欄杆再一次被打開,空空如也的牢房已經沒有爭先恐後的景象了。所有人都驚恐的看向我,失去了行動的能力。而我卻悠然起身,理了理身上的雜草,踏著徐徐的步子,直徑走向她,如同她那日離我而去那般。
“我贏了,小姐。”輸者,便會同那些死囚一般,被人禁錮,被人遺忘。這是我所學到的,最重要的道理…贏了的人,才有權利被人銘記。
她隻是踮起腳,手伸向我的臉。下意識的捉住她的手腕,卻在她那光潔的皮膚上留下一個暗紅色的手印。失神的看著自己那雙沾滿汙血的手,沒有在意是誰在溫柔擦拭我那同樣血腥的臉。
“漂亮的雋東又回來了。”清脆的聲音,敘述著一個殘酷的事實:有些東西,已經永遠回不來了。
“呀!你看,我的手也和你一樣髒了呢…”微微撅起的嘴唇,還有著明顯嬰兒肥的雙手,有些賭氣的伸到我的眼前。
“該死!三哥哥又要罵我了…快走!”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好似想起了什麼,有些懊惱的自語。看到我還楞楞的站在原地,她的眉間閃過一絲焦急,“快走啦雋東!”再自然不過的,她回身牽起了我的手,整整牽了一路。
“為什麼…為什麼要一再如此?但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停止恨你的!”我不停的對自己說,不敢停下,似乎一停下,我就會忘記…這如同誓言般的誓言…
之後的日子,仍舊一天天過著。小院的生活,還是那麼的舒適和美好。那些非人的折磨,我再也沒有提起過,隻是,小姐允許的“沒大沒小”,我始終是做不到。雋曦笑我,每日就數我於小姐親近,如影隨形,卻一直古董般的拘著禮,不肯隨他們一樣稱小姐聲“飛若”。我隻是靜靜的聽著。這個陽光般的大男孩,總能帶給我溫暖的感覺。
“東哥,其實,小姐她…很好,真的很好…”煙花三月,梨花樹下,雋曦的離別,為這淡美的景象增了一抹悲傷。
我微笑著點頭,“我知道了。”
“東哥,雋曦走了,你可別忘了我這個兄弟啊!”
“好…兄弟。”
望著雋曦漸漸遠去的背影…我不知道你的那份是怎樣的情形,我卻忘不了屬於我的那可怕的一切。狼林,死囚…忘不了…
“你明日便要走了,拿上這個吧。”在我麵前,小姐從不會掩飾自己的性情,超齡的言行,我早已習慣。心中竟一陣竊喜,我於她是特別的吧。這些年的極力揣測,卻終不懂她。閉了閉眼睛,接過她手中的玉佩。
“你和雋曦人手一個。從此,你便姓‘雲’吧…”
觸手可得的溫潤,深深的撼動了我的心。手指輕掃過那個灑脫不羈的“雲”字,是小姐的字。
“您其實不用如此的。”抑製不住的顫抖,狠狠地把那玉攥入掌心。
“雲,我很喜歡。”那不變的吟吟笑容,明晃晃的刺進了我的心。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不知道我恨你麼?就讓我一直恨著你,不可麼?”隱忍的聲音溢出嘴邊,聽起來竟是如此的刺耳。
對麵的人聽聞,沒有任何反應,隻是一動不動的站著。半晌,聽到她那幽幽的聲音,“我以為…罷了…”仍舊徐徐的,轉身離開。
如果,我沒有看到她被指甲刺破的手掌,所有的一切,又會有所不同吧。“我傷到她了。”暗自低語,但在那報複的快感中,竟又夾雜著幾絲苦澀…
南方的氣候,沒有昆侖的寒冷和天京的無常;潮濕的,溫暖的,充滿著慵懶與富足的味道。似乎什麼也不曾發生,不很頻繁的書信往來,正常不過的語氣腔調;我卻知道,小姐其實,什麼都沒有忘記。
再見到小姐,是在北疆戰場。遠遠的看著她穩穩的伏在******上,沒有穿我為她打造的鎧甲…可能因為怕太沉吧。她又長高了,身材也更加姣好。在暗處,我滿滿張弓,這一箭,我定會射準。想到你詐死之後會到江南與我一起,心髒就止不住收縮…不,是與我們一起…
箐兒的信號沒有發出,你的身體卻已經墜下。胸口那顆黑色的箭羽,不是我的…這說明了什麼?我竟一時想不明白。手臂脫力,箭斜斜的射出。原地站了不知多久,突然衝向那個墜落的方向。
“宮主!冷靜一點!”有人從背後將我攔住。瘋也似的掙紮,出自本能的咆哮。
“宮主,您不要這樣…”大腦一片空白,有人在說話…我怎麼聽不懂…
“宮主…師兄…張雲!”這名字,是在叫我麼…
“師兄,咱們不能暴露,不然就說不清楚了…你還要顧及到靈鷲宮啊!”腦中漸漸清明了起來。回眼看去,雲皓也是滿臉的悲傷,“而且,夢二小姐的那個侍衛…已經得天花死了!無論如何,你不能現身。”心中一陣感歎,當年昆侖山上的那個小師弟,也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