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兩個姑娘家交代了一些事情,如磬還頗為擔憂,但如笙卻不怎麼放在心上。淮王後試探了幾句,如笙並沒有表露出不甘之意,她也就放心了,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囑咐她千萬別露陷,任誰問起都得說自己是如磬而不是如笙。
如笙被問得不耐煩,隱忍著連連答知道了。淮王後放了她和如磬走,回頭卻和淮王講起悄悄話,直說:“這小妮子將來可不簡單。”
時至霜月,如笙身著鳳冠霞帔,帶著淮王後準備的彩禮浩浩蕩蕩從渭城出發。安車前頭由四匹馬拉著,如笙極少見到這種架勢。她撥開紗簾,以伯策馬跟在她的安車旁,見她看向自己,先是一怔,隨後衝她淡然一笑。如笙心裏便似被掏空了一般。
聶以伯與她和如磬從小一起長大,是奉國將軍之子。她不喜與其他人攀談,卻喜歡和以伯在一起。以伯總說她也有可愛之處,不似其他人,隻會奉承如磬。以伯十七歲時便跟隨大軍出征沙場,許久不見回來一次。如笙有時與他互通書信,他在回信中噓寒問暖幾句,如笙就可以高興上大半個月。
如笙總以為將來要嫁的會是以伯,直到以伯無意中道出隻當如笙是妹妹。她不是善於死纏爛打的姑娘,從那日起她便沒再打算吐露自己的心意。後來以伯知道她要代如磬出嫁,隻讓她千萬保重,不見任何急切或挽留。
如笙放下紗簾,細細品味方才以伯怔忡的表情。
行至邊關,以伯不再相送,隻佇立在原地,目送安車漸行漸遠。如笙未能與他正式道別,心裏還是有些悵然,這一走她是真的回不去了。有點想哭,她深吸一口氣,又把眼淚忍了回去。
按理郡主出嫁該是風光無限,如笙卻毫無實感。她本不是溫元郡主,也不是阮如磬,更不該嫁給瑞王,若非父母偏心,今日該是她在阮府送行而非如磬。鳳冠很重,壓得她連頭都抬不起來,安車也坐得她身心俱疲。原先還不樂意去褚國,現在隻盼著能快點去到,好少些車馬勞頓。
昏昏沉沉睡了一覺醒來,安車終於停了下來。如笙被宮人攙下來,大袖衫絆得她一個踉蹌。若是如磬絕不會出這般醜,但如笙極少著華服,自然是不習慣的。
穗雲跟在她身邊伺候,一行人浩浩蕩蕩步入王宮。如笙不知道自己此時是怎樣一副模樣。美麼?她心裏沒底。活到現在十六載,從未有人誇過她好看。從前她問以伯,以伯隻說姑娘家好與不好並非隻看外表。她把這句模棱兩可的話當做否定的意思來理解,否則為何不直接說她好看。
如笙是在意以伯的,爹和娘從來隻關心如磬,讓她不要吹了風不要沾了水,但以伯卻願意和如笙待在一起,問她在看什麼閑書,問她想不想去塘邊賞荷。
跟著宮人的步伐一步步邁入乾坤宮。褚國宮殿的布置和淮國不一樣,她很不適應。有時候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往哪裏走。宮人領她到門欄前,幾個宮女摻著她跨過燃著的火盆。待她跨過去,身後就響起了爆竹聲,驚得她渾身一震。
乾坤宮裏都是人,如笙到底是緊張的,她抬起頭,目光有些遊離。她在宮人的引導下不斷往裏走,心緒卻渙散開來。所有人都在注視她,像是要把她從頭到腳看光一樣。她強迫自己鎮靜下來,不讓自己有任何閃失。
她行至殿中才注意到中間空著的位置上站了一個男人,方才她光顧著去看那些賓客,都快忘了自己是來結親的。
那人究竟長成什麼樣如笙也看不清了,反正不算特別驚豔,以至於她過目就忘,回頭便沒了印象。她在宮人指引下與瑞王拜了堂,三鞠躬的時候隻能看到他的鞋尖,又被宮女拉著跪在地上,由內官宣讀冊封詔書。拜堂之後,如笙被領到寢宮,宮女攙著她坐到床沿,床榻上鋪滿了花生紅棗,堅硬的殼硌得她渾身不舒服,得繃緊了身子端坐。
宮女退下後,整個寢宮除了如笙不再有別人。她不安的盯著案上的紅燭一動不動,燭光都快把她的雙目灼出兩個洞。
沒一會就聽見沉著的腳步聲。如笙不敢去看,心裏一遍遍告訴自己千萬不要露出馬腳。她低著頭,指尖揪著裙擺,指節繃得發白。
“為何不願看我。”瑞王踱步至如笙身邊,饒有興致的注視著她。
如笙這才將目光緩緩挪過去。眼前站著的人嘴角雖帶笑意,但眼神卻是冷的,讓她想起淮王,也是這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妾身恭迎聖上。”如笙鄭重的行了個大禮,如同每每進宮見淮王和淮王後一樣。
瑞王將她扶起,“你就是那個赫赫有名的淮國才女?”