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二寶拉過兄長,道:“他在路上也跟我這麼說,怕是得打發一升米才行。”
“這怕不是一升米的事,既然信了地仙,就照他的話去行事,免得日後閑話、心裏犯忌,到時再講吧。”
地仙提起驗墳地的雄雞塞到布袋裏,喊應孝家老大,拱手施禮告辭。
馬二寶長辮子向腦脖子上一甩,拱手相送:“謝了,恕不遠送!”
“你屋裏忙,不必客氣。”
送走地仙,馬仁貴喊來印科:“後生,地看好了,勞煩爾等去打金井。”“二寶,你帶著去。簸箕钁頭都備下了。”
周繼看了看,問:“你屋裏有鋸子嗎?把子長了,打井不好用,要鋸掉一些才好。”
“二寶,快去四爺家借條鋸子。”
“哦,瞧我這腦袋不打倒,你們先去,我去鋸了送過來,反正裱土還用不上呢。”
“也成。”
屋裏的漢子們都去馬仁貴家幫忙了,灰棚裏顯得冷清。彭氏轉到屋後拾起大官人丟在一旁的鋤頭,順著山坡撅著屁股挖坡土,一會兒工夫就挖得她滿頭大汗,喘著粗氣,細細的汗珠濕了背心。累了,想著再挖兩鋤就算了,揚起鋤頭,運足力氣,一鋤下去挖進很深,拉都拉不出來。彭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拖出來一大塊陶片。彭氏心想,這個荒坡哪來的陶片,索性又挖了幾鋤,一個破了一半的陶罐露了出來。搬出來一瞧,嗬,彭氏的心怦怦直跳,罐子裏用豬尿泡裝著幾塊白花花的銀元寶。她也顧不上那罐子上滿是潮濕的泥土,抱起來就往屋裏跑。剛移兩步又停住了,放在地上,慌亂地四處張望,拿起鋤頭使勁地了刨個坑,抱起罐子埋了回去,慌慌張張地跑回屋裏。
環兒正和張氏在灶前烤火,見彭氏臉紅得像一隻剛下了蛋的老母雞、神色慌張,問道:“做麼子了,做成這樣?”
“冇麼子,冇麼子,在屋後挖了幾鋤土。”
“挖土,怎麼連胸襟都沾了泥巴?”
“咳,沒幹過粗活,摔了撲地。環兒,幫你娘把背上的土打打。”
環兒起身看了看道:“背上冇得土呀,拍麼子嘍?”
張氏笑道:“怕是累糊塗了,快過來烤火吧,別中了寒氣。環兒,弄幾個糍粑來烤,大過年的,屋裏隻剩下咱三個女的守屋,這年過的……”
彭氏坐在火膛,一會兒向老臘樹下望望,一會兒向老臘樹下望望,那神情極度的坐立不安。張氏問道:“姐姐,這是怎麼了,有麼子事嗎?”
“冇事,我是擔心。大官人帶他們都大半晌了,冇見一個人回來打個照麵。這老臘樹下人來人往,屋裏就咱四個女人,有點怕。”
“怕麼子嘍,這灰棚裏家徒四壁,冇得一樣值幾兩銀子的家夥,隻有一口大水缸,算是一件東西。要色相,你我都已人老珠黃,送人都嫌費事,就是有心跟別個走,都嫌能吃不能做了。”
“你可真能琢磨事,瞎操心。”
“大妹子,能討口茶喝嗎?”門前站著一漢子,後頭跟著兩個孩子。“孩子吃鹹了幾口,口渴。”
張氏隨口應道:“要得,冇得熱茶,我給你倒涼茶行不?”
“要得要得,謝謝。”
環兒起身倒了一缽涼茶送過去,來人先是自己喝了幾口、轉身給兩個孩子。遞過缽子,環兒問道:“還喝嗎?”
“不用了,有了,謝謝,討煩了。”
彭氏一直心存戒心地盯著來人看,眼睛隨著來人走遠。
老夫人在裏麵喊:“快往外掏,糍粑都燒糊了。”
“不是你在烤嗎?”
“我早把這事給忘了,隻顧看別人喝水去了。”
“哎,你也真是的,喝口水你都看半天,誰喝水不是一樣嗎,哪個還能用鼻子喝水不成?”
“哈哈——莫不是姐姐見了漢子起了春心不成,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