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何苦要遺棄他?他既有這種癡心,老夫就依著他做去。你可體老夫的意,暫留在這裏。你不必思疑。老夫不久必令你兩人回去了。你在此間一來可安他的心,二來可防護他,免他有意外之事。”利次英此時心中已是竊喜,卻故說道:“中堂之意,小人何敢不依。但中堂若取我們回去,總不可過遲。”
剛毅連聲應諾,即定明日啟程入京,一麵撥十萬銀子,交給趙繡屏的手,又囑咐利次英小心侍候,複安慰趙繡屏一番。
趙繡屏更撒嬌撒癡,哀囑剛毅不可遺棄自己,恩相前,恩相後,說了幾番,剛毅更為撫慰。一宿晚景過了,剛毅即啟程人京,各官都侍候送行。剛毅即囑趙繡屏不必送至門外,免被各官見了,不好意思;又囑咐自己啟程即遷回趙應時處暫住。利次英、趙繡屏都一一應允。繡屏又故灑幾點別淚。剛毅再三安慰,方行啟程。
自剛毅去後,利次英即與趙繡屏席卷剛毅遺下的財物,遷居別處,再不回京裏。時趙應時隻道剛毅帶了趙繡屏回京而去。
及後剛毅不得利次英複音,惟有著人到蘇州尋趙應時,要領繡屏回去。趙應時這時吃了一驚,又不好直說出繡屏不是自己妹子。這時慌了手腳。惟有含糊答稱趙繡屏不曾回過自己屋裏,自把此意複過剛毅。剛毅聽得大憤,料知此事為利次英所賣,早帶了繡屏私奔,帶了自己十萬銀子過世,好不快活。又忖繡屏是趙應時的妹子,疑應時亦必知情。左思右想,如何不惱?
但此事實不可告人,總望有日再下南省,好尋個機會,把幾個賊男女殺了,方遂心頭之願。不知利次英兩人竟有點造化,不一年間,剛毅在京鬧出件天大的事,也至不得其死,利次英等遂得無事,好不僥幸。
你道剛毅鬧出什麼事呢?因剛毅久作端王的心腹,端王天天要謀登位,雖然自己兒子做了大阿哥,但恐自己一旦不在,無人覷看兒子,這個皇帝的位,終恐不穩。故天天與剛毅相謀,期求早一天登位,就有早一天好處。正在要尋個機會發作,偏那時山東省內又鬧出一件事。因有一個平民是義和團中人,與教民爭訟。那縣官不敢抗教民之意,就不免冤抑平民。以致人心不服。那些義和團就聚眾謀殺教民。
時那些教民見被殺的多,就走到京中,向該國公使來告訴。
少不免講起公法,就說山東巡撫容縱屬員戕害教士,也置之不理。因此,當日朝廷就將山東巡撫革職,著他來京候質。那時該山東巡撫的正是毓賢,因此次革職,仍恐回京後必遭重譴,急的往求剛毅設法。那剛毅又是與毓賢有個師生情分的,故當毓賢入京見剛毅之際,剛毅便謂毓賢道:“賢弟這會失官,實因洋人在總署相逼。實則朝廷並沒有革賢弟之意。今端王都是最惡洋人的,因王爺要行大事,隻怕洋人來幹涉。正要把個下馬威給洋人一看,好教洋人不敢正視我們。老夫且與賢弟同見端王,若得王爺一點子歡心,包管與賢弟吐氣。”說罷,毓賢大喜。
果然見了端王,毓賢便說洋人如何可惡,團黨如何奮勇。
喜得端王不亦樂乎,便一力保毓賢再任山西巡撫。自此義和團更為凶惡,因見毓賢被革,且能複官,可見洋人此後說話是不靈驗的,朝廷之意,又似幫助團黨無疑。因此逢著洋人便殺,弄得山東一省,真沒一處不有義和團。
這時就惱出袁世凱,看見這個情景,把各國洋人如此看待,料知後來各國不肯於休,必致弄出大禍。便向榮祿跟前,力言:
“端王、剛毅保毓賢再任山西巡撫,必有異誌;且此事已為各國所忌,又複縱容團黨,其患不少。”榮祿聽得,覺世凱之言十分有理。因直隸與山東鄰境,少不免要被他牽累。便入京叩謁太後,極力言:“毓賢得端、剛之意,縱容團黨,橫殺外人,毀滅公法,傷無害理。各國必不肯罷手。”說了,又言自毓賢縱亂之後,山東團黨十分凶橫。太後聽得,甚為動容,急與榮祿商酌。榮祿更保袁世凱任山東巡撫,又言袁世凱向被端王、剛毅阻撓,今番須出自獨斷。故太後直行下諭,以袁世凱補授山東巡撫。諭下之日,端、剛吃了一驚,已無可如何。後來袁世凱到任,把山東省內的團黨殺個不留,果不負榮祿所托。此是後話不提。正是:
可歎朝臣容左道,全憑疆吏剿邪魔。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