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翠喜聽到這裏,覺慶王子所說,像不是說謊的,才驚道:
“大爺說什麼話,連妾也要驅逐出京麼?我不信你個有手麵的人,還保一個女子不住。想不過始亂終棄,就借頭借腦,賺我離去罷了。”說了大哭起來。慶王子意自不忍,隻得撫慰了一番。又道:“我那有厭你的心,不過事情至此,實無可如何。
況把你暫時離開,又不是永遠不接你回來的,隻求眼前避去旁人的耳目,不久也迎你回來這裏的了。你盡要體諒我的苦心才好。”楊翠喜道:“大爺既說被你父王責罵,難道是將來迎妾回京,就不受父王責罵嗎?你既是怕你父王的,那裏還敢再迎妾回京?看來隻想騙妾離去此間罷了。”慶王子道:“難道要剖了我的心出來,給你看過,你才信麼?試問我迎你來京有多少時候,斷沒有住了幾天就生厭的。你若不信時,終累了我,日後彼此都是無益呢。”
楊翠喜到此時,覺慶王子的言,已像十分情急的,再不好不從,便又說道:“你若將來真個再迎妾時,怕你父王又要責罵,卻又怎樣呢?”慶王子道:“父王不過為那參折牽涉於他,故一時之氣,把我來罵。若事情已了,斷沒有再理的。且那位禦史,目前雖被他參了,將來盡要報複他。自此誰敢道我一個不字?故你我兩人,若要長久,盡要聽我的說話才好。”楊翠喜此時方拭了淚,依慶王子所囑,收拾些細軟,打點離京。慶王子又贈他許多金寶,好安慰他的心。又敦囑他到天津時不要張揚。楊翠喜一一應允。然後慶王子使心腹人,直送他到天津去了。
果然不上兩天,朝廷早派出丞相孫家鼐查辦此案。那時孫家鼐覺此案料不能隱瞞。若據實發將出來,好令慶王麵上過不去,且慶王當時正執大權,炙手可熱,又不好結怨於他。真是左右為難,沒可設法。隻得與袁世凱商量個法子,避重就輕,隻說:“段芝貴是有點才幹的,故慶王委任於他;慶王子實無索送歌妓之事,不過段芝貴得了撫台,欲送一個女於給慶王子為妾,也是有的;更說那女子亦不是十萬金買來。”這等說,總不外事出有因,查無實據。後來以段芝貴行為不好,撤回委任巡撫之命。慶王子又自稱畏避人言,先自辭職去了,好免人議論。可憐段芝貴枉費了十萬銀子,終不得一個高官到手,實在可笑。遂把天大的案情就了結去了。
其後軍機裏頭各大臣,都體慶王麵上,把禦史趙啟霖遣回本籍而去。慶王子又已辭職,自然沒什麼畏忌,不消一月,重營金屋,也再迎楊翠喜入京。惟一麵安置段芝貴,使他放心,待有機會,再為報答而已。後來仍不時謀委任段芝貴一個要差,這都是後話不提。
且說袁世凱自經過段芝貴一事以後,各人議論更多,都以段芝貴是袁世凱手下的人,老段運動做巡撫的事,也疑他是主謀的,總不免或具折參劾,或於召見時,麵參袁世凱權勢太重,不一而足。袁世凱聽得這點消息,自想:“權高多忌,計不如開去些差使,一來免被嫌疑,二來又可省自己不致太過辛苦。
況且鐵良要攬兵權已非一日,且當時各部改過名目,稱是各專責成。”便先遞了一本折,稱自己才力微薄,不能兼統重兵,且以陸軍部改立,自應由部管理,以符定章等語。自此折一上,鐵良好不歡喜,天天到軍機運動,要將袁世凱這一折批準。其手下如良弼、鳳山等,想在軍機裏頭求個優差的,更為著急,都幫著運動。故軍機裏頭,第一是醇王要解他兵權,餘外亦多嫌袁兵權過重。惟當時老太後尚在,覺鐵良之才,恐不及袁世凱,況各鎮由袁世凱手上訓練,亦不便遮易生手;隻以袁世凱兵權過重,亦不可不慮,便令把第二、第四兩鎮,仍由袁世凱訓練,餘外統歸陸軍管理。此旨一下,鐵良自然歡喜。正是:
耳內未曾聞戰事,手中今又綰兵權。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