稟知。須得多著些人去方免他的侵害。

”隋侯道:“既是見了蛇,也不必如此慌張。”說罷,依舊飲酒,毫不介懷。少頃宴罷,歸到寢室,命侍女掌燈引路。那些女侍們心裏甚是害怕,爭奈是隋侯吩咐,又是每夜的規矩,隻得勉強掌燈前行,就是登山陟嶺一般要移這腳步,那裏移得上前,剛剛捱到了門前,那兩個侍女心裏又是一個驚嚇,身子一側,把個燈又弄黑了。隋侯知道宮人害怕,便趁黑趲行入去,隻見異光滿室,就如白日一般。這隋侯是個不怕蛇的,見了這個光景,不覺也驚異起來,便說道:“真是奇事。”抬頭四處一看,看這毫光從何處入來。原來這道光不從外邊射進,卻是在書案之上,就像一塊燒紅的炭火。隻得上前仔細一看,你道果是件甚麼東西。隻見那:

緗帙之間,案幾之上,射萬道霞光,滿室擁一輪火焰逼人。式圓如球,徑大及寸,非螢非磷,光華掩士子之青燈。非璧非晶,清潔賽佳人之明鏡。不數潛鮫垂淚,偏勝老蚌寒胎。

隋侯正在那邊驚異,女侍掌燈已到,燈下細看,越覺圓瑩可愛,心下細想:“此物分明是一顆夜光之珠,緣何能到此間?”隋侯又低頭向四下跟尋蛇的蹤跡,並不見一些兒動靜,甚覺心疑,將此珠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撫弄半夜,不忍放下,不覺睡眼模糊,將欲起身安寢,忽見一人立於案前,向著隋侯道:“吾乃山神也,前年君侯救了打傷之蛇,此蛇不惟全了性命,又且國君侯所救,得以生子育孫,致令族衍萬類,莫非是君侯一誠所賜。上帝知君侯陰功浩大,錫此寶珠,以報救蛇之德。”言訖,那山神忽然不見。隋侯驚醒,方悟是先年所救的蛇銜珠相報。次日,傳出外庭,各各稱異此珠。遂得與卞和之玉齊名,同傳不朽。以後隋國之中,年年五穀豐登,歲歲人民樂業,再無侵疆失地之事,全因這點功德所致。正是:

陰德無根力可為,自然天理不相虧。當權若不行方便,如入寶山空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