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出發那一天,義勇隊中人又開個大會齊集,為劉、湯二人餞送,更有許多吟詠詩歌,以壯行色,也不能細表。劉、湯二人更登壇演說,道是自己此行,生死不計,總求與會諸君宗旨堅定,始終如一,勿畏謠言,自墮銳氣。演說時,那一種慷慨激昂之態,座中鼓掌,聲如雷動,無不感激。待劉、湯二人演說後下壇時,都一齊送至河幹,揭帽舉手作別,然後回去。
有旁人看著的,都道此學生很有點誌氣,亦為歎服。
單說劉、湯二人,乘輪直望天津而來,一路水程,無話可表。那日到了天津,二人先投旅館住下,默念:“此次駐日清使既有電在前,說自己是革命黨,論起袁世凱的地位,正象俗語說官官相衛,他隻有袒護駐日公使,斷沒有幫助自己的道理。
但此行盡要見他,且要速見。若在天津逗留過久,必被他思疑,反疑自己不知運動何事了。”二人相商,意見亦同,故甫把行李卸下,即懷了名刺,直往督署而來。
時袁世凱亦得有偵探報告,說稱劉、湯二人已出發來津,暗忖:“他兩人正被人告他是革命黨,今忽然敢來相見,縱未知他兩人的學問何如,但他兩人的膽識,已是可敬。”正要待他來見時,看有何議論,不想中國官場陋習,凡要謁見大員的,都要向門上遞送封包,方為引進。那劉、湯二人如何肯行這賄賂之事?亦不懂得這個規例,故往見時竟被門上所阻,不替他傳進。
他兩人回來,即悟出這個原故,立即揮了一函,由郵政局遞到直督衙裏。函內大意,先訴說自己兩人求見不得,更力說“自己萬裏歸來,隻為著國家安危大事,大人本該效吐哺握發之風,急於接見,何以堂堂兼析大吏,競不除去門閽婪索的積弊,實非意料所及”這等語。又道:“日前駐日公使,報稱我們是黨人。若大人信這等言語,願就鼎鑊之烹,不宜以不見了事。”
種種詞氣,反打動袁世凱心坎。那袁世凱見了此函,反為感動,即戒飭門閽,於他兩人來時,不要阻他。果然劉、湯二人次日複往,那門上含著一肚子氣,與他遞了名刺,即傳出一個“請”字。劉、湯二人即昂然直進。那袁世凱早在廳上等候,即迎進廳子裏,大家分坐。
袁世凱先說道:“兩位在東洋遊學,以現在國勢式微,人才乏用,正望學成歸國,好為國用。今兩位不惜荒廢上學時期,到來天津,究為著什麼事?”劉鐵升道:“學生們雖身在東洋,實心懷中國。因聽得有聯俄之事,故特來請謁,不忖(揣)冒昧,有句話要對大人說。”袁世凱道:“你們見得聯俄之事,其利害究竟如何,不妨直說。”劉鐵升道:“大凡兩國聯盟,總須勢力相敵,方能有效。今俄強清弱,盡人皆知。俄人雖極意交歡,不過為籠絡之計,好賺取利權。我若信之,即與聯盟,正如引虎自衛。學生們正慮及此,故組織義勇拒俄隊,正為此意。究竟實行聯俄與否,請大人明言,以釋下懷。他日鄙人回東,亦好對同學細說,免各人懷慮。”袁世凱聽了,略為點首。
湯榮健又道:“一強一弱,既不能聯盟,況虎狼之俄,尤為難靠。鄙人去國萬裏,不知真耗,乍聞風聲,由憂致懼。故任何等謠言欲陷鄙人,亦不惜冒險來謁大人。倘有聯俄之事,望大人奏阻,以免危亡,實為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