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信胡言訪求到西粵 尋劣弟蹤跡走湖南(3 / 3)

但是我生平未曾出過遠門,若要去時,非老弟做伴陪不可。”六皆道:“老表台要去,小弟當得奉陪。然而據小弟之見,縱使見了令弟,也未見得探得出真話來。”小翁道:“去了探不出真話,坐在家裏,就探得出真話了麼?我決意去走一遭。老弟,求你一定陪我。”六皆道:“這個容易,但不知何日動身?”小翁道:“我此刻恨不得飛到了湖南才好,隻要老弟得暇,我馬上就可以動身。”婉貞道:“這是出遠門的事,非同省城佛山可比,如何好這般匆促。就是父親要動身,也要收拾幾天。”六皆道:“侄女之言有理。你們一麵料理著,幾時動身,請知照我,我是隨時可行的。”說罷辭去。

婉貞對小翁道:“這件事,叔父到底不知是否知情。父親老遠的去了,倘使問不出來,豈非徒勞往返?依女兒愚見,不如先寫封信去問問叔父,無論知道不知道,自然回信來。”小翁不等說完,便道:“這個頑劣東西,做事絕無人理。若是寫信去問得明白,他也不幹這無法無天的事了。我親自去,還不知問得他出不呢。”婉貞道:“父親為了女兒的事,跋涉長途,做女兒的心中,怎麼得安。”小翁道:“我並不為你,聽六皆述來口氣,陳家小郎,不定是這頑劣東西擺布的,縱使沒有這門新親,就是老親上麵,我的兄弟拐騙了他家兒子,叫我何以對公孺。我這是為我自己起見,並不為你。你趕緊和我收拾行李罷。”婉貞隻得自去收拾。此時,那一寸芳心,又是耽心父親長途起居寒曖,又是希冀可得耕伯消息,一時之間,酸甜苦辣,莫不齊備。收拾了兩天,小翁便去約六皆同行。

這日,六皆叫人先挑了行李到小翁家。公孺也來送行,與小翁殷殷話別。因知道婉貞要叩送父親的,恐怕自家在這裏不便,珍重了幾句,便先去了。婉貞出來,叩送過父親之後,對六皆道:“表叔,這回陪家父出門,路上一切照應,卻要勞表叔費心,侄女已經感謝不盡。還有一事,拜托表叔。是到了湖南之後,家叔為人,侄女所深知的,偶或說話粗莽,是不免之事,家父素性又嚴厲,不要為了侄女之事,使老兄弟失了和氣,教侄女平添罪戾,一切都求表叔從旁解勸。侄女不能親身侍奉,一切有勞表叔,侄女先此叩謝。”說罷,淚下如雨,叩下頭去。

六皆連忙還禮道:“這個不消囑咐,我總一切留心便是。”婉貞拜罷起來,又對小翁說道:“女兒還有一句話,求父親依允。”小翁道:“是甚麼話?可以依的,自然依你。”婉貞道:“父親到了湖南,見了叔父,不必提起女兒的事,隻當女兒仍舊沒有回來,也不知下落,免使叔父聽了難以為情。這個一來是保全叔父體麵,二來不提起女兒來,叔父或者還有真話說出來,若一提起女兒,叔父聽了便生惶愧,問他別話,更要支吾了。”六皆道:“侄女所見極是,自然可以依得。”小翁道:“此時也慮不得許多,我們到了湖南,見機而行罷了。”大家珍重一番,打發行李下船,小翁、六皆遂出門而去。婉貞隻帶了一名女仆及家兒,看守門戶。不提。

且說小翁、六皆到得船上時,公孺早在那裏等候送別,一徑送到省城,方才另行叫船回家。小翁、六皆打聽了上海輪船開行日期,便附了船到上海,沿路也無心留戀風景,也不耽擱,隨即換了長江船,到了漢口,又換了民船,到湖南,入了長沙省城。覓到了寓處,小翁不及歇息,便央六皆引路,尋到了學宮前。隻見那嶺南朱公館的牌子,早不見了,那房子門首,貼上一張“吉房召賃”的條子。六皆不禁愕然道:“怎麼就搬了?難道曉得我們來,特為避開了麼?”呆看了半晌,隻得向隔壁人家去打聽。那隔壁的人道:“這朱公館的老爺,不知為了甚麼事,吃了官司,關在監裏,那朱太太便搬去了。隻是搬到那裏,卻是不得而知。”小翁、六皆聽了,心下十分疑惑。正是:

風雲變幻殊難測,門第今番異昔時。

未知朱仲晦到底為了甚麼事,吃了甚麼官司,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