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逼我。”

“逼你?”左尊笑著搖了搖頭,滿臉無奈的慷慨,“我不逼你,你也別逼我。我們倆分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看看最後誰才是征服天下人心的戰神。”

沒等他們決出勝負,遠處的嘶喊聲將一場大戰進行到底。映著火光望去,左尊發現那是自己的軍營,難道是軍營被突襲?放眼天下誰有那麼大的能力?不再遲疑,左尊狂奔而去,絕塵帶著天音跟在了他的身後。

等他們走近軍營才發現根本不是什麼外人的偷襲,是軍營中的主戰派和反戰派自己打了起來。

在長達二十年的征戰中,戰神之軍漸漸分化成兩股勢力。一方麵是殘暴不仁,以殺戮主宰人生的主戰派。他們認為隻有力量強大的人才配活在世界上,弱小的種族天生就是被他們所奴役的對象。沒有了戰爭,他們就沒有活下去的動力,隻有血才能刺激他們早已麻木的神經——上次對絕塵動手動腳的兩個軍士就屬於這一派。

另一方麵,殘酷的戰爭激起了許多人對和平的渴望。他們不想四處征戰,隻想回歸家園,想和家人一起過上田園式的安寧生活——秦首所帶領的親衛隊大多都屬於這種反戰派。

這兩派在軍中的不和早已是公認的勢態,沒有將領出麵阻止,因為將領中也被分成了這兩派。隨著秦首和他屬下親衛隊死在左尊的萬魂刀下,主戰派的勢力相對較強,再加上最近軍營中又傳出左尊是妖怪的言論,反戰派的意見也跟著越來越大。終於,在這一夜相持許久的戰爭爆發了。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絕塵不可思議的眼神對上刀光血影中的軍士們,他們將最大的仇恨輸入刀中砍向自己的戰友,這些與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同伴。他們的理智被大片大片的血紅色所蒙蔽,為了在對方的刀下活下來,他們惟一能做的就是先用刀砍死對方。

這一刻,她麵前所站著的不是人,是野獸,是真正的妖魔鬼怪。

“左尊,你快阻止他們啊!快啊!他們是你的屬下,是跟你征戰多年的同伴,你總不能看著他們就這樣死在夥伴的刀下吧?”絕塵催促著左尊用他“戰神”的稱號阻止部下的亂來,天音也拍打著翅膀聳動著他。

左尊站在原地,他什麼也不說,隻是微笑。“知道嗎,絕塵?他們這樣對殺下去,能夠存活下來的人勢必是其中力量最強,最優秀的人種。他們可以以一抵百,可以幫助我成就一方霸業。這就是天下的真理,優勝劣汰,適者生存,勝者為我,為我獨尊。”

絕塵瞪大眼睛看向他,他的笑容太平靜了,像是看透了一切又決定了一切。那笑容讓她摸不透他心底最真實的想法,那笑容讓她這個真正的戰神為之害怕。

“你想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人死在你的麵前嗎?他們不是被你征服的對象,他們是和你共患難的人啊!”緊握住他的手,絕塵知道能阻止這場災難的就隻有他。“左尊,你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你不是一再地救了我嘛!那現在也去救救他們啊!”

“你確定要我救他們?”他斜著眼問她,語氣中含概著邪氣。“我可不是什麼好人,我甚至不是一個人,我隻是妖!一個不死的妖怪,你沒有忘吧?”

他為什麼在這時候提起這些?絕塵救人心切,急急地推著他,“你快點去救他們吧!他們也是天下蒼生啊!”

天下蒼生?她不是痛恨戰神之軍所帶來的殺戮嗎?這時候居然要他去救這些她不喜歡的戰神之軍?要知道,他們每個人的手上都沾滿了鮮血啊!

左尊的指腹輕撫著左臉上那道醜陋的疤痕,他的眼睛清澈無比,在淡淡的笑容中看清了神跡。天音絕塵——她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神!身為戰神,她慈悲為懷,以愛救天下。她的心裏裝著天下百姓,她的愛被分割成許多份。他以為自己的心終於找到了歸屬,他心甘情願、毫無保留地付出全部的愛,而他從她那裏得到的隻是小小的一份,無數分之一的愛。

他愛她越多,對她的傷害就越大。他活著,就意味著她的真身會被毀滅;他征服了天下,她就會從天地間消失。他已經把心付出了,不在乎再賠上一條命。他願意成全她拯救天下蒼生的念頭,因為幫她,也是幫自己。能得到她的救贖,代價就是破了他不死的命格。

左手握緊萬魂刀,他大步壓近混亂的戰場。走了兩步,他突然轉過頭望向絕塵。“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妖,你也不再是神,你的心裏會不會隻裝著我一個?”

“呃?”她癡愣,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她的心裏的確隻有他,活了上千年,能讓她牽腸掛肚的就隻有他一個,“左尊,你是不是……”

“算了。”他擺了擺右手阻止她沒有說完的話,有些話聽不到會更好一些的,他想帶著無數的幻想上路。

黑色的戰袍壓住了激烈的戰事,他什麼也沒說,手起萬魂刀落,喪在刀風下的魂魄又多了一個。

“不——”

絕塵淒涼的叫聲響徹黎明的天空,震得初陽紅如鮮血。她沒有想到他所謂的阻止就是這種方法,不管對方是誰,他見人就殺,連一絲的猶豫都沒有。他不是人,他是妖,嗜血是他的本性,他根本不可能在乎人命,更不會為了她放棄征戰樂土的計劃。

她看透了他的殘忍,卻看不到他眼底的清澈。緊握著萬魂刀,他看到了初升的朝陽,那是生命的力量,那是毀滅的血紅。

他該走了,他會記著要帶上微笑離開,他把對她的愛全部留給她。那是他用生命打造的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