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苑中日光明豔如妝,清風徐來,坐於觀武台上遠遠望去芳草萋萋,大片柳林老樹新枝,葉葉繁茂,下垂及地,遠處榴花盛開,鶯飛燕舞,一派勝景。
玄淩見茂柳依依,不覺負手含笑,“過了端午,正好是射柳的時候。”
所謂射柳,是在柳樹上擇一支枝葉繁茂的柳條,當射者以長幼或尊卑為序,各在柳枝上縛信物為記,射箭人離柳枝約百步,以箭射斷柳枝後,必要瞬息間飛馬馳至柳下接斷柳於手,便為大勝。射斷柳枝而不及接斷柳於手,則次之。如若未嚐射斷柳枝,更至不曾射中,則為負局。那樣細細軟軟的柳枝,在百步內射斷,而且斷後又要及時接斷枝於手,更要信物不落,故而雖名為比試射箭的準頭,實則考較的是騎射的力道、眼勁、巧勁、靈活甚至駕馭馬匹的能力,都要無一不精,方能取勝。6R-I8玄淩笑道:“你我兄弟自然都是要去試一試的。”說罷命李長牽了各自的馬來,在台下列成一排。玄淩最尊,著一身暗棗色騎射裝,兩臂及胸前皆用赤金線繡龍紋,在明亮的日頭之下最為奪目。次為玄洵,著螭紋玄衣;再次為玄清,著雲白,一絲繡紋也無;最次為玄汾,鸚哥綠暗紋綾衫,倒也十分清爽。
我暗暗轉頭,強行抑製住情不自禁要看向清的目光,舉袖飲下一盞“梨花白”,隻覺喉頭涼涼有液體滑落,什麼滋味也品不出來。浣碧目光輕輕一轉,似有無限癡惘,目光移也移不開半分。
敏妃清脆笑了一聲,纖細白皙的手指握著一柄牡丹薄紗菱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搖著,道:“皇上和三位王爺立在一起,當真個個玉樹臨風,難怪浣碧你看呆了眼。”
浣碧紅了臉,低頭為我添一點酒,囁嚅道:“奴婢是等著看射柳呢。”
周珮亦笑,“碧姑娘難得走神一回,敏妃娘娘別笑她。”
敏妃笑著揮了揮絹子,指著天上道:“本宮哪裏是笑她,不過是笑天上飛過隻呆雁兒,看見人家射柳,連翅膀也不撲棱了。”
場下鼓聲驟響,敏妃也止了說笑,玄淩騎了一匹大宛寶馬一馬當先飛了出去,反手抽了一支金翎箭,右手倏然引開了那赤漆犀角長弓,“嗖”一箭遠遠射了出去,柳枝激起上揚猛力向上反彈出去,那樣碧綠一條係著火紅絹子似晴絲一晃,再落下時已握在了玄淩手中。一騎揚塵,已然折轉回身,場上掌聲雷動。胡蘊蓉先笑了起來,擊掌道:“表哥的騎射不遜當年,反而日見精益了。”
周珮笑道:“皇上的射術咱們都還是頭一回見,不比娘娘素日常見,到底情分兩樣。”
玄洵素來不工騎射,一時力發,朝著懸了一個五彩荷包的柳枝用力發弦,箭鏃準頭微偏,射了一枝柳枝回來,倒也不算丟臉。
待到玄清上場,他似乎已有了幾分醉意,身子微微打晃,浣碧不由道:“王爺上次的病雖好了,到底身子還不足,莫非是日頭底下中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