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7 (1)(1 / 3)

第三章7 (1)

第二天,執達員阿朗先生帶著證人來她家筆錄扣押東西的時候,她顯出一副泰然自若地神情。

他們從包法利的診室開始,骨相學的頭骨被看作是“職業用具”,沒有登記上去,可是他們把廚房裏的盤子、鍋、椅子、燭台,都點過數,她的臥室裏架子上的所有小擺設也算在內。他們仔細查看了她的裙袍,床單,梳洗間。她的生活,甚至最隱秘的角落,就像一具給人解剖的屍體,整個兒展示在這三個男人的眼光下麵。阿朗先生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上裝,白領帶,鞋底下的鞋套繃得很緊,他不時地重複問道:“能看看嗎,夫人?能看看嗎?”

他時時發出讚歎的叫聲:“好看!……太漂亮了!”

然後他把筆在他左手拿著的角質墨水瓶裏蘸了蘸,又開始登記。他們點好了各個房間裏的物品以後,走上了頂樓。她在那裏放著一張小書桌,裏麵藏著羅多爾夫的來信。他們一定要把小書桌打開來。

“啊!是書信!”阿朗先生小心地笑了笑說。“不過,請允許看一下!因為我應該查清楚盒子裏有沒有裝著別的東西。”

他輕輕地把信紙斜拿著,好像要從裏麵倒出拿破侖金幣似的。她看到那隻粗大的手,通紅的手指軟軟的像蛞蝓一樣,放到那些曾經使她的心激動得猛跳的信紙上,她簡直憤怒到了頂點。

終於他們走了!費麗西泰剛才被派到外麵守候,如果包法利回來,設法把他引開,現在回到了屋裏。她們連忙把看守扣押財產的那個人安頓在頂樓上,那個人保證不會走出來。

晚上,愛瑪覺得夏爾總是憂心忡忡的樣子,她用充滿焦慮的眼光偷偷望著他,覺得他臉上的每道皺紋裏都有他對她的指責。接著,她的眼睛望到裝飾著中國小屏風的壁爐,寬大的窗簾,扶手椅,總之這一切減輕她生活中的辛酸的東西。她感到內疚,或者說是無限的悔恨,然而這種心情不僅沒有使她的熱情消失,反而使它更加強烈。夏爾兩隻腳放在柴架上,平靜地撥著爐火。有一個片刻,那個留下來看守的人肯定在那間小房間裏不耐煩了,發出了一點點聲音。

“有人在上麵走動?”夏爾問道。

“沒有人!”她說,“是天窗沒有關上,被風吹得發出了響聲。”

第二天是星期天,她去了盧昂,她想去找那些她知道他們姓名的銀行家。他們有的到鄉下去了,有的出門了。她沒有灰心。她對能夠遇到的銀行家提出借錢的要求,說她等錢用,以後她會還的。有幾個當麵嘲笑她,所有的人都拒絕她。下午兩點鍾,她跑到萊昂那裏,敲他的門。沒有人來開門。最後他總算出來了。

“誰讓你來的?”

“打擾你了嗎?”

“沒有……可是……”

他承認說房東不喜歡房客接待“女人”。

“我有話對你說。”她說。他於是拿鑰匙。她阻止了他。

“啊!不用了,上我們那裏去。”

他們到了布洛涅旅館他們的房間裏。她一走進去就喝了一大杯水。她臉色發白,對他說:“萊昂,你要幫我一個忙。”

她緊緊握著他的手,搖動著他的身子,立刻接著說:“聽著,我需要八千法郎!”

“你發瘋了!”

“還沒有!”

她立刻告訴他關於扣押的事,講了她目前所處的困境。因為夏爾什麼都不知道,她的婆婆討厭她,魯奧老爹無能為力,所以要他,萊昂,去奔走,弄到這筆急需用的款子……”

“怎麼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