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大結局上(3 / 3)

他是一個王者,天生的王者!

冷夏幾乎想吹一聲口哨,唔,誰說過的,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感受到這千萬瓦的探照燈眼神兒,某男心緒頓時不穩,心跳連連漏下了兩拍,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瞬間忘了……

抬頭瞪她一眼,惡狠狠中含著絲絲寵溺,麵上卻是分毫不顯。

他擺擺手,吩咐道:“下去吧。”

副將高聲應是。

然而這一次,卻沒有一個人有動作,他們站在原地將抗拒的目光轉向冷夏,斟酌的問道:“王爺,這位是……”

戰北烈的目光,從手中的卷宗移開,他緩緩的站起身,負手而立,一身黑袍襯的高大如鬆,若是平日裏,他的軍令何時有人敢違抗,他吩咐了下去他們還擺出這副姿態……

他冷笑一聲,淡淡道:“軍師。”

身前的副將們紋絲不動,每一個皆執拗的站在原地,雙目不眨的看著冷夏,透出的敵意毫不掩飾。

很明顯,他們已經猜出了冷夏的身份。

畢竟在北疆軍營中,冷夏就曾女扮男裝以軍師的身份出現過,其他各個軍營中,她都並未避諱,更兼之烈王夫妻鶼鰈情深,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樣一個雋秀柔美的男子,除了如今被傳的沸沸揚揚的妖孽之外,沒有別人。

她聳聳肩,也沒指望能藏的住。

戰北烈板起臉,一張俊麵上挾著雷霆之怒,嗓音冷峻如冰:“本王倒是不知道,大秦的軍隊,何時竟變的這般散漫!”

“王爺,可是她是……”

副將的臉上也有幾分尷尬,軍令如山從來都是他們堅決貫徹的信條,可是此時不同。

想了想,他們壯起了膽子,指著冷夏質疑道:“王爺,現在全天下都知道,她是禍國妖孽,吃人肉,喝人血,怎麼能讓這樣的人在咱們軍中!”

冷夏慢悠悠的坐下,並不反駁。

這樣的質疑唾罵一路來還聽的少麼?

說是滾刀肉還真的不為過,耳朵都快長繭子了。

不過還有另一個原因,也是最重要的,這裏是戰北烈的戰場,戰北烈的王國,戰北烈的天下,不需要她多話。在軍營裏,這個男人就是天,他可以解決一切,而她,隻要相信就好,像從前六年多來一次次從未懷疑過的相信……

他嗓音沉沉,看不出喜怒:“說的這麼肯定,見過?”

副將噎住,不敢反駁戰北烈,隻將矛頭指向冷夏,看著她恨聲指責。

“即使我沒有看見,但天下傳的這樣激烈,你敢說沒有半點事實嗎?”

“那麼多牲畜莊家又怎麼解釋,你不要告訴我們隻是巧合!如果不是因為你這個妖孽,老天爺怎麼會懲罰天下的百姓!”

“再說了,即便沒有事實,王爺……就算這是以訛傳訛,這個女人的名聲已經壞了是事實,也不能讓她再留在軍營裏啊!”

源源不斷的攻擊,朝著冷夏潮水般而去。

終於,一個副將攥著拳,猛的掀開簾子,指著外麵探頭探腦的士兵們,滿臉的大義凜然:“王爺三思,軍心動搖,士氣低迷,但凡她在軍營一日,就一日沒有安寧!”

“愚蠢!”

一聲大喝如驚雷炸響,戰北烈抬起頭,目光鋒銳緩緩的掃過一排副將,冷冷的笑了:“東方潤這一招騙的了天下的百姓,沒想到竟然連我大秦的將士們也愚弄了?”

副將的目光,齊齊一閃。

他們也曾懷疑過,畢竟西衛女皇的風評向來極好,尤其他們更是相信戰北烈的,大秦戰神的眼光不會錯,可是不論這個女人是不是真的妖孽,如今已經鬧成這樣,下麵的士兵必然有抵觸的情緒。

對整個海軍來說,她的存在,絕對是一個定時炸彈。

在大帳內踱著步子,戰北烈語調緩慢,嗓音低沉,一個字一個字清晰的傳進垂首而立的副將的耳朵。

“一則,置本王之妻,於萬民唾棄。”

“二則,挑起頻頻暴動,大秦大亂。”

“三則,將士軍心動搖,士氣低迷。”

“四則,東楚出兵有因,正義之師。”

說完,如墨的眸子定定的看著他們,看著副將眼中的恍然大悟,和瞄向冷夏的幾分半信半疑,他冷冷大喝:“這一箭四雕,說的夠不夠清楚?”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半響,“夠!”

砰的一聲,副將齊齊跪地,垂首高回:“屬下違紀,自行領罰。”

副將也不是傻子,戰北烈提點過後,立馬明白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若是東楚的目的就是抹黑烈王妃,讓烈王妃成為眾矢之的,而後麵再一係列的負麵反應,那麼他們就堅決不能著了東方潤的道兒。

他們對於冷夏的敵意,自然不會因為這幾句話就消失殆盡,然而不管心裏對於冷夏他們還有沒有懷疑,到底占了幾分懷疑,最起碼,如今要做的,就是將軍心先穩定下來。

戰北烈點點頭,見他們轉身出帳,開聲道:“等等。”

副將頓住。

戰北烈轉過身,思忖片刻後,吩咐道:“這件事,你們就出去和下麵的戰士們照實說,該怎麼說怎麼說,我告訴你們的一字不漏,若是還有人有異議,就說一個月後真相自然見分曉,這件事有本王作保,如果現在想要鬧事的……”

鷹眸含霜,薄唇吐出:“以擾亂軍心罪,軍法處置!”

“是!”

待副將走了,帳篷內隻剩下了兩人。

冷夏把玩著門簾上懸掛的貝殼,忽然好奇問:“如果我真的是妖孽呢?”

其實她心裏,早就猜到戰北烈的回答,不過是想親耳聽聽罷了,畢竟他早就知道她是來自另一個時空的人,對於這裏的人來說,就算說是妖孽,也不為過。

戰北烈想的卻不是這一茬,瞅著她媳婦亮晶晶的鳳眼,他歎息一聲,果真是個妖孽,看老子一眼都能讓老子忘了要吩咐副將的話,這影響力……

冷夏歪著頭,等著某男說:“就算你是妖孽,我也不離不棄。”

誰知,某男笑眯眯的回道:“唔,會找道士,收了你這孽畜。”

這答案,和預想中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冷夏翻個白眼,心想這還沒到七年之癢呢,這男人都不樂意說甜言蜜語了,直接任由他繼續翻看卷宗,爬上床榻補眠去了。

這個答案她沒有聽到,卻也絲毫的不介意,她的心裏早就有了答案,兩人一路走來,也不是靠著甜言蜜語維係的感情,本來就是隨口問問,也沒放在心上。

自然也就不知道,在一個月後,關於妖孽的事件完全的解決平息了之後,也曾有人問過戰北烈同樣的話。

“王爺,這件事是東楚的陰謀,那如果是真的呢?”

“真的?”

“就是……就是……王妃如果真的是妖孽呢?”

“你想問什麼?”

“王爺是會選擇王妃,還是選擇大秦,還是選擇天下百姓,如果她真的是妖孽,真的能讓天下戰亂不止,紛爭不息,王爺會怎麼選?”

那人問完了這句話後,戰北烈一時未語,負手站在岸邊觀著遠方浪潮澎湃,他似在看著,又似透過浪花想著什麼,淡淡的潮濕腥氣味道中,他一站就站了整整一日,海風吹拂的衣袍鼓蕩,潮水漲了又退,退了又漲,一絲絲在岸邊蔓延著……

終於,在他如墨的袍角都浸濕了之後,他轉過身來,背著身後高高懸掛的夕陽,暗影裏看不見英俊的麵容,隻有霞光吞吐,彤雲萬丈。

他道:“她若為妖,本王願意成魔!”

一字一字,鏗鏘落地!

那人大驚,本以為王爺思考了整整一日的時間,明顯是因為這答案太過於掙紮,而最有可能的應該是為了天下百姓而放棄王妃,可是沒想到竟然得到了這麼一個答案,一個完全顛覆了大秦戰神愛民如子的形象的答案。

那人說出這番話,戰北烈卻笑了。

眼角眉梢透著淡淡的溫柔,鷹眸緩緩的彎了起來,他緩慢卻堅定的道:“大秦戰神可以有很多個,一代又一代,他們全都愛民如子,為了百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可是她……”

“隻有我,戰北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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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節。

一日一日過的飛快。

半月的時間一晃而過,一轉眼,已經春末夏初了。

天氣越來越熱,溫度急劇上升,而更熱的卻是謠言的蔓延,天下間各地都有愈演愈烈的態勢,北燕出現了多次百姓的暴動,百姓聚眾走上街頭,對大秦或者西衛的百姓商鋪,一通打砸搶,並且要求朝廷誅殺妖孽,不然,就要用這裏的大秦和西衛的百姓去祭喀達什山神!

而其他的地方,大街小巷貼著私人抄寫的傳單,無一例外,都是詛咒或者要求朝廷交出妖孽的激烈話語,所有的道觀廟宇盡皆香火鼎盛,每一間道觀都被百姓踏破了門檻兒,日日開壇做法捉妖。

剩下那些紮紙人,貼符咒,在前麵那些行為看來,也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了。

當然,有反對抗拒唾罵恐懼的,也有支持相信從一而終的,比如長安原本的百姓,有不少人曾在五國大典,北燕太子鮮於鵬飛欺壓百姓之時,親眼見到過冷夏為民請命。

再比如說,西衛的都城涼都,當初女皇登基之後,因為何永生的欺壓良善,冷夏也曾當著全城百姓,鞠躬道歉,他們不相信,這樣一個對百姓彎下高貴的脊梁的好皇帝,會是妖孽?

還有原本的南韓昭城,戰北烈帶領百姓十日抗敵,將糧食平攤給每一個城民,最終亦是冷夏帶領著大軍和糧草前去支援,她和戰北烈的感情百姓有目共睹,也曾衷心的祝福二人。

這樣的地方還有很多,這樣的人也有許多,然而在整個天下的麵前,他們的聲音卻顯得那麼的……微不足道。

而外麵已經大亂的時候,海軍衙門裏,卻是呈現了一派詭異的平靜。

關於妖孽的到來,開始在軍營中引起了極大的騷動,然而副將出去了之後,按照戰北烈的吩咐,一字不漏的將那段話傳了出去,同樣的解釋,將士們的反應,和副將差不多,半信半疑。

即便有很大一部分是持著懷疑的態度,依然選擇平靜的等待一月,既然有大秦戰神作保,那麼他們願意等。

戰北烈對於他們,遠遠不止是一個王爺那麼簡單。

他是大秦百萬雄軍的主心骨,也是他們的精神力量!

而這半個月裏,戰北烈加強了海軍的訓練,投石機、射箭、戰船陣型、潛水等等,而冷夏,便是頂著無數將士詭異的不知是唾棄還是抗拒的眼神,陪著戰北烈一同訓練海軍。

這一日,東祈渡口的海麵上,一艘艘船隻排列演練著,依然有不少的士兵紮成堆兒對著她指指點點,冷夏站在沙灘上,無所謂的伸了個懶腰,讓黃昏的海風吹走一天的浮躁。

旁邊,慕二呆呆的站著在沙灘上四下裏打量,偶爾撿起一枚貝殼,指尖一彈落入海中,伴隨著一隻翻起了肚皮的魚,飛出到沙灘上。

呆子似乎覺得有趣,淺淡的眸子一閃一閃,長長的睫毛托襯著跳躍的陽光。

冷夏翻個白眼:“這人,太賤了。”

呆子轉過頭,眨巴眨巴眼無辜的看著她。

半響,眉毛一動,似乎明白了罵的是他,慢吞吞的蹦出個“唔”字,繼續玩著這幼稚到極點的遊戲。

又是這樣,冷夏無語的看著這呆子,整整一個下午,她偶爾說上幾句話,呆子總是蹦出一個或者兩個字,這感覺就像積蓄很久的力量卻一拳打在棉花上,讓人抓狂至極。

這邊兩人著實稱不上和諧友好,而遠處的堤壩上。

狂風瞅瞅這個,再瞅瞅那邊訓練海軍的戰北烈,真相了:“爺又吃醋了。”

雷鳴拿著個貝殼,對著夕陽折射出萬丈光彩,“沙灘,海風,貝殼,這麼浪漫的環境,竟然不是爺陪著……”

閃電笑眯眯:“瞧瞧爺酸的喂,眼珠子都紅了!”

“聽見沒,那些將士說了啥?”雷鳴摩挲著下巴,耳朵尖兒豎起來,聽見不少的人望著冷夏,憤憤然道:“不管是不是妖孽,也總歸名聲不好了,怎麼配得上王爺。”

三人齊歎,這些沒眼力價的,沒看見爺的小眼神兒麼……

跟藕似的,掰斷了還連著絲兒呢!

“我收到消息。”

忽然,身後一聲平板的嗓音響起,嚇的三人一哆嗦,這鍾蒼,板著張僵屍臉就算了,走路沒聲也跟鬼似的。

鍾蒼卻懶的搭理他們,接著道:“弑天早在半個月前出發來這裏了,估計就是這兩天到,還有小主子……”

“什麼?”

三人星星眼,小主子要來了?

不能說,這個堅決不能說,要是爺和小王妃一個氣憤,讓他們去截住小主子趕回去咋辦?

瞧著三人的目光,鍾蒼點點頭,他也是這個意思,所以一直瞞到了現在,十七是他們一個個看著長大的,從新出生的嬰兒開始,到被爺丟成拋物線,每天守在清歡苑外時刻準備著,好接住被丟出來的小主子,一直到現在都已經五歲了,這感情自然是好的不得了。

一個多月沒見,他們也想念的緊!

四人相視一笑,連鍾蒼的撲克臉都扯出了一個無比難看的笑容,同時決定……

不說,堅決不說。

他們的不說,讓冷夏沒有分毫的心理準備,以至於看到弑天的時候,呆愣愣的幾乎沒認出來。

和鍾蒼預料的一樣,弑天當天晚上就來了,夜幕降臨,冷夏站在沙灘上看著遠遠走來的四百個凶神惡煞的漢子,瞧著眼熟,卻實在是不敢認……

原因很簡單,寒磣,太寒磣了!

先不說他們一個個蓬頭垢麵,那發髻一柳一柳的耷拉在腦門上,跟讓狗啃了一樣,也不說那衣服髒兮兮皺巴巴,有的還破成了條,初夏的海風一吹,那布條迎風飄揚,露出裏麵古銅色的肌肉,就說那一張張臉上吧,青青紫紫還有不少掛著熊貓眼。

嘖嘖嘖……

冷夏實在是不能把這群寒磣的東西,和她一手訓練出來的弑天放在一起。

因為鍾蒼的自作主張沒有彙報,她當然不知道,弑天這一路上但凡碰見咒罵她的,就衝上去跟人家理論,輿論的力量是強大的,尤其是現在名聲臭的不能再臭的妖孽,竟然還有人站在她那一邊,於是乎,百姓齊齊衝上來唾罵,唾罵演變成毆打,而對付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弑天眾人也不可能真的出手,就算稍微一反擊,說不定都會釀成命案。

所以,也隻有挨揍完了抱頭鼠竄的份!

偏偏他們一個個把冷夏當成了至親,誰也容忍不了這樣的汙言穢語,再一次聽到還是再一次衝上去理論,典型的不長教訓,就這麼半個月來,一路被百姓揍過來的。

聽完了解釋,冷夏莞爾失笑,眼中卻是凝集起了水汽。

她點點頭,嗓音淡淡卻有力:“好兄弟!”

而下一個畫麵,卻讓她嘴角直抽,連翻白眼。

因為林青小心翼翼的笑了笑,扯動了臉上的傷口,嘶嘶呼著痛,然後背在身後的手腕一抖,拎出了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屁孩。

某小孩咧開小嘴,紅豔豔的唇瓣下兩排小牙鋥亮鋥亮,白的刺眼。

“娘親!”

“咯咯……”

一巴掌拍在腦門上,蕭鳳那女人,果然靠不住!

戰十七懷裏捧著個籃子,小歌謠正躺在裏麵,偏著腦袋無聲的看著她,如兩顆黑葡萄一般的鳳眼忽閃忽閃的,發出“依依呀呀”並不清晰的聲音。

冷夏眯起眼眸,瞅著她兒子一身潔淨,小仙童一樣的扮相,和弑天形成鮮明的對比。

戰十七得意洋洋的皺皺小鼻子,他才沒那麼傻,就算製止了一個人,全天下的人也製止不了,雖然聽著那些話心裏像堵住了什麼一樣難受,恨不得衝上去跟他們拚命,但是這種無用功,小爺肯定不會做的。

咻!

一陣狂風卷來,戰北烈已經站在了某小孩的麵前,鷹眸眯起,慢悠悠的問:“你怎麼來了?”

話音沒落,已經把小歌謠抱在了懷裏。

“小爺來看娘親!”說著,動作極快的把妹妹搶了回去。

戰北烈瞪眼:“半個月早就到了!”

奈何小孩的情緒是善變的,說話也可以大搖大擺不算數的,戰十七抱著“咯咯”笑的妹妹,得得瑟瑟:“半個月是到了,不過妹妹喜歡我。”

這倒是真的,小孩子跟著誰時間長,自然更親誰一些。

某男嗤之以鼻,對這小子屢屢沒有節操的行為恨的牙根兒癢癢,這是在耍詐啊耍詐!

他大袖一揮,嫌棄道:“看完了老子媳婦,今天晚上就回去吧,別在這裏礙老子的眼。”

某十七顯然不買賬,可憐巴巴的瞅著他娘親,小鷹眸裏晶亮亮的淚水打著轉,要掉不掉的樣子極心疼人:“你想和娘親過二人世界,所以把我和小歌謠當成包袱了,到處扔!”

稚嫩的嗓音,一針見血:“哼,我肯定不是你生的!”

一句話,把小的也弄哭了。

小嘴一撇,兩眼一翻:“哇……”

小小的姑娘那洪亮的哭聲,再次震翻了海灘上的人,一個個揉著耳朵驚恐的望過來,漂亮的小鳳眸裏盛滿了水汽,長長的睫毛被集結成一簇一簇的,煞是惹人憐愛。

戰北烈心疼的臉都皺起來了,輕輕拍了閨女兩下。

轉頭對著戰十七,立馬變了神色,戳著他腦門道:“既然你已經知道真相了,我也不攔你,親爹親娘找去吧。”

一句話把臭小子氣的夠嗆,抱著妹妹轉身就走,頭都不帶回一下的。

“咳咳……”

一聲女子的咳嗽傳來,某小孩眼睛瞬間亮了,“噗”一下,眼中跳躍起鬥誌昂揚的小火苗,可憐巴巴轉身威脅:“娘親,我真的要去找親生父母了!”

奈何冷夏也不是個有良心的。

她笑眯眯擺手:“去吧,省一個人的飯錢。”

說完,一對兒爹娘手牽手肩並肩,朝著海軍衙門晃悠去。

一個天雷劈下來,可憐的某小孩抱著妹妹,孤零零的被扔在海灘上沒人稀罕的生根發芽,看著眼前浪花朵朵,差點沒哭了。

走到一半的爹娘,含滿了笑意的對視一眼。

戰北烈大步走回來,拎起他的衣領子,提溜小雞一樣,忙了一天揍揍兒子,其樂融融。

“走!讓老子看看你長進沒有!”

某小孩一躍而起,挑釁的送來一個眼風。

戰北烈哈哈大笑:“好,翅膀硬了!老子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是不能超越的能力!”

說罷,一大一小追逐著,前後跑遠。

待到海灘上,眾人嬉笑著回了海軍衙門,還剩下一個青衣的呆子,樂此不疲的撿著貝殼,彈的海裏一條條的小魚,翻著肚皮滿天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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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晃,又是小半月。

戰十七和弑天的到來,除了給這壓抑的氣氛,增添了少許的歡笑之外,一切的事情並未有任何改變,戰北烈依然每日訓練海軍,冷夏就帶著兒子和閨女在岸邊沙灘上相陪。

小歌謠已經會依依呀呀的說話了,並不能吐出清晰的字眼,都是無意識的,然而即便如此,冷夏也極有成就感,這是作為一個母親,看到兒女的成長,而產生的一種毫無緣由的榮耀。

因著戰北烈的忙,戰十七黏著娘親,小歌謠就常常被某個呆子塞進衣襟裏,看著海裏幾乎快被打光了的魚,笑聲清脆如鈴飄蕩在海風中。

謠言仍舊沒有散去,冷夏也仍舊無視所有的唾罵。

海軍訓練,比起以往更是嚴苛,除了戰北烈在忙,有時候冷夏也讓弑天跟著他們一起訓練。

開始的時候,戰士們知道弑天是冷夏的手下,持的是嗤之以鼻的態度,還曾想過暗暗給他們穿穿小鞋,那妖孽有王爺護著,總不會連手下都護著吧,尤其是弑天眾人來的那天,他們可都看著了,蓬頭垢麵鼻青臉腫,一群乞丐樣的人,收拾起來還不是手到擒來。

然而一起訓練的第一天,自認手到擒來想當牛氣的上百萬海軍們,隻看了一眼整裝待發的四百弑天,就從他們麵前趴著走了,不愧是當年明傳大陸的弑天,那殺氣和煞氣一放開,完全跟他們不是一個段數的,讓整支海軍看起來那麼的無辜和弱小。

對於這些,戰北烈聽之任之。

海軍在某一方麵來說,確實是有些驕矜自持了,大秦的百萬雄軍,在陸地上絕對堪稱一支虎狼之師,然而並不包括他們,海軍絕對是大秦的弱項,尤其和四麵環海的東楚海軍想比,便更是不值一提了。

而此時。

海麵上將要發生的一場戰役,也正能印證這一事實。

波光粼粼,海風徐徐。

然而楚海海麵上的氣氛,卻是壓抑窒息的很,這片大海中,掀起了一股熾熱猛烈的殺氣。

這秦楚之間的第一場海戰,終於還是來了。

咻!

一支信號升上半空,在柔和的午後陽光下,冰冷而陰森的爆開。

戰北烈黑袍凜冽,被冷夏改造過的千裏眼平端手中,看著視程大增的圓形視野裏,那遠遠出現的一排小黑點,向著這邊看似緩慢實則極快的駛來……

純白的浪花翻滾著,片刻後,那一個個小黑點,已經清晰的映入眼簾,上百艘戰船,月白底湛藍水獸旗幟迎風招展,數萬海軍枕戈待旦立於船頭,手持弓弩盾牌,再後方投石機列隊準備,軍容齊整,士氣高漲。

冷夏收起手裏的千裏眼,和戰北烈對視一眼,淡淡道:“沒看見東方潤。”

三日前,鍾羽傳來消息,原本死守著最後兩座城池,和蕭將軍打拉鋸戰的東楚忽然撤兵,大軍飛速的朝著東北方撤離,已經撤回了楚海的海域,至此,天下四國盡歸大秦西衛。

很明顯,東方潤並非收起了一爭天下的野心,相反的,這正是一個開戰的訊號,他要在海上和大秦一決雌雄!

這一次,就是第一戰!

冷夏和戰北烈心中有數,這一戰,可以給兩方一個初步的關乎對手的估計,這一場大戰來的毫無預兆,卻又在情理之中,天下間謠言飛竄,冷夏化身妖孽的時候,正是東楚大軍舉著正義之旗,誅殺妖孽,還天下清平之際!

說時遲那時快,不過短短的功夫,原本平行而列的上百艘戰船,已經縱橫交錯排好了陣型,馬上就要進入弓弩的射程內。

放眼望去,大大小小的戰船赫赫,黑壓壓的船隻幾乎鋪滿了整個大秦邊關外的楚海海域,而兩方的戰船上,無數的士兵屏氣凝神,一絲兒的聲音都沒有,隻有浪花不斷拍打著船身,發出的澎湃聲響。

海麵的氣氛一時變的劍拔弩張,空氣中海水的腥氣中,混在著一股淡淡的味道,刺激著每一個人緊緊繃起來的神經。

危險,嗜血,這是獨屬於戰爭的硝煙味!

大批裝備精良的海軍手持弓箭,墨黑的盾牌和銀光閃閃的盔甲在陽光下,閃著森冷的白光。

殺氣騰騰,氣勢森猛。

就在楚軍戰船步步逼近之時,戰北烈手掌高舉,果斷下達命令:“拉上帆布,全速右行!”

呼啦!

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帆布被海風吹的鼓鼓,發出了裂帛一般的劇烈聲響,船速一時變的極快,激濺起雪白的浪花澎湃,向著右方移動而去。

“拉開距離!”

和東楚的海軍不能硬碰硬,他們的戰船航行靈巧,在海上不比陸地,海風和船的航行速度將會影響弓箭的射程和方向,射出去的位置和最終落點的位置,裏麵有著巨大的學問,這需要有充分的經驗來控製,否則多少會有偏頗,而這正正是大秦的軍隊和東楚之間的差距,一旦被他們的弓箭手進入射程,損失將會慘重。

話音方落,副將急促的聲音傳來:“王爺,他們速度太快,已經進入射程之內了!”

咻咻!

箭矢排空,那箭頭陰森駭人,穿透空氣阻力的破空聲響徹海麵,黑壓壓如雲撲簌而來。

“船身再次右轉,豎起盾牌,向後撤退!”

鏗鏘聲響連連。

盾牌豎起,利箭一支一支有力的打在堅硬的盾牌上,有的無功而返落在甲板上,有的落入水中激起浪花朵朵,有的直射入船身,發出一陣陣尖銳的悶響,大秦最前方的兩艘戰船,像是變成了馬蜂窩。

合著許多戰士的慘叫,滴滴鮮血落入海中,點點紅色轉瞬被吞噬。

這還是最初一輪的交鋒,然而一個回合之下,大秦這邊的海軍明顯不敵,隨著船身的調整,船頭已經向著後方撤離,戰北烈凝目望著一排排射來的箭矢,嗓音沉沉:“揚帆,全速!”

一麵麵帆布拉了起來,發出獵獵聲響,大軍聽從他的指揮,全速向著目的地岸邊撤離,全力後退中,副將驚喜的聲音傳來:“王爺,已經退出了敵軍的射程!”

終於,拉開了船隻之間的距離,退出到射程以外,弓箭投石機都不再能射到。

楚軍的戰船沒有再追,他們停頓在射程以外,發出轟然的笑聲。

“停船!”戰北烈一聲令下,戰船亦是停下。

兩軍相對在海麵上平鋪開來,海風飛卷,旌旗招展,漆黑底燦燦金鷹的大旗,和月白底湛藍海獸的大旗,同時獵獵飛舞著,一方似要翱翔天際,一方似要暢遊深海,然而兩方一時都沒有動作,形成了對峙的狀態。

半響,東楚的戰船上,一名副將模樣的男人,高聲呼喝:“誅殺妖孽,還我天下清平!”

“誅殺妖孽,還我天下清平!”

“誅殺妖孽……”

上百艘戰船上的數十萬東楚大軍,齊齊高喝,呼呼的海風吹拂,聲音在天海間如雷炸響,排山倒海直上九霄。

東楚果然如他們所預料的,打著正義之師的旗號,發起了一場所謂的正義之戰,口號喊的響亮,出師有名,在士氣上就已經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勝算。

而大秦,內有百姓暴亂,外有東楚入侵,盡皆是為了誅殺妖孽。

那副將說一句,數十萬大軍就跟著吼一句。

聲音之響亮之震耳,在一望無垠的海麵上,竟然引起了回聲轟鳴。

“誅殺引起了天下戰亂的禍水!”

“誅殺為長生不老采陽補陰的狐媚子!”

“誅殺讓天神怒降天譴斷了百姓生計的妖孽!”

一聲聲的呐喊聲,仿佛永遠沒有盡頭,聽在大秦戰士的耳中,每一個人的臉色變的無比難看,齊齊將憎惡怨恨的目光射向甲板上的冷夏。

就是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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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節。

自然,大秦的將士們也不是傻子。

知道對麵的東楚大軍這麼做,就是為了激他們自亂陣腳,說不準還等著看他們內亂的好戲,既然如此,不論心中再怎麼鬱悶,不論再如何抵觸那個有可能是妖孽的女人,表麵上,卻絕對不能受到分毫的影響。

冷夏就更是麵色無波了。

感受著肩頭處戰北烈溫暖的大手,微微用力像是要給她安定的力量,她淺淺的笑開,從最初預料到這種可能開始,她有過一瞬的軟弱,畢竟站在整個世界的對立麵,受萬民所指,被千言唾罵……

這種滋味並不好受。

然而到了如今,也許是聽的多了,也許是想開了,更也許她本身就不是一個容易被外界影響的人,這些目光,這些聲音,依然能讓她有所感觸,卻絕對不會讓她受到傷害!

她微微歪著頭,唇角一勾。

東楚大軍的口號停了下來,那副將無法理解的望著甲板上的她,大秦的將士能認出她,東楚的將士自然也猜測的出。

尤其是副將和普通的士兵不同,那些謠言怎麼會演變成如此,他大概都明白幾分,正是因為這樣,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這個被全天下唾棄的女人,一夜之間被當成了妖孽的女人……

怎麼會還笑的出來?

別是傻了吧?

遠遠的,冷夏朝他微微一笑,寂靜的海麵上已經沒有了呐喊聲,她的嗓音清淡仿佛歎息,卻足夠每一個人聽清。

“那人說我是妖孽呢!”

戰北烈跟著勾唇,從一旁的小兵手裏遞過去一張弓,鷹眸彎彎,極盡殷勤:“媳婦,給。”

所有的人,不論是大秦還是東楚,上百隻戰船,數十萬將士,目光都被她接過弓箭的動作吸引,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她開弓搭箭,遠遠的對準了那名副將,聽她仿佛自言自語:“你說,我射哪裏好呢?”

她要幹什麼?

好吧,很明顯,她要射箭。

早就聽聞西衛女皇能文能武,尤其是沒有分毫的內力,一手功夫卻淩厲狠辣之極,這些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可是,先不說這是在船上,海風這麼大,弓箭會受到阻力,就說如今兩軍明顯都在射程之外,若是要射過去,需要多麼高深的技藝,多麼強勁的臂力?

她那柔弱的胳膊,能行麼?

更別說她還挑挑揀揀,射哪裏好呢?

數十萬的將士幾欲吐血,能射過去都算你牛氣了,還射哪裏?

不用說,現在每一個人的想法和那副將一樣,他們用見了鬼的目光瞧著她,別是瘋了吧,被流言蜚語給刺激瘋了?

東楚那邊更是爆發出了哄堂大笑,尤其是那副將笑的前仰後合,他哈哈大笑著高聲挑釁:“本將站在這不動,你要是能射過來,本將受死又何妨?”

東楚的將士跟著起哄:“來啊!”

“讓咱們瞧瞧,西衛女皇到底有多能耐!”

“射過來啊,咱們的副將站著不動,你射的過來,副將受死又……”

咻!

破空之聲驟然響起!

那箭似雷電一閃,連在半空中運行的軌跡都沒看清,已經越過波濤滾滾的海麵,越過弓箭應有的射程距離之外,釘入了副將的咽喉一點,這一切隻發生在眨眼之間,東楚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們一雙雙眼睛驚駭的恐懼的看著,看著那副將咽喉正中插著的一支箭矢,看著他臉上的大笑甚至都沒有收回去的表情,看著他“砰”的一聲,轟然倒地。

他們不敢置信的,將目光轉向了對麵那極遠處的甲板。

見那射完了箭的白衣女子,隨手丟掉手裏的弓,笑眯眯朝他們一眨眼,那一眼看上去極是嫵媚,更是絕美,可是卻讓他們從腳底涼到腦後,似冰在心間飛速的融化,一瞬涼透了整個心神。

然後見她伸了個懶腰,慢悠悠的道:

“妖孽嘛,總要有點妖法傍身的……”

東楚的戰士這樣的表現,大秦的更是如此,他們是近距離的看著她搭弓射箭,在軍隊裏數年之久,誰沒有點眼力價,這哪裏是什麼妖法?

分明就是絕對的力量,絕對的速度,和絕對的準頭!

讓他們想象不到的,那具柔弱的身軀爆發出的,難以言喻的力量!

然而這一個震撼還沒有結束,對麵東楚的上百艘戰船上,不約而同的忽然響起了警戒聲,東楚的戰船亂了,每一個將士驚慌失措,那船在秦軍的眼中詭異的向下沉著,一點一點,一點一點……

他們驚詫:“怎麼回事?船壞了?”

“不能啊,要壞也不該是上百艘戰船一起壞啊?”

這邊的猜測還沒完,正正聽見那邊的士兵一驚一乍,亂哄哄驚喝:“有水鬼,水鬼鑿了船底!”

水鬼?

大秦的水鬼還在船上,並沒有派出去,他們比誰都明白,那麼鑿了船底的水鬼,是哪撥人?

這邊交頭接耳一番議論,就見甲板上的戰北烈和冷夏,麵色沒有分毫的意外,甚至唇角淺淺的勾了起來,那是一種意料之內的滿意,很明顯,水鬼就算不是他們暗中派遣的,也絕對早就知道。

戰北烈看著對麵遠遠的戰船,一邊一點一點的下沉著,一邊揚帆向後撤退。

不愧是東楚的海軍,應對這種事極有經驗,一瞬的驚惶之後,已經紛紛該幹嘛幹嘛,拉帆的,修補船底的,拋出救生船的,向海麵射箭投石的……井然有序。

棱角分明的薄唇,緩緩的勾起。

他揚起手臂,大喝一聲:“全速前進,射!”

“是!”

振奮人心的應答直衝九霄,大秦的戰船拉起帆布,獵獵聲響中衝撞的海麵激蕩澎湃,朝著前方全速行駛,士兵們搭弓射箭,嗖嗖聲不絕於耳,將對麵的戰船射成了馬蜂窩,鮮血在戰船下彌漫著,被雪白的浪花翻滾覆蓋,一聲一聲的“全速撤退”,驚慌而混亂的響起。

再有經驗也是在沒有敵人的情況下。

戰場之上,戰北烈也不是什麼好鳥,本著“趁你病,要你命”的精神,指揮著戰船凶猛的追擊,連番的箭矢和投石機丟出去,將對麵的楚軍追的亂成一團……

風水輪流轉,這次輪到大秦轟然大笑了。

爽快之極的笑聲在海麵回蕩著,恨的東楚那邊牙根兒癢癢。

歡樂的時光總是過的極快。

某男鷹眸彎彎,眯成道月牙,遠遠看著已經修補好戰船,重新恢複了秩序的楚軍,扼腕道:“窮寇莫追!”

一旁冷夏狠狠的翻個白眼,還窮寇莫追?

明顯是看著人家修補好了戰船,準備反擊了,逃就逃吧,說的那麼好聽。

某男被媳婦的目光揭穿,丁點兒的不好意思都沒有,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大白牙:“這是語言的藝術。”

冷夏:“……”

秦軍逃的快,以至於後方楚軍隻能含恨看著這群吃了就跑的,不要臉的東西回了大本營,尤其是聽著對方主帥那大秦戰神喊出的一句“窮寇莫追”,一口鳥氣哽在胸口,差點沒氣的吐出半升血。

賤人,太賤了!

一場戰事以大秦的小小勝利,暫時落幕。

不管這勝到底勝的是多沒氣節,但是歸根究底,兩方清點完傷亡人數之後,大秦的確略勝一籌。

東祈渡口,海風徐徐,波濤滾滾。

戰船停泊後一片歡騰中,有副將上前詢問:“王爺,那水鬼到底是哪方人馬?”

除去問話的副將,所有的將士也盡皆看了過來,亮晶晶的小眼神兒,那求知欲旺盛的,別提多好奇了。

然而這一問,把戰北烈和冷夏……問懵了。

冷夏茫然四顧,最後將目光落到一望無垠的海麵上,呆呆問:“咱們是不是……忘了什麼?”

戰北烈吞了吞口水,眼皮不斷的跳啊跳:“應該……是。”

話音方落,遠遠的海平線的盡頭,出現了一排一排的小黑點。

小黑點們在寬廣的海麵上,顯得那麼渺小,一浪高過一浪的波濤中,他們奮力掙紮著,一點一點的朝著這邊移動,後麵一個巨大的浪頭襲去,瞬間將他們淹沒,浪頭平息之後,那小黑點們再次露出了頭。

淹沒,露頭,淹沒,露頭……

如此循環往複,那個心酸啊!

沒錯,這群小黑點們,正是造穿了東楚船底的水鬼,也是這一戰中最大的功臣,更是——弑天。

待到明白了這些之後,副將立馬吩咐人放出小船,大喊著:“快去,快去,那是功臣啊,別給淹死了!”

史上最為狼狽的功臣,在幹了一票大買賣後,被雇主給忘了,眼睜睜的看著戰船“嗖嗖嗖”跑了個沒影兒,然後悲催的……一路揮動四條胳膊腿兒,遊泳回來。

等到兩個時辰後,天都快黑了,弑天眾人也快哭了。

終於,狼狽的被接了回來,看向冷夏的目光,簡直哀怨的能掐出水兒來,被這四百多個錚錚鐵漢這麼瞧著,冷夏的身上汗毛直豎,給功臣們端茶遞水,孫子似的。

誰讓她沒良心,把這群兄弟給忘了呢?

而這事件啼笑皆非的落幕,卻讓海軍的心裏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沒來由的,他們開始相信,這個女人,也許並非外麵傳的妖孽,也許真的如烈王爺所說,根本一切都是東楚東方潤的陰謀。

在數十萬人的唾罵中,麵色不改,還能悠然自嘲著自己是妖孽,一箭射穿了敵人的脖子,更是暗中派遣一支這樣的隊伍去鑿穿人家的船底。

這得是多麼過硬的心理素質啊!

若是讓他們相信,這個女人是臉皮厚到沒了邊兒,那麼他們寧願相信自己心裏的直覺……

她問心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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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場戰事的結束,輸贏令人大跌眼鏡。

要說他們贏的,其實並不光彩,不過是以智取勝,而非麵對麵硬碰硬的較量。

自然,在戰場之上也沒有什麼道義之說,那些是對手,是敵人,是生死搏命的對頭,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樣的戰爭,不需要問過程,隻要結果。

贏了就是贏了!

然而這小小的勝利,也讓冷夏和戰北烈看清了兩軍之間的差距,東楚的海軍裝備優良,素質過硬,經驗老道,這遠非大秦可比。這次東楚的主帥缺席,而下一次東方潤若是指揮戰役,絕不會讓他們鑽了這樣的空子。

所以,海軍的訓練,依舊是迫在眉睫。

而在戰北烈一番忙碌之時,冷夏迎來了一個客人,意想不到的客人。

青龍寺,小和尚。

小和尚還是上次被花千調戲的那個,如今已經十七八歲的樣子,依舊唇紅齒白,一路雙手合十,上下唇瓣一開一合:“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若是仔細看則能發現,此刻他的大眼中,正鬼鬼祟祟戰戰兢兢上下左右前後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瞄啊瞄的。

冷夏失笑,挑眉看著他:“小師傅大膽走,花姑娘不在!”

很明顯的,小和尚“呼”的一聲吐出口氣,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尷尬自語:“佛祖保佑!”

那娘娘腔,是給這小和尚留下了多大的童年陰影啊!

“小師傅有禮。”

他不好意思的跟著笑笑,大眼明亮透著無比的認真:“女施主有禮,師傅讓小僧轉告女施主,上次贈女施主的一言,也許能解你一時之困。”

柳眉一挑,冷夏斂下眸子,沉吟片刻。

忽然,一陣清風灌進來,戰北烈大步流星走進,看見小和尚鷹眸亮晶晶,一個箭步躥上去,屁顛屁顛的問:“小師傅,難道本王又要有個閨女了?”

男人?!

小和尚立馬警覺,連連退後三步,眼觀鼻鼻觀心開始念經。

戰北烈錯愕,至於怕成這樣麼?

嘴角抽了抽,冷夏忍著笑,一腳踹過去,這人,就知道閨女,當她母豬呢?

某男悻悻然。

失望,歎氣,以手支額,做思索狀。

簾子再開,一隻小小的腦袋伸進來,漂亮的鳳眸眨巴眨巴,咬著片兒衣襟啃的不亦樂乎。

衣襟的主人嫌棄的低頭,看了眼濕濡一片的前襟,深吸一口氣,忍!

戰北烈的鷹眸又亮了。

兩排大牙一晃,某戰神呲牙咧嘴,擺出一副自認為最慈愛的表情,拍著手語調要多柔和就有多柔和:“小歌謠……”

“咯咯。”小歌謠鬆開了那片兒衣襟,“依依呀呀”的稚嫩嗓音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看見了親爹仿佛也認識,伸著小胳膊咯咯咯的笑。

慕二明顯的鬆了口氣,把自己的胸,朝前遞了遞。

“還是閨女好啊!”某男的父愛立馬被激發,得意洋洋挺胸抬頭收腹,哼著小曲兒邁著正步就上去了。

哪知剛一準備把閨女抱起來,小姑娘不幹了,鳳眸裏水靈靈的,一口咬住那片濕嗒嗒的衣襟,死死不撒口。

大要“你抱我走,我就哭吼”的意思。

戰北烈怒!

他直勾勾的瞪著慕二,半響蹦出句委委屈屈的怒吼:“把老子的閨女還給我!”

那怨念繚繞的,小媳婦一樣,冷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丟人!

一側小和尚欲言又止,抬腳,收回,抬腳,收回……

終於糾結了良久,咬牙上前一步,閉眼赴死,喊道:“烈王爺,師傅還有句話讓小僧贈予你。”

“不聽,老子今天要弄死這貨!”

小和尚身體一抖,弄死,弄死,弄死,弄死……

帶著哭腔,他小聲道:“阿彌陀佛,師傅說這句話和令嬡也有關係。”

噌的,某男轉頭,千萬瓦的燈泡眼刷刷放著光。

“滋滋……”與此同時,一陣一陣撕心裂肺的的撓牆聲傳來,緊跟著,聲音變成了悉悉索索,帳篷外麵隱約可見一個影子,某隻大型爬行動物,撅著屁股,一拱一拱朝帳篷頂部挪動。

小和尚臉色一白,師傅啊,我就說不下山的,這女人的身邊,沒一個人是正常的!

冷夏支頰,漫不經心的抬頭,嫌棄的瞄一眼帳篷頂上的某個東西:“你要敢把我的帳篷弄壞了,我會在你家後院,種滿菊花!”

話落,帳篷和小和尚,同時抖了抖……

小和尚呼氣,吸氣,悄悄朝門口挪了挪,說道:“師傅說,師傅說……若小僧看見王爺和一位……傻傻的施主糾纏,就讓小僧轉告一句……”

他扒著門框,左腳顫巍巍跨出去:“兩位這一世糾纏不斷,由過客到摯友說不定還能成為半個父子,阿彌陀佛。”

半個父子……

冷夏……懵了。

戰北烈……懵了。

傻傻的施主……呃,也是懵的。

冷夏托腮思索,視線忽然看向某個呆子懷裏的小歌謠,眼前一黑,感覺頭頂上一通天雷炸響!

戰北烈皺眉……踱步……抓耳撓腮。

忽然,他皺著的眉毛更擰巴了,踱步的動作忽然靜止了,保持著一腳向前邁,身子向前傾,屁股微微撅起,眼中忽然呆滯。

然後,他一寸一寸的轉動脖子,看向慕二,哦不,是慕二懷裏的小歌謠,他笑的燦爛又無邪的閨女,小歌謠朝他咧嘴兒一笑,繼續和慕二胸前的那片衣襟奮戰。

啪!

戰北烈清晰的聽到,腦中的一根弦,崩斷了!

嗷!

一個高蹦起來,某男跟火燒尾巴一樣一個箭步向慕二衝去!

慕二眨眨眼,再眨眨眼,雖然不懂這是個什麼情況,但是眼見那男人拚命一樣衝上來,傻子不跑?

慕大神醫是個呆子,但是堅決不是傻子,隻見某青衣男“咻”的飛出帳篷!

後麵大秦戰神“騰”的一聲緊追出去!

“老子不要這個兒子!”

“啊啊啊!老子現在就滅了這口!”

“你這個偽裝呆子的腹黑二貨,老子要把你吊起來打!”

撕心裂肺的嚎叫,可謂是響徹雲霄,連地麵都跟著顫了三顫。

小和尚大驚,已經顫的跟篩子一樣了:師傅啊,這裏好可怕!

忽然,頭頂一抖,砰!

一聲巨響,塵土飛揚,一束陽光從帳篷頂端的大洞射下來!

刺眼光束中,小和尚一腦袋冷汗看著,那摔在地上,撅著屁股,唧唧歪歪哼哼不斷的翠綠動物,忽然一個高蹦起來,驚恐的從身上摸出把小鏡子,眨巴著眼睛使勁兒照。

“完了完了,奴家臉著地,會不會破相啊喂!”

終於照完了之後,翹著蘭花指的指尖撥弄了兩下長睫毛,不知從哪裏變出條帕子,一揮一蕩,朝冷夏飛去個媚眼,見她在流言蜚語中確實沒有受到影響,才笑眯眯道:“還好,奴家要是破相了,可無顏見你呢!”

冷夏直接給他個大白眼,指指頭頂:記得賠錢。

花姑娘幽怨的抖了抖眉毛,看看自己一窮二白的身價,淒淒哀哀:“記賬行不,奴家出來沒帶錢!”

說完,哀怨的眸子一眨,霍然轉變成魅惑眾生的媚眼,回身看向驚恐哆嗦中,邁不動腿的小和尚,劈劈啪啪的電流呈詭異的速度飛過去……

冷夏甚至感受到了那小扇子一樣的睫毛,刷刷眨出來的風。

小和尚後退,後退,邁出了帳篷的半條腿一哆嗦,拔腿就跑!

後麵,花千捂著嘴輕笑兩聲,朝冷夏飄去個飛吻,提腿就追!

大呼:“小師傅,等等奴家啊!”

眨眼的功夫,帳篷裏已經空無一人。

望著那小和尚超越極限的速度,冷夏驚歎的咂了咂嘴,過後開始思索著方才小和尚說的話……

那大師當初贈了一言:“女施主的前世殺孽太重,唯望今生能以人間疾苦為憂,在其位,謀其政。”

眉梢一挑,她喚來鍾蒼。

“各地都已經準備好了?”

“是,王妃,接近一個月的準備,已經完成。”

冷夏沉吟片刻,對鍾蒼吩咐了幾句,她不但要化解這次的事,還要化被動為主動,一直以來東方潤出招,他們接招的日子,已經差不多了。

她也想看看,這樣的一招,東方潤要如何接住?

相信這次之後,他也該現身了!

她站起來,撫掌向著大帳外踱步,外麵金燦燦一片,夏日的燦陽火熱,吞吐著萬丈光芒。

白雲繚繞,青天琉璃。

唇角一勾,鳳眸深邃,似有滔天駭浪在其內翻卷,她淡淡道:“很好,東方潤,但願你能承受的住……”

我的報複!

遠在千裏之外的東方潤,絕對不會想到,一日之後將在天下間發生什麼樣的事,冷夏利用他一手打造的妖魔論,徹底為自己平反,更是雷霆萬鈞的反將了他一軍,將他推向了和她如今一般的境地!

而冷夏也沒有想到,闊別接近三個月之久的東方潤,失蹤後第一次傳來了行蹤的消息。

竟然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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