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陷羅網同窗急難 (2)(2 / 2)

隻有鄭心如回到家中怏怏不快,躊躕了半夜,心生一計。到次日清晨,又詣裴寓求見。裴玄道:“鄭心者請晨應臨,必有所諭。”心如道:“愚有一言,願得效忠於左右。唯恐執事訝其交淺言深,那不知者,又道是背後讒言,是以口將言而囁嚅,然未知台意亦欲相聞否?”裴玄急忙問道:“足下所言何謂也?”心如道:“便是那錢蘭的小畜生,雖係愚徒,其實傲氣可恨。日昨席上強逼要人做詩,無非賣弄自己學問,卻又揚揚得意,毫無師長在□。至於友梅,何嚐有疾,偏令其假扮病容以欺侮□事,使人心中實覺憤憤。”玄恍然而悟道:“君言是也,我一時昏昧,被其所賣。”心如道:“此猶事小,他曾拜從在周蓼洲門下,原是東林一黨。前蓼洲被逮進京,他買舟送至無錫,作詩相贈,有‘欲請上方劍,斬取佞臣頭’之句。”裴玄聽到此處,不待話完,即勃然大怒道:“那畜生如此放肆,若不殺之,何以雪我之恨?”心如道:“耳目甚近,願輕言些。”裴玄道:“笑我豈懼一孺子者哉!”

乃與門客穀期生商議,期生道:“要處置他,亦有何難,隻消把周順昌招攀為由,如此如此,他便不能彀話了。”玄大喜道:“此計甚妙。”遂寫一書,送與宗師,又進見狄撫台,說是順昌口供,乞詳究其事。撫台即時批下牌來:“仰蘇州府陳,速拘欽犯錢蘭,審明解報。”

一日清晨,錢生方在梳洗,忽見府差四個,硃筆拘提,嚇得生與友梅麵麵相覷,好似半青天打了一個霹靂。正是:

長雖螺線非其□,伯寮之愬如奈何。

卻說李若虛自別生後,終日在館讀書,忽一日有事經過胥門,即往錢宅相探。錢貞回說“家相公到雲間訪友去了。”若虛半疑半信,怏怏而回。過了旬餘,又值便中詣問,錢貞回說如初,若虛心下狐疑,自想道:“我前日雖是語言太直,拂了他的意思,然亦是忠告善意,豈九畹以此憾我,故令閽者誑辭耶?”正在自言自語,隻見崔子文疾趨而來,若虛迎住道:“崔兄何往?”了文喘息定了,方才答說:“要去會九畹兄。”若虛道:“有何事情,吾兄這等急促?”子文道:“兄還未知,錢九畹已被宗師發下憲牌,仰學除名,頓承李正齋老師相喚,故小弟得知其詳,未審吾兄曾晤九畹否?”若虛大驚道:“小弟兩次過訪,那管門的老錢俱以鬆江探友為辭,今忽有此奇禍,弟與兄再去問個明白,即不然請見錢老夫人,報知此信。”子文道:“甚善!甚善!”

二人即詣錢宅,尋見老錢,老錢照前回答,子文正色道:“我二人此來非為別事,因你家相公,被宗師發牌仰學,已把前程革去,竟不知犯著何罪?為此特來相探,既不在家,煩汝通報老夫人,說我二人有事求見。”錢貞聽說,驚呆了半晌,隻得吐出真情。若虛道:“既如此,我們且先會了九碗,便知分曉。”即離了錢宅,取路向趙友梅家來,未及裏許,遇見紫蕭,忙問道:“相公何在?”紫蕭道:“家相公在趙友梅家,今早忽被府差拘去。到得府前,又值太爺退堂,不問情由,竟把家主下了司獄了,故家主特遣小人報知各位相公。”二人聽罷驚得麵色如土,竟不知所以得禍之由,遂同至李若虛家。又細問紫蕭,初至趙家,何人陪去,以後又與何人往來。紫蕭例以前後事情,細訴一遍。

子文沉思半晌方悟道:“是了是了!那鄭心如原是衣冠禽獸,此必求謀不遂,即挑弄是非,而鼠牙挑訟,則發難於裴玄耳。”又問相公進獄,曾有使用否。紫蕭道:“家主帶去資□已匾,幸得趙娘把私蓄五六十金,凡衙門上上下下獄官禁卒,俱已納賄。頃小人來時趙娘親到獄中探望。”若虛歡道:“妙女有情,亦不易得。”又謂紫蕭道:“汝未可回去報知老夫人,俟我等會了陸相公,另有區畫。爾且再去獄前,會著錢吉,察探消息何如,即來回複。”紫蕭沐諾而去,二子正在商議間,陸希雲已到,畢竟陸生來有何議論,果能救得錢生否,姑俟下回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