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若太公望散宜生則見而知之 (2)(1 / 2)

第四十卷 若太公望散宜生則見而知之 (2)

那商大夫子良因缺了家臣,故此訪求幾個賢人,聘來幫他共理家政。不多幾日,子牙早已到了。初見時子良少不得有些寒溫的話,落後又訪問些事體,子牙卻也都答應得來。子良就留子牙在家中住下,做了家老。原來這家老正是家臣中總管的。過了三月,隻見那子良的家政件件都蹉跎下了,略略幹得幾件,又都是有些七差八纏的。一則也是子牙的時運未至,故此作事懵懂。一則子牙專要精於大段道理的,這樣瑣碎事務不肯放在心上。子良見了這般光景,不覺大怒道:“此人徒有虛名,全無實用,留他在此必然誤事。”喚從人們登時把子牙逐出門去,子牙也竟不分辨,飄然去了。

可憐知遇才無幾,又催風浪撼虛舟。

子牙自遭子良之逐,仍舊東流西蕩,過了七八年,不覺將近七十歲。一日,來到孟津地方,肚中饑餓,腰邊並無一文,怎生是好?想了一想道:“且去尋個飯店,吃了再處。”那孟津正是個大碼頭去處,來往人甚多,飯店何止三五十個。子牙揀一個極興的店進去吃飯,吃完了隻見過賣走來叫道:“客官會鈔。”子牙道:“我是不會鈔的。”那過賣失驚道:“那裏有吃飯不會鈔的,這也希奇。”子牙道:“我是單身客人,身邊沒錢,情願在你家做幾日生活,把工錢準飯錢罷。”過賣道:“這個要問店主人,與我無幹。”子牙就同了過賣走到店主人麵前,把沒錢買飯吃,情願做工退還的話從頭說了。店主道:“我這樣一個大店,那裏爭在你這一人,隻要在此勤謹就是。

十年也用得著,少不得還有辛力錢與你。”子牙謝了店主,竟去與那過賣做了夥計。自此之後,隻在他家走遞,也是一個飯店中的過賣了。過得兩月,漸漸又有些不妥起來。你說這飯店裏有甚不妥處?原來做過賣也是極難的,搬去吃時也要記數,乃至吃完又要報帳。或吃或不吃,要他照管酒肉,已會鈔,未會鈔,要他照管客人。若是有些差池,那店主就要折本,這都是要埋怨過賣的。子牙這樣一個豪傑,如何做得這等醃髒事體,未免有些錯誤,卻被那店主嗔道一場,不用他做過賣了。那店主做人還好,對著子牙道:“看你老人家,想是沒處掙飯吃了,你便在我家住下,吃一碗現成茶飯,我也不多你。”子牙又住了四五日,自己想道:“大丈夫在世,無事而食人之食,於心何安?”辭別店主,又圖他處安身。有詩為證:

身孤影隻篋囊空,幾度掀髯訾化工。逆旅無緣生計拙,卻隨敗葉舞西風。

子牙離了孟津,想來四方流蕩終不為了。自從當年離了父母之鄉,已經四十餘年,一事無成,仍舊是個空手孤身,不如回到東海上去,隱居遁世,少不得天下出聖主定太平,有一日用我的時節,自然顯耀起來,何必區區奔走於人間?行了十數日,又早到東海之上。雖則山川無二,卻也人物不同,那班四十年前的人盡皆凋謝,剩得幾個。子牙況且白發蕭蕭,皮皺骨露,全然不是昔時模樣,他那裏還來識認子牙?子牙也不去識認他那裏,也不把前事提起,惟有山光水色依然如昨。子牙瞻玩之間,倒也動了許多感慨。果然是:

山靜如仁,潮回如信。飛浪騰波,猶然昔年之銀馬。崔巍層疊,仍前舊日之眠牛。睹景傷懷,知往者之難追。撫情憶事,幸來者之可挽。徒傳初識蒼顏叟,誰道重來故土人。

子牙到了海濱,自去剪些荊棘,結一茅舍,以為棲身之所。那時海濱甚多隱士,都是避紂亂的賢人君子,所以不必皆是本方人。正是那些四方人看得這個所在好,都要來住在此間避世了。內中最賢的便是散宜生、南宮括、閎夭這三人。他三人誌同道合,結交極深。初然見子牙到此居住,也道他不過是個尋常老者。隻因海濱是個人跡不到的去處,凡在那裏隱遁的,免不得要撞攏來講些閑話。一日,散宜生等三人,正在海邊遊玩,隻見子牙從茅舍裏走將出來,劈臉一撞,散宜生遂問子牙道:“這海濱有甚好處,你卻獨居於此?”子牙道:“這也不過偶然而已,並無甚麼意思。”散宜生見其出言不凡,就知子牙也是個隱君子了。又隨口問了些道理的話,子牙答來甚是精微,及至問起世故,子牙又極諳練。間或子牙問出一兩句話來,三個人隻好麵麵相覷,一句也答應不來。散宜生等三人遂向子牙道:“明日再來奉訪。”子牙又獨自在海上立了一回,也到家中去了。次日,隻見散宜生等三人備了贄禮,竟到子牙家中,見了子牙道:“先生德盛義隆,我三人願為弟子,伏望指導。”子牙道:“既承下交,彼此切劘便了。

”散宜生等三人,遂請子牙上坐,拜了四拜,自後竟為師弟之稱,日日與他們講解些道義,還又與他們尋究些兵法,習以為常。忽然一日,大家敘些家事,子牙也把曆來的窮困,對三人說了道:“我一逐於婦,再逐於大夫,三逐於市肆。”散宜生等三人道:“那些世態人情,亦何足責?隻有室人交謫,這正是豪傑受享處,先生亦不宜太恝然也。”三人得了此話,就一齊同到齊城,尋訪子牙原妻的信息。問至一處,隻見子牙的妻子獨居一室,老翁死久了,及說起子牙之事,那妻子也甚懊悔。三人就接了他,同到海上,與子牙完聚偕隱。十年之間,散宜生等三人勤學好問,孜孜不倦,竟已漸入佳境了。一日,子牙自在草堂之上備了酒食,邀三人至,坐定道:“教者與學者原是交相有益的,今爾等學業俱已精切,還須要夾輔我老人,無使衰怠。今後把師弟之稱,必須擱起。爾我四人約為朋友,互相切磋。”遂酌酒切肺,交拜四拜,已後俱要朋友相稱了。酒散,子牙對三人道:“吾聞西伯實是天下一個賢君,我四人何不同往觀之。”散宜生道:“我輩亦有此意,正要過來說知,今日既已相訂,就是明日起身罷。”次日四人收拾同行,前往西周進發。有詩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